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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逢恩科學正送匾

  “嘿,這個就不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夠知道的。千裏求官隻為財,這要是為了一二兩銀子,還當什麽官。”


  張隆慶說到這裏,對著曹氏說:“不過這些事情還是不要想了,我們福薄,有這點家產就足夠了。”


  曹氏心中卻是另外有主意,她對張隆慶說:“自從我嫁給你來,你都沒有帶我去過姐夫家,這是為何?”


  “姐夫乃是一個道學先生,不喜歡我這個商人。有些事情大家心裏明白就好,何必要他人說破,若不是為了德官,我也不會攀這麽親。”


  “呸,本來就是親,說什麽攀不攀的。”


  張隆慶不在多言,而戈家這邊,張氏對著戈文英說:“難得,老爺你竟然和隆慶走親來了。”


  “隆慶是一個忙人,他做生意,千裏奔波也是不容易,這回到家中,求一個安靜。我又何必去打擾,他招待我,你是知道的,我能吃的,他有不方便吃。”


  “你說的也對,隻是這親戚時常不走,關係就散了。”


  “看吧,日後若是有空,再說。隆慶和外父一樣,都是忠厚的人,日後若是有事情,他自然也會幫忙的。”


  張氏也不在多說什麽,戈文英過了幾天,親自宴請了自己幾個好友。


  大家坐在內廳之中,戈文英對著張光說:“子夏兄,本來愚弟回來的之後就準備找你們這些好友聚聚,隻是聽說子夏兄前去刻書去了,於是一直等候子夏兄的歸來。”


  張光舉起酒杯,自罰了一杯,對著戈文英說:“世傑,實在抱歉,那《文昌帝君陰騭》一塊板子錯漏了,我看了樣品,隻好連忙前去糾正,這個可不能馬虎。”


  “子夏,你倒是有心了。”孔至知道自己這個好友性子,於是也就將這件事情揭過,詢問戈文英此次豐城之行如何?


  戈文英將自己族人的詩集拿了出來,孔至先看了,然後讚歎說:“世傑閥閱著族,學有淵源,如今得讀貴族之文,令人敬仰。”


  戈文英說不敢,將這一次南行的見聞說了出來,尤其是小梁先生的講學的事情說了。


  “林文正公學問醇厚,我上次參加春闈之時,得觀其文集,真是國朝第一大儒。”丁汪說到這裏,感歎說:“可惜林文正公求仁太早,真是朝廷一大損失。”


  丁汪感歎了一下,然後詢問戈文英講學的具體事情,眾人聽了之後,就連眼高於頂的程四可也是感歎小梁先生學問精深。


  談話之後,孔至回到家中,仆人遞上一個拜帖,說是有客求見。


  孔至打開拜帖,上麵寫著一個叫齊宙的人明日來拜訪。


  孔至不知道這個人,於是查了一下父輩留下的《年齒錄》,這才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父親的門人。


  孔至第二天自然在家中恭候,齊宙來了之後,雙方寒暄了幾句,到了廳堂之中。


  齊宙告訴孔至,如今自己做了隴右府的學正,想到座師在西京城,於是前來拜訪,不料恩師已經駕鶴雲雲。


  孔至等他說完,開口說:“世兄高才捷足,已經宣力王家,不似愚弟這般寒酸。”


  “世兄大器晚成,將來飛騰有日。”


  雙方恭維了一番,齊宙談了一下自己宦海沉浮經曆,而孔至也談了一下這西京城的風土人情。


  談著談著,齊宙詢問西京人傑地靈,不知道那些是有德之人。


  孔至自然說了自己的好友戈文英,說戈文英人品端正,素來被城中士紳敬重。


  齊宙聽了之後,默默記在心上,等到齊宙回到了府學,招來門鬥,詢問說:“這城中有一個戈老爺,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這個戈老爺可是讓人忘不了,其他舉人見新官到任了,莫不送禮,或是送錢,或是送寶,隻有這位戈老爺子,隻是送一張拜帖,前任學正自然不喜他了。”門鬥以為齊宙也是如此,將這往事說了出來。


  齊宙見門鬥這麽說,心中不喜門鬥,讓副學進來,兩人坐下之後,齊宙詢問說:“寅兄再次執教多年,這學中的學子,數哪個是文德皆優的。”


  副學也是一個老油條,自然打了一個馬虎眼說:“西京乃是一個大縣,這非要說一個魁首,也沒有準的。”


  “那麽品行端方呢?”


  “他們都是守法的,而且城中諸侯這麽多,他們也不敢胡作非為。”


  齊宙見副學如此回答,隻好直接詢問說:“那麽南平坊那個戈舉人呢?”


  “這人早就沒有在府學了,不過我聽說了,他這人樂善好施,這文廟四處有漏洞,還是他出錢修好的。說起來,我還準備給他立碑說這件事,但是他謝絕了,我如今準備送一塊匾給他。”


  齊宙聽到這話,心中有了想法,這時候門鬥再次開口說:“賞賜給張相公送了一塊匾,結果他隻給了兩貫錢,連工人錢都不夠,如今又要給戈舉人送匾,這謝禮可要先說好了。”


  齊宙覺得這門鬥聒噪,對著門鬥說:“放肆,本官談話,哪有你插嘴的份,若是在言,先打二十小板。”


  門鬥頓時禁聲,齊宙也不在多談什麽。


  不一會兒,一個衙役跑來,告訴齊宙,明天五更,在城門外接詔。


  齊宙也讓副學回去,自己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三更時分,齊宙就醒了,前去城門外。


  這城門外已經架起了大官棚,這是給大員們休息的地方,至於那些小官小吏,自己帶著席子,鋪在地上,三五一群,在那裏談天說地。


  到了四更時分,有眼尖的看著到遠方一根大旗慢慢走來,於是告訴大棚裏麵的官員:“喜詔已經到了。”


  頓時官員出了大棚,然後等到詔令的到來。


  這賚詔官到了之後下了官轎,將詔令放在彩樓上。


  眾位官員按照行次站好,在禮讚的引導下,對著彩樓上的聖旨三拜九叩。


  行禮完畢,幾個壯漢將彩樓抬起來,然後前麵開始奏樂,後麵官員依次跟在後麵。


  進了城門,這些官員走偏巷,搶先一步到龍亭侯著。等到賚詔官和聖旨進了龍亭,他們才跪在地上,又是三拜九叩,賚詔官宣讀了聖旨。


  這是喜詔,聖人有了子嗣,於是下了這一道喜詔,內容有赦免夏稅的,有官員加官進爵,有開恩科賢良方正科,有罪人免罪的。


  眾人謝恩之後,賚詔官讓人開始刊刻,送到各縣城去。


  齊宙也在其中,等到這刊刻好之後,他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他倒是沒有管其他的,而是看了看恩科。


  這一科聖人說的很清楚,凡是府縣賢良方正之士,查實奏文,天官府以憑錄用。


  齊宙仔細看了這一條,和副學商量起來:“聖人這選的,是讀書人,還是勳貴呢?”


  副學對著齊宙說:“國朝察舉向來以勳貴為主。”


  齊宙想了想,對著副學說:“我在京城的時候,聽聞聖人心意有變,常說無論寒貴,品行俱佳皆可錄用。而且若是勳貴,豈不是和第二條衝突了。”


  副學聽了之後,對著齊宙說:“那麽寅兄你認為應當如何?”


  “西京城要報三個,我認為,兩個勳貴,一個寒士。”


  “此舉甚是妥當,這勳貴倒是好找,隻不過寒士……”


  “那個戈文英如何?”


  副學心想,這戈文英可不是什麽寒士,雖然戈家不算勳族,也算是世家了,不過齊宙既然願意,那麽就隻好隨他了。


  “不過這戈文英不是學中之人,我們舉薦,怕有所不妥。”


  “舉薦乃是舉薦賢良,而非是論親,你先將那塊匾送去。”


  副學明白齊宙的打算,這匾是一個情意,戈文英收下了,日後當官了,也和他們有了關係。


  副學說自己知道,下去就去找門鬥來安排這件事,門鬥巴不得有這一樁生意,連忙讓副學寫了四個字,接下來,門鬥就拿著這一張紙到了戈家。


  戈文英接見了他,對著他說:“你來是為了公事,你手裏拿著什麽字畫。”


  門鬥將紙遞給戈文英,戈文英一看,是一個匾額製式,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前不久你老不是修了文廟嗎?我家副學老爺要送你這一塊匾。”


  “這可要不得,還是辭了吧。”


  “戈老爺,這可辭不了,這匾已經刻好了,明日我就可以來討一杯喜酒了。”


  戈文英見門鬥這麽說,隻好拿出三百文錢。


  門鬥自然不甘心,但是看著戈文英麵有難色,心想若是這人堅持要辭去,那麽自己連這三百文錢都賺不到了,於是連忙退了下去。


  果然沒有多久,這塊匾就送來了,戈文英隻好將這快匾給掛了起來,然後賞賜這些人,鬧鬧騰騰的一天。


  在戈文英收下匾的次日,齊宙和副學就來拜訪,戈文英連忙招待,等他們坐下之後,他看著自己身後掛著那塊匾,對著他們說:“多蒙兩位老先生抬愛,蓬閭生輝,隻恐實不相襯,徒增惶恐。”


  “弟蒞任雖淺,年兄盛德懿行,早已洋溢口碑。兼彝之好,實所難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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