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見麵

  “金錢隱士?”


  想了想,勞倫斯也沒有隱瞞自己的猜測。


  沒有意義。


  門開了,裏麵是一間不算很大的會議室,隻有一張樸素的圓桌,周圍搭配六張椅子。


  “好像是叫這個名。這扇門也是他們造出來的,每次都要用硬幣才能打開。真是。”


  卡拉米蒂走了進去。


  裏麵沒有人,隻有一個精美的盒子。


  勞倫斯的心髒正在加速跳動,他縝密的思維開始破碎,平素壓抑的激情逐漸上浮。


  這個感覺……


  跟之前的夢境很像。


  究竟是它在渴求,還是我在渴求?


  勞倫斯暫時分不清。


  他隻能不斷地深呼吸,勉強平複下自己激動的心情。


  拿起這枚裝著瑪那結晶的盒子,勞倫斯有種預感,不久之後,它就會派上用場。


  ……


  “滴答,滴答……”


  某處水管漏水的聲音大過了其他的雜音,成為羅伯特唯一能聽見的信號。


  他深吸一口氣,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燒,第一次覺得自己頭腦如此清醒。


  勞倫斯·柯爾特的模樣浮現在了羅伯特的腦子裏,他幾乎認定了這位富商就是導演了一切的幕後黑手。


  “嗬嗬。”


  隨後他啞然失笑,為什麽呢?


  那家夥怎麽可能做到?


  他提前料到自己的行動路線,把“怒火之秘”搶走了?


  那個消息靈通的酒店老板和卡拉米蒂串通一氣,前腳把消息賣給我,後腳就去通風報信?


  不,都不太可能。


  難道那家夥會預言?


  可是二十四個司晨裏,自己知道的那幾個,誰有預言的能力?

  那是神的能力。


  勞倫斯不可能是神。


  算了,想這麽多幹什麽。


  羅伯特起身,拍了拍不小心粘上的灰塵。


  抓個人來問問就明白了。


  自己的“怒火之秘”,究竟是怎麽消失的。


  ……


  “好了,出來吧。”


  卡拉米蒂一路身先士卒,臨到交易結束也如此。他熟練地單手舉起井蓋,確認了周圍沒有人之後,打開井蓋,從中走出。


  其實到了這裏,那股味道的威力早就消失了大半,但是除開卡拉米蒂和已經比較適應的勞倫斯,羅卡和拉紮爾都垮起一張憋得青紫的臉,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勞倫斯出來之後,第一時間觀察四周。


  很快,他就找到了熟悉的東西。


  那艘停靠在卡爾維諾港的船。


  在馬車上,勞倫斯曾經遠遠地眺望它,那時候它跟龐大的工業區比起來隻是個模型玩具而已。


  但是,這時候勞倫斯站在它的底下,感受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種震撼。


  一艘機械製造的龐然大物,用力壓出青灰色的陰影,在金黃的月光之下,靜靜地等待下一次蒸汽的升騰。


  “第一次見?”


  卡拉米蒂在旁邊點燃一根香煙,之前勞倫斯無意間問他為什麽不抽雪茄,他回答是:抽不習慣那種淡淡的甜味。


  “也不是,不過每次見到的時候,都會感慨人類的潛力。”


  “科技的力量。看到了吧,這才是未來,神秘終究會退場的。”


  卡拉米蒂有些惆悵。


  勞倫斯不置可否,他見過更宏偉的鋼鐵造物,也見過科技的危害。他承認人類的偉大智慧,也清楚這是一把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而卡拉米蒂之所以這樣說,可能不完全是出於對科技的崇拜,也是因為他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五艘船吧。


  趁此機會,勞倫斯問出了他剛才開始就很想問的問題。


  “說起來,金錢隱士到哪裏去了?”


  卡拉米蒂回過神,看了看勞倫斯。


  “還沒放棄嗎?”


  他盯著勞倫斯的眼睛,仿佛要刺穿勞倫斯思維的薄膜,直達意識深處。


  勞倫斯毫不退縮,直直地和卡拉米蒂對視。


  這老家夥,怎麽回事?


  “這條路很危險,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輕鬆。”


  卡拉米蒂一口氣把香煙剩下的一截抽完,任由嗆人的煙霧在肺部亂竄。


  勞倫斯想起了自己的獵緣筆記,恐怕自己就算暫時逃離了神秘的世界,也會以各種理由被盯上。


  比如羅伯特選中自己作為搶劫的對象,看似是一個隨意的決定,但誰能說得清楚?


  與其一直逃避,不如直麵恐懼。


  “我必須去。”


  勞倫斯低沉的聲音在“哐當哐當”的響聲之中也堅定有力,不容置疑。


  他知道,這時候必須展露自己的決心,否則卡拉米蒂不可能透露有關“金錢隱士”的消息。


  要不是自己之前跟他講述過有關轉型的事,這家夥也許到現在都會裝瘋賣傻。


  畢竟,勞倫斯也不會因此就把他綁起來,逼他開口。


  真到了那一步,還有更好的選擇。


  去找羅伯特。


  當然,這是最後的辦法。


  卡拉米蒂沉默了一會,遞給了勞倫斯一張褶皺的紙。


  這張紙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件戰利品。


  但是,勞倫斯沒有第一時間拿出來比對,而是緩緩打開這張紙條。


  上麵並不是預想中的鬼畫符,而是一段清晰的地址。


  “這是……”


  “我剛寫下的,幸好我還記得。”


  卡拉米蒂把煙頭扔到自己腳下,然後一腳踩了上去。


  “下次記得來我的公司做客,地址我會寄給你的。”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離去,向著他們停靠鐵皮小艇的方位。


  拉紮爾跟著卡拉米蒂離開了,臨走前他似乎格外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


  羅伯特在倉庫門外晃悠了幾圈,也沒有遇見穿藍色工裝外套的人,隻好把範圍擴大了。他從D區16號開始,一直走到A區,這中間,別說人了,連一隻蛾子都沒看見。


  隻有“哐當哐當”的聲音在響,但是這個聲音也像是從地下或者遠方傳來的,從聲源到羅伯特中間隔了一堵厚厚的磚牆,已經嚴重走樣,叫人分辨不出這究竟是鋼鐵撞擊的聲音,還是別的什麽玩意。


  他以為港口的工人已經下班,正要返回,卻看見不遠處走來一個醉酒的男人。


  真不幸啊。


  羅伯特沒有跟他客氣,一拳把他的晚飯打了出來。


  “說!”


  “說,咳,說什麽?”


  “D區16號倉庫,誰進去過?”


  “不知道。”


  羅伯特眼睛一瞪。


  “文森特!主管文森特負責倉庫,我隻知道這些……”


  文森特?

  巧了,羅伯特心想,這家夥我認識。


  想不到這個臨陣脫逃的懦夫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幹起了看門的營生。


  狗有狗的活法。


  他一把推開這個倒黴蛋,朝著倉庫管理處走去。


  ……


  勞倫斯已經走到了卡爾維諾港的門口,雇傭馬車就停在不遠處,車夫還友好地向他招手。


  這個時候,他突然瞥見一道高大的影子經由路燈,正從他背後穿過嚴密防護的鐵絲網穿過。


  他覺得這個影子有些眼熟,於是轉身一看。


  羅伯特。


  勞倫斯已經將羅伯特的外貌牢牢記住,即使現在那家夥是背對著他,他也可以肯定,那絕對是羅伯特,不會有錯。


  為什麽筆記沒有傳來提醒?

  勞倫斯有些意外。正在他思索的時候,羅伯特已經快要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這家夥要去哪兒?

  他來這裏本來是要去找“怒火之秘”的,現在“怒火之秘”在我這裏,那麽他沒有待在這裏的理由。


  不對,羅伯特應該不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他可能是去找“怒火之秘”的線索了。


  勞倫斯想到這裏,麵臨一個抉擇。


  要不要跟上去?


  反正自己所需的東西已經拿到,按理說,應該迅速離開才對。


  但是,總覺得不能這麽走了。


  不能放過羅伯特。


  為什麽?

  這個隱隱約約的想法正變得越來越強烈,以至於勞倫斯近乎本能地向著羅伯特的方向走去。


  是這本筆記的問題。


  它想要殺了羅伯特。


  為什麽?

  勞倫斯並不是一個特別喜歡追根究底的人,但是當下的狀況著實有些詭異。


  他敏銳地意識到,這股違背理性的激情在悄無聲息地霸占他的思維。


  他拿出筆記,上麵依舊沒有出現任何新的文字。盡管如此,從筆記上傳來的渴望又在不停地催促他快些行動。


  情況不對勁。


  他快速離開了原地,試圖拉遠和羅伯特的距離。


  原本隻是抱著試試的心態,沒想到距離一拉開,這種怪異的渴望就迅速退去,再也不能幹擾他了。


  勞倫斯鬆了一口氣。


  他瞬間理解了卡拉米蒂的話,為什麽一旦踏入非凡世界,就再也不能離開。


  難道勞倫斯還能把獵緣筆記扔掉,然後回到日常世界之中嗎?

  先不說這能不能成功,勞倫斯自己就不願意。


  即使他願意,羅伯特也不會答應的。


  勞倫斯給羅卡打了個手勢,後者會意,指了指一旁的懸崖。


  帕爾正在那裏,做好了隨時射擊的準備。


  ……


  倉庫管理處名字雖然叫管理處,實際上隻是一間很狹窄的屋子,開得有一扇自帶防蚊網的窗戶,裏麵的擺設也隻有一張堆滿了檔案和文書的書桌。


  門沒關。


  文森特正趴在書桌上麵打盹,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還站在了他後麵。


  他對著文森特如法炮製,不費吹灰之力,文森特就承受不住羅伯特帶來的壓迫感,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說了出來。


  “卡拉米蒂的人來過,隻有他們來過……放開我,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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