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幕後之惑，黎月之緣
端木芸一死，整個後宮裏，與端木家有關係的人就隻有年初剛進宮的秀女端木穎姝了。
不過端木穎姝隻是端木家的旁係，本身是不太可能知道《太演要冊》的，而她在宮中甚至連位份都沒有，端木家也不可能為了她而泄露《太演要冊》的秘密。
《太演要冊》一事恐怕隻能暫時擱置了。
在白黎月來臨華殿之前，司浩言和左逸宸正在聊的就是四向聚魔陣的事。
那日白黎月從【漓】出來，去往禦花園，司浩言是跟著的，那天白黎月在禦花園的表現，司浩言也都看到了。
那一日，白黎月對著那一株睡蓮看了整整兩個多時辰。
那睡蓮也不是什麽稀世珍品，至少在司浩言看來，甚至都說不上是一朵花，那軟趴趴的躺在蓮葉上的樣子，一般人不太會去關注到吧。
可是白黎月關注到了。不僅關注到了，而且還看了那麽久，這就不得不讓司浩言有所懷疑了。
這禦花園，原是二十三年前，為慶祝太子降生而特地請匠人改建的。這二十幾年來，禦花園的花一直四季常盛，都說是天佑我大啟，太子之龍氣。
可是司浩言知道，這並不是。剛降生的奶娃娃，哪怕是有什麽龍氣，也不會特地福澤一個小小禦花園吧？
這幾年他也一直好奇這花的秘密，但是也沒有特別去調查，畢竟隻是一個禦花園，不值得他費心。
直到去年，司浩言為了《太演要冊》的事查到了芸妃身上，才發現，每隔兩日，芸妃都要去一趟禦花園的桃林，一呆就是一晚上，回去芸薹殿後就會直接陷入沉睡。
這種不尋常的情況有一天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
那個人，就是左逸宸。
身為大啟的國師，平時的工作就是觀星象、問天道。每年除了年初的祭天，平日裏，這位大啟的國師幾乎是不會走出星象宮的。
可是就在那一日，芸妃在桃林和左逸宸打了起來。一打就是一夜。
直到日出，芸妃突然在打鬥中倒了下去，沉沉地睡在了桃花花瓣鋪成的地麵上。
司浩言就在四季亭看他們打了一夜，沒有刻意避著兩人。那一夜的芸妃十分凶狠，而左逸宸卻隻是在試探。
最後是司浩言叫宮人把芸妃送回去的，而他自己則是翻入星象宮興師問罪去了。
問話的結果也讓他大為震驚，左逸宸竟早就知道芸妃有恙，還說了什麽“鬼族”、“魔族”。
真是笑話，大啟怎麽會有這種聞所未聞的生物？
直到昨日，他才信了左逸宸的話。
昨日，是他陪著白黎月夜探芸薹殿，是他親口問出的問題。
“汝為隱鬼否？”
他現在還記得，雖然沒有特意向白黎月提及過，但昨日芸妃的呼吸確實是有過一刹那的凝滯。而那一刹那的凝滯，也就是真言符消失的那一刻。
他不確定是真言符失效了，還是另有隱情。但也就是那一刻，他忽然就相信了左逸宸說的話了。
一個在大啟做了十五年國師的人，似乎沒有什麽理由要對他一個皇子撒一個這樣的謊。
司浩言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而白黎月和左逸宸也並沒有催促。
司浩言知道，有些話一旦開了口，說了出去，大啟可能會麵臨重大的變革。但這變革是他想要的嗎？
也許是吧，也許不是。
緩步走到白黎月麵前，司浩言正視著她，一字一句地說著，仿佛在說給他自己聽一樣。
“你知道在大啟的符陣師裏，最厲害的人是誰嗎？”
白黎月沒有回答他，或者說沒有打斷他，甚至連點頭或者搖頭都沒有。她知道他要說的話，會繼續往下說。
司浩言看著白黎月一點表情都沒有，自嘲地一笑“是了，你又怎麽會知道呢。”
“大啟最厲害的符陣師已經淡出人們視線五十年了，我也隻是聽說。”
“他叫巫定，是大啟長老院的長老之一。”
“你說他叫什麽？”左逸宸的反應有點大，聽到巫定這個名字，他有點不敢相信。他尋找了十幾年的人，竟然是長老院的人，怪不得，怪不得。
司浩言轉過身，看著左逸宸不同以往的神色，看來他們想的是一樣的了。
“看來你也認為是他。”不是疑問句，看左逸宸的神色就知道，他也認為，禦花園的四向聚魔陣，出自巫定之手。
左逸宸眯了眯眼睛，這和白黎月剛才見到的樣子截然不同。那個光風霽月的左逸宸已經不再了，左逸宸現在的樣子，讓白黎月有些不安。
與狼共舞，與虎謀皮，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要的。
看到白黎月微皺的眉頭，左逸宸舒緩了下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柔和些。
“若是長老院的動作，黎月要怎麽做呢？”
忽略掉心中的焦躁感，被點名的白黎月抿了抿嘴唇，謹慎地開口問道“那個巫定，是什麽等級的符陣師？”
“不清楚，但四向聚魔陣不是他一個人能做的到的，他應該隻是參與者。”
隻是左逸宸的猜測得到的卻是司浩言的質疑。
“何以見得？難道國師認為，我大啟整個長老院都參與其中了？還是說國師認為，我父皇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左逸宸輕笑出聲，表示不願再多說了。“三皇子信也好，不信也好，四向聚魔陣，對陣符師來說，本身就是多人陣法。”
這一點白黎月也很讚同，若隻是符陣師的話，確實是單獨無法煉製。但左逸宸怎麽會知道？難道他在陣法上也深有造詣？
看到白黎月朝他看來，左逸宸輕輕點了點頭。
嗯？他對自己點頭是什麽意思？
談話一時就僵持在那裏了，他作為大啟皇子，有責任也有義務保護大啟的安定，但是若對手是整個長老院呢？他又有什麽力量去阻止，何況父皇是否參與其中也不得而知。
其實司浩言心裏是讚同左逸宸的話的，隻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禦花園是司鴻振下令建造的，若說他一點都不知道其中內情，司浩言是不信的，但這其中司鴻振具體參與了多少呢？
司浩言不願與司鴻振正麵衝突，更不願與大啟的權力中心為敵。
可是就像左逸宸所說，這件事刻不容緩了。
“國師可有良策？”之前左逸宸可對白黎月說過“這件事除了你，沒人能解決”，那想必是有應對之法了。
“這件事，恐怕我需要和黎月單獨談。”
“單獨？”“和我？”
兩人都頗為吃驚。
司浩言吃驚的是，左逸宸怎麽就能那麽信任這幽城來的小姑娘，甚至還要避著他這個大啟的皇子，難道這個應對之法是對大啟不利的？
白黎月吃驚的是，自己一個凝神四級的小修士，跟她有什麽好談的？
但左逸宸十分堅持，他說這件事隻能和白黎月單獨談。
白黎月半信半疑，在司浩言勉強的點頭下，白黎月跨進了左逸宸的結界裏。
結界一落下，司浩言就再也不知道裏麵發生什麽了。
而結界裏的兩個人卻抱在了一起，確切的說，是左逸宸一把抱住了白黎月。
“黎月，終於見到你了。”
等等，這什麽情況？
“等下，等下。”白黎月使勁把左逸宸往外推，“什麽叫終於見到我了，我好像不認識你啊。”
“我是烏霜的哥哥啊！黎月不記得了嗎？”
“烏霜的哥哥？”白黎月訥訥地回想著，雖然她已經記起之前二十五年的記憶了，但那都是強行塞進她記憶裏的東西，她就是像旁觀者一般看了一遍，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投入。而且烏霜有哥哥嗎？她好像不知道啊。
“是啊，當初是烏霜讓我把你送下界的，那日將你的魂魄修複完之後烏霜就已經沒有法力了，他讓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找到這個位麵把你托付給白家了，白家其實也是你祖上的一個分支，我稍微對那個女人施了點法術，她就把你收養了。”
原來如此，白黎月還一直奇怪，為什麽自己來到了這裏，義母正好給她取的名字就是她原來的名字，原來是左逸宸的功勞，“可是你為什麽又跑來大啟做國師呢？”
“來這個位麵也是因為鬼族有一小分支藏在這裏，你和烏霜那麽親近，應該知道我們的父親是魔族魔王吧？”
白黎月點了點頭，她當然是知道的，烏霜的悲慘遭遇不就是從他父母這裏開始的嗎？
“魔族與鬼族是世仇，與人族對妖族的態度有一點相似。”
魔族和鬼族都是以魔氣修煉，魔氣總量幾乎不變，此消彼長的道理顯而易見，所以幾萬年來，魔族與鬼族就是世仇，魔族一直在打壓鬼族，鬼族的分支也變的越來越少。
但人族和妖族的情況又不一樣，人族和妖族大部分是可以共存的，千百年來，人族已經將妖族作為奴役般驅使了。
看來這個魔界小王子是來替魔族肅清仇敵的了。
“那你怎麽成了左家的人？”白黎月記得，大啟的國師好像是左家的一個旁支吧？左家在大啟也算是世家了，這個魔族是怎麽混進去的？
“嘿嘿，怎麽把你弄進白家的，我就怎麽混進左家的唄，何況隻是個旁支。”左逸宸靦腆一笑，像極了個陽光大男孩，但要說這人是烏霜的哥哥，年齡上恐怕與這個形象不大相符……
“那我還是稱呼你左逸宸？”知道他是烏霜的哥哥，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後，白黎月顯然也與他親近了不少，原來之前的似曾相識就是因為這些嗎？
“我本名就叫逸宸，你叫我逸宸就好了，不過以前黎月都是叫我逸宸哥哥的哦！”左逸宸伸手揉了揉白黎月的發，掩飾著粉紅的雙耳。
多少年後，白黎月才知道，原來這個家夥一開始就在忽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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