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終結
他想要告訴她，幼年的自己在聽到她鼓舞的話的瞬間，就打心底裏愛上了這個女孩，在心頭明朗的瞬間，他的心髒雀躍起來，大雨歇散，太陽刺破烏雲，站在他麵前的火焰女孩比陽光還耀眼。他忽然看到了最後一滴雨水的墜落，在“滴答”聲響起的瞬間，林無庸知道，自己的天，晴了。
想要告訴她，想要將自己的情愫一股腦的告訴她！
可是，說了又能怎樣呢？徒增洛雪的煩惱罷了。
林無庸緩緩鬆開手，隨著夜哭鼠的死亡，自己的靈魂已經是千瘡百孔，洛雪明明早就警告過他，惹毛了她是會燒光自己的夜哭鼠的，哈哈，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女孩子。
耳朵已經聽不見雨聲了，又停了嗎？眼前洛雪的模樣開始模糊，林無庸緩緩閉上眼睛，他似乎聽到了千裏之外蝴蝶親吻玫瑰的聲音，在嘴唇終於觸及到那渴求的麵龐時，林無庸笑了——該走了。
“小心，蘇家兩兄弟。”林無庸的身子無力的垂下，懷中他父親的屍首也滾落在一旁。
“林無庸！林無庸！”洛雪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她搖晃著林無庸的身體，掌間燃起凝聚魂魄的火焰，“你，你怎麽就這麽死了，你應該告訴我的呀。我不該傷害夜哭鼠的，要是我知道了的話，我是絕不會傷害它們的！”
“洛雪。”北揚輕輕走到痛哭的洛雪身邊，將她擁入懷中，“哭吧哭吧。哭個痛快。”
鼻尖嗅到令人心安的香味，洛雪從北揚懷中猛然掙脫出來，“北揚，連你也沒有辦法救救無庸嗎？”
北揚搖搖頭，“生死是掌控在天道之下的，我無能為力。”
他側頭看著林無庸冰冷的身體，低歎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林無庸，希望你在輪回之門裏能夠燃盡這一世苦難。然後，消散。
轟隆隆——
暴雨中忽然一聲巨響，萬頃雷電在鐵灰色的雲層中一閃即逝，在雷海消失的瞬間，一個黑點忽然從雲層中降落，朝著這邊酒店急速掠來。
是他？北揚心下一驚，他來這裏做什麽？不著痕跡的將洛雪完全圈入自己懷中。北揚側頭定定看著那越來越近的人影。
不，不是他。隻是有他的氣息罷了。北揚稍稍鬆了口氣。
窗戶被徹底的撞碎，那個人影似是被一股巨力直接從雲層裏麵扔過來的，重重的砸在牆上，壓得牆體出現細密的裂紋。但那力量卻是餘勢不減，幾乎要將那人的骨骼寸寸壓碎，嵌進牆體之中才肯罷休！
“北冥之王？”北揚看清那人的身形，微微一驚，那人，真的是北冥之王嗎？師父的弟子，何曾被人打的這樣狼狽過？
“不自量力的東西。”雲層裏傳來一聲慍怒的聲音，隨即一個東西再被扔出，北揚踩著窗戶衝了出去，一把接住掠了回來，躺在他掌心的，赫然是一枚已經破碎的藍眼淚！
“釋迦！”北揚突然低吼一聲，禪杖一揮就要衝到雲層中去，手臂忽然被人一把拉住，洛雪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北揚，別去。”
“洛雪，你······”北揚側頭看去，深吸口氣，“你都知道了？”感覺到緊緊拽著自己手臂的人正在瑟瑟發抖，北揚回擁住洛雪，聲音裏有著某種奇異的空洞，“別害怕，別害怕。”
“那個聲音，我認識你。”洛雪的聲音悶悶的響起，“當年救下我，給予我新生的人，也是這個聲音。”
撫摸著洛雪的脊背的手掌一頓，北揚低歎一聲：“我知道了。”
“咳咳，咳咳。”北冥之王嘔出幾口鮮血從牆壁裏跌落到地上，她的身子已經模糊不堪，就連鮫人那最引以為豪的臉龐都是一團血肉，它伸手在地上摸索著：“羲柔，羲柔，你在哪裏呀。”
看到北冥之王的那副慘狀，北揚不由微微吸了口涼氣，那個人，下手竟是這樣的狠。
“清歡，清歡。”北冥之王忽然叫起來，雙手胡亂揮舞著，“清歡！”
“我在。”清歡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在這裏。”
感覺到同宗同門的氣息，北冥之王稍稍鬆了口氣，不過她言語間卻又帶著些微的驕傲和自豪，“清歡，你說錯了，他沒有騙我，那日在北海之底，是他，是他呀。”不過她的語氣驟然一變，“可是他不愛我啊，他嫌棄我。”一串淡粉色珍珠從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流下，“他毀了我。”
清歡沉默了一瞬，“你的藍眼淚還沒有徹底破碎，我幫你放回體內。”
“不用了。”北冥之王握住清歡的手，“這枚藍眼淚，就留給羲柔吧。我活的夠久了，不想繼續下去了。清歡，拜托你，徹底殺了我。我不想，再入輪回。”
清歡的手微微握拳，掌心中那枚破碎的藍眼淚硌的他手心生疼，許久，他才緩緩說出，“好。”眼底悲憫更甚。
“釋迦還在的時候就說，他的弟子裏麵，雖然你是最冷漠的一個，但也是最善良的一個。”北冥之王微微笑了，“清歡，去往狐族吧，那裏有很多，屬於鳳凰的東西，這是我能唯一幫到你的事情了。”
“那裏，有承魂鼎。不愧是鳳凰的寶貝啊，竟然困了我那麽久，耗盡我的力氣才逃出來。去那裏吧，去奪回本應該屬於你的一切，屬於鳳凰的一切。”
三日後。
向泊哼著小曲提著大包小包的蔬菜往回走著，路過一處正在修繕的大酒店時，不由抬頭看看，感慨自己的命大。聽老婆說，這座酒店出事的時候自己也在裏麵，被磚頭砸了後腦勺，好不容易才醒過來，不過自己完全不記得自己來過這裏呢。
敲敲自己的腦袋，向泊皺眉思索了一會，總感覺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不過他隨即笑了，能被磚頭砸一下後腦勺就忘記，看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嘛。
在他身後，跟著一個小小的女孩身影。
綠蘇看著活蹦亂跳的向泊，微歎口氣，雖然三天前自己已經用盡了全力，甚至把煉屍銅鈴都化作了向泊的心髒，但是向泊的身體，畢竟隻是一具死屍，能撐多久呢？到了那一天，自己該怎麽辦？木槿，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虛空中浮著一個淺淺的白影，木生注視著越走越遠的向泊，虛虛搭了一下綠蘇的肩膀，“到了那天，告訴他真相，然後我帶他離開。”
一向死氣沉沉的林宅今天更加的陰沉可怖，大大的庭院裏蹲滿了老鼠黃鼠狼，幾隻矯健的野狼和豹子遠遠的打著轉，石柱上纏滿了花花綠綠的毒蛇，冰冷的吐著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