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已經殺了我一次
“你為什麽！”木槿一把揪住向泊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你難道忘了，要不是我哥哥，你根本活不到現在！”
“的確。”向泊站都站不穩，腳步虛浮的亂踩著，他感覺眼前有無數的光閃動，極力咬破舌尖，他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這份救命的恩情，我向泊一直記著的。”
在向泊十歲那年，自己母親去世，在那個落後又窮苦的小鄉村裏，家裏人的逝世代表著一大勞動力的損失，所以父親很快又再娶了。再娶的那個女人也是二婚，帶著一個比向泊小兩歲的兒子。
對於家庭新加入的兩個人，向泊並不排斥。雖然對母親的逝世他很傷心，但是老天爺沒有時間留給他傷心，播種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他必須幫助爸爸趕快將田地挖好，播下種子然後施肥，還要祈禱著下半年能夠風調雨順讓家裏能夠豐收，家裏冬天不用餓肚子。
也許是向泊沒有對繼母表示出太大的熱情，在一次吃完晚飯後，父親找他聊了一次，那個在田地裏操勞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皮膚粗糙黝黑著，一臉愁苦相，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十歲不止。
向泊垂著腦袋聽著父親訓導自己要好好和繼母和弟弟相處，心裏卻在盤算著，自己還要用多辛苦的勞作才能換來繼續去讀書的機會。早在繼母嫁過來的時候，父親就找他說過，讓他上完小學就輟學，把讀書的機會留給弟弟，哈，這也是那個女人願意嫁過來的原因啊，說起來，自己對他們態度也不算差啊。
見兒子一直沉默著，向泊父親說完話歎口氣，“你先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上學。”
向泊應了一聲就走了，但他沒想到，他的生活會在這晚開始翻天覆地的變化。
向泊父親作為家裏的重要勞力，基本早出晚歸，早飯是昨晚準備的，中午是繼母將飯菜送到田地裏，晚飯是半夜回家吃留好的飯菜。而向泊還是會每頓都和繼母一起吃的。但就在那天中午，向泊看著自己飯碗裏的一點清湯，食而無味的喝了一碗，看了看弟弟碗裏的幹飯，餓著肚子接著上學去了。到了晚上父親又找到他，說繼母告訴他，自己中午都不怎麽吃飯，還給她甩臉色。
向泊看了看父親，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不想說。能說什麽呢？自己父親，可是要犧牲掉自己親兒子讀書機會也要把外人的兒子送進學校啊，自己還能說什麽呢？
又到上學時候，鄰居木生吃過午飯就來找向泊，想順便找他抄抄上午老師布置的作業，但他去了向泊家卻發現他家大門緊閉，隻有堂屋裏傳來抓撓的聲音，和虛弱的“救命”聲。
木生聽出那是向泊的聲音，連忙翻進向泊家，用了砸了臥室門，沒人理。
“救命，救命。”堂屋的聲音越來越小，木生咬了咬牙，一腳踹碎窗戶翻進了堂屋，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後退了半步——向泊癱軟的躺在地上，嘴唇幹裂，喉嚨處被自己抓出一道道的血痕，看到木生進來了，向泊灰暗的眼睛裏瞬間亮起一點光芒，他撐著手臂爬過去，一把抓住木生的腳踝，“水，水。”
在堂屋的地上散落著大灘大灘白色細密的顆粒，木生撚了點嚐嚐，竟然都是鹽！
“向泊！向泊！”木生搖了搖好友的肩膀，對方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隻是不停囈語著：“水，水。”
木生嚇得手足無措，趕忙回家叫來了家裏大人，木生媽媽一看這情況，歎了一聲，“造孽啊。”
大瓢大瓢的水被人捏著下頜強硬的灌了下去，向泊手腳無力的亂蹬著，他實在喝不下了。
失禁的尿液從身體下流出，向泊喉頭一陣陣發緊，一下推開灌水的人一口一口的反嘔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那些被大量灌進去的水從眼睛，鞭子，嘴巴，尿道，肛門，從身體的各個角落瘋狂的湧出來。
“透出來就好了，那些吃下去的鹽，透出來就好了。”拿著水瓢的木生看著無力的癱軟在一灘汙濁中的向泊，稍稍鬆了口氣。他擦擦額頭的汗水，一把將向泊背起往鎮上跑去，他們村子離最近的診所有兩公裏的路，木生鞋子都來不及穿，跑的口裏滿是腥味，將向泊送到了診所裏。
昏睡了近一天一夜的時間向泊才醒過來，他的喉嚨因為劇烈嘔吐的原因隻能發出嘶啞破碎的聲音，木生看到他睜開了眼睛，笑彎了熬得通紅的雙眼，“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回到家的向泊在盛怒的父親的逼問下才說出實情：原來繼母對他的虐待早就開始了，最開始並不嚴重，向泊也可以不去在意，想著還是要和他們好好相處。但在連續快一年的清湯飯後，向泊忍不住了，求著繼母給他吃點有味道的東西。
“想吃有味道的東西是吧？”繼母看著這個越看越不順眼的孩子，抓起一大把食鹽就往向泊嘴裏塞，邊塞邊惡狠狠的說；“吃吧，吃個夠！最好吃死你！”
聽完向泊的話後，向泊父親紅著眼睛拿著砍柴的刀出去了，半夜回來的時候，柴刀上滿是血漬，之後沒幾天，向泊父親被帶走了。木生媽媽將向泊接到了自己家裏。
“救命之恩，養育之恩，這些我都沒忘記。”向泊咧嘴笑了笑，滿嘴的牙已經被血染紅，他看著眼前暴怒的木槿，抬手一把抓住他攥著自己衣領的手，“可是啊木槿，靠著這些恩情，是不能活一輩子的。”他忽然伸出手指指向木槿，另一隻手舉起來揮了一下。
“小心！”跟在木槿身邊的綠蘇一聲低呼，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綠蘇一下攔在了木槿身邊。
“躲開！”木槿卻是一聲低呼，一下推開了綠蘇，那顆子彈一下嵌進了木槿的額頭。
“你還想殺我？”因為這子彈的衝擊力，木槿不由往後退了兩步，但他手中力道仍是不減，“嗬，你難道忘記了？你已經殺了我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