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最大的痛楚
“是你？”北揚一眼認出來人，當初在白鮫鎮，這個人曾經出現過一次，這個沒有掌紋的男人，似乎和洛雪的這具身體有著不小的關係。
“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嗎？”來人笑了，一頭白色的長發被他束在腦後，寬衣袖袍，一派的仙風道骨，“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如果不是我在幼年救下洛雪，給了她這麽一個鮮活的身體，你現在怕是都不能見到她了。”
聽得那人的話，北揚敵意更甚，“你，究竟是誰？”在北揚身為佛陀期間，他走遍了這天上地下，可從未遇見過一個能隨隨便便就操縱人類生死，更換肉體魂魄的人，哪怕是冥界陰司，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我？”來人抬手指指自己，“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好。”那人的聲音帶著詭譎的笑意，“清歡，我可是知道你的，當年在十七重天剜心的壯舉真是讓人不甚唏噓啊，也是在那之後，你的力量便極具消退了吧？也真是難為你，竟然能以這樣的殘破之軀撐這麽久。不過那可真算不得明智······”
來人話音未落，漆黑的禪杖已經襲到眼前，皺起的勁風吹進那團白霧中，撩起那人銀白的發絲。
察覺到手中禪杖揮了個空，北揚微怔，隨即卍字佛印浮現在那人腳下，寒霜幾乎在瞬間封鎖了整個房間。
“沒用的。”那人聲音仍是帶著笑，一步步走向清歡，在他身後，燦爛的金色蓮花細密的鋪在寒冰之上，看到那些蓮花的一瞬，北揚瞳孔猛然一縮，“你是······”
“清歡，我比你活的還要長久，不要妄想能阻止我。也不要妄想能打敗我。”那人猛然靠近北揚，森森冷語在他耳邊響起，“我的好徒弟。”
“當啷”一聲，北揚手中的禪杖墜落在地，他手臂青筋暴起，猛然間抬手一把攥住那人的衣領，“釋迦牟尼。”北揚嘴唇哆嗦著：“你竟敢，出現在我的麵前。”
“這有什麽不敢的？”釋迦歪歪頭，“我來看看我徒弟，這有什麽錯？”
“你住嘴！住嘴！”清歡猛然將手伸進那團迷霧中，他要看看，這個人究竟還有何顏麵出現在自己眼前。
“沒用的。”釋迦卻是輕笑一聲，手臂微微一抬，也未見他如何動作，北揚隻覺得伸進迷霧中的手臂一陣劇痛，那些被焚寂之火燃燒的傷口竟在一瞬間齊齊崩裂。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身上還有很多這樣的傷口。”釋迦不急不緩的說道：“鬆手吧，我沒有敵意，我隻是來救鳳凰的。”
“救鳳凰？”北揚嗤笑一聲，“你說的話，從沒一句真話。”
“不，這句是真的。”釋迦緩緩揚起的手臂搭在了北揚肩膀上，深植於骨髓中的疼痛再次從靈魂深處翻湧上來，身上那些焚寂之火的在這一瞬間全部齊齊崩裂。
“唔。”清歡痛苦的皺起眉頭，但手中卻是不肯放鬆絲毫，他那伸進迷霧中的手緊緊攥著一縷白發。
不能放他過去，眼前的這個人，這個釋迦牟尼的影子，不能讓他靠近鳳凰！
“你從小就怕疼。”釋迦卻是笑了，“雖然是個石頭，但卻怕疼，真奇怪。”
話音剛落，一叢白色的火焰從那團煙霧中燒了出來，那竟是輪回之門的焚寂之火，竟然就這麽燒了出來！
“放心，我不會傷害鳳凰。如果她就在這裏死去，就一點都不好玩了。”釋迦抓住北揚的手臂，焦灼的氣息立即在房間彌漫開來。
“我是很想再陪你玩玩的。但是有人在打輪回之門的主意，我得先去教訓一下那個人。”釋迦的聲音依舊帶著清淺的笑意，他的手臂也似乎沒有用力，但北揚的手就那麽被他抓著一點一點的拖出了那團白霧。
“我得好徒弟，等你取回自己的心髒，再來和我較量吧。”釋迦抓著北揚的手臂往地上一按，巨大的威壓淩空降下，清歡竟是一下半跪下去，他的雙臂不得不全力支撐著地麵，才免得自己跪伏下自己的身軀。
釋迦卻是再也不看他，徑直走到床邊，伸手在洛雪額間一點，身形瞬間消散無形。
施加在身上的威壓一鬆，北揚長出口氣，微微合眸，身上那些崩裂的傷口再次快速愈合起來，低頭看了眼手臂上那五指的燒傷，不由深吸口氣，那個影子，竟然已經開始和輪回之門融為一體了嗎？哈，師父，我該怎麽辦呢？
“北揚？”洛雪的聲音忽然響起，她從床上吃力的坐起來，“你怎麽了？”她猛然間想到了什麽，幾步跑到他身邊，“是不是剛剛靈魂修補的時候造成損傷太大了？我早就說了，我來修補······”
“我沒事。”北揚扯下襯衣的長袖遮住了那個燒焦的五指印，“不是靈魂修補的事情，我隻是，遇到了我師父。”
“啊？你師父？”洛雪瞪大眼睛，“你不是佛陀嗎？你有師父的？”
“是啊，我是有師父的，畢竟我最初隻是一顆石頭嘛。”北揚扯起嘴角，“你快好好休息，我們明天還要去處理木槿木生兩兄弟的事情呢。”說著就要起身走出去。
“北揚。”洛雪卻是忽然抓住他的手，一拉扯間，北揚手臂上的五指燒傷一下滲出血來，“北揚，如果你遇到了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呀。你在醫院的時候不是也說了，人類的技術是可以對你起作用的，我說不定，也能幫到你什麽啊。”
眼見著血色就要透到襯衣外，北揚猛的一下抽回手臂，“洛雪，你累了，休息吧。”伸手扶了一下洛雪的肩膀，微微俯身，額頭與洛雪的額頭相抵，“好好休息，我明早來接你。”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隨著大門在身後的合攏，走出沒幾步的北揚一下半跪在地，捂著受傷的手臂往牆上狠狠撞了一下——焚寂之火焚燒的痛楚啊，日日夜夜的萬年燒灼間，早已連著對鳳凰的那份感情一同刻入了骨髓中。哈，雖說是師父的影子，但總是能一下引出他人最深的痛苦。
這些在體內糾纏萬年的孽障啊，翻來覆去的燃燒著，最終形成了清歡最大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