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這天地間，就你我最親近了
洛雪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下麵一片空曠的草地上，在及腰深的草叢裏站著兩個人，正是剛剛那位姑奶奶和寺廟的主持。
“硯溪姐姐。”年輕的主持站在離硯溪幾步的距離處，“你還在躲著我嗎？”
“你根本不是小鹿！”硯溪似乎被一股力量定在當場，她奮力扭動著身體，但是四肢牢牢的被束縛在半空中，任她怎麽用勁都不能移動分毫。
“硯溪姐姐，我是小鹿啊。”主持往前走近一步，澄澈的眼眸帶上一縷哀傷，“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呢？”
“因為你根本不是他！你是怪物！是那個人造出來的怪物！”硯溪眼神中充滿恨意，“早知道，當初我就不會同意你去見他！”
“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話，硯溪姐你當初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嗎？”小鹿忽然笑了，“雖然你什麽都沒說，但你當時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卻還是把我當弟弟一樣。如果，如果我沒有遇見他，沒有得到這副皮囊，沒有得到這份力量，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你不配這樣說！你根本不是小鹿！小鹿是個善良的孩子，他才不會做你做出的這些事情！”硯溪似乎有些激動，她奮力掙紮著，手臂開始滲出血痕。
主持看到那抹血色的時候，目光微微一沉，低歎口氣，長袖一揮解開了硯溪的束縛，“硯溪姐姐，我不想傷你。你走吧。”
硯溪腳步踉蹌了幾下，她恨恨看著主持，“我會把小鹿找回來的！”
“嗬，我不會讓你離開這座山的。”主持定定看著她，“我就是小鹿啊，你還要再去哪裏找我？”
“不，你不是他。”硯溪抬手撫撫耳畔，那裏別著一隻幹枯的太陽花，雖然花朵已然萎敗，但還是可以看見那花朵泛紫的花瓣，嫩黃的花蕊，在它盛放之時必然是一朵極美的花。
在看到那朵花的一瞬，主持身子一震，竟是連連後退幾步，他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良久，他才嘶啞的開口，“你不是，把它扔了嗎？”
“這是小鹿送我的，我怎麽可能會扔？我扔的是你送我的。”硯溪看著他，剛剛柔和的目光一瞬間又變得怨毒起來，“我親眼看見了，是你，你把小鹿封在了峽穀裏！”
“我······”主持再度連連後退，終於，他眼底的那一點光熄滅了下去，他無力的擺擺手，“你走吧。”
硯溪看了看他，將那朵幹枯的太陽花取下，小心翼翼的放進胸前，轉身離開了。
洛雪在樹上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看看清歡，“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清歡指了指主持腳下，“影子。”
洛雪這才注意到，那年輕主持的腳下是空空如也的，根本沒有影子！
目光移動間，她看到了自己腳下，在樹木掩映下，自己的影子是斑斑駁駁的，但是旁邊的清歡，卻是沒有影子的。
“你······”正欲開口詢問間，主持的聲音忽然傳來，“兩位看戲應該看夠了吧。”
話音剛落，隻感覺一道勁風襲來，洛雪長鞭一抖，一道烈炎直接將那道勁風打散，洛雪笑彎了眉眼，“和尚，你們不都是以慈悲為懷的嗎？你這一下打過來，要是我們摔下去可就是兩條人命啊。”
主持冷哼一聲，“有你旁邊的人在，你還怕摔死？”
我旁邊的人？洛雪側頭看看清歡，“你熟人？”
清歡搖搖頭，臉色卻是不太好看，他摟住洛雪的腰一躍而下，在主持麵前站定。
“你，認識釋迦牟尼？”兩人對視良久，清歡忽然開口，“你，見過他？”
主持點點頭，“你跟我來吧。”
清歡遲疑了一下，他看了看旁邊的洛雪，“這座山有古怪，你不要亂跑。”
“哈哈。”洛雪笑起來，“你擔心我跑了吧。放心，我已經拿了朱總的定金，不會隨便跑路的。再說了······”她抬眼瞅瞅清歡，小聲嘀咕著，“我又跑不過你。”
清歡看到她那副模樣，一時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不用那麽著急的要把羲和送回鳳位呢？就這樣，似乎也挺不錯。
“你們佛家的事情，你們自己去討論吧，我就在這山上隨便轉轉。”洛雪說著把清歡往主持那邊推了推，“走吧走吧。”
清歡走了兩步，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天黑一定要回寺廟。”
“知道了知道了。”洛雪擺擺手，自己率先轉身走了。走下一個小山坡，她回頭望望，清歡和主持的影子已經不見了，她忙掏出手機撥通那個早就爛熟於心的電話。
一陣鈴聲過後，電話被人接起來。
“韓北揚你個渣男！”電話接通的一瞬洛雪就罵了一句，“睡了就跑！死渣男！你別以為給個破指環我就能原諒你！”
“咳咳。”電話那邊傳來兩聲尷尬的咳嗽，“鳳凰啊，我是未來。”
“啊？”洛雪的臉一下漲的通紅，聲音一下小如蚊蠅，“那，那北揚呢。”
“北揚他······”未來佛遲疑著，“誒？你剛剛說什麽北揚他給你留下了什麽指環？是什麽樣子的指環？”
“就是一個黑色的指環，很細。”洛雪看了看自己的無名指，“上麵還有些細小的花紋。”
“那花紋是不是向水波一圈一圈的？”未來佛的聲音忽的帶上一絲焦急，“你快看看，是不是。”
洛雪眯眼仔細瞅了瞅，“是啊，你怎麽知道？”
“壞了！”未來佛一聲低呼，掛斷電話，騰著雲霧幾下趕到了釋迦坐化之地，那原本還算平靜的烈焰之池此刻翻湧著滔天巨浪，炎漿蔓延到地麵上，將一切生命盡數焚毀。
“韓北揚！”未來佛不敢靠的太近，隻得在半空大呼，“清歡！”
清歡！你他娘的將佛之根本損壞了一半給鳳凰啊！難怪，難怪下去之前那麽信誓旦旦的跟我說你不會出事，可你有沒有想過，隻剩一半佛之根本的佛，得虛弱成什麽樣子？到時候，那三十三重天之上的我佛還會對你忌憚嗎？
“清歡！”來來佛祭出自己的金色佛印壓在怒海之上，佛力綿延朝著火海壓下，一聲聲呼喊蘊藏在佛力重傳達進那在火海深處沉浮的人耳畔。
“清歡！”一聲脆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樹下靜坐的清歡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來人，目光清冷淡漠，但微蹙起的長眉卻透露出他此刻的不耐煩。
“清歡和尚，你看。”將將化成人形的小鳳凰穿著一襲火紅的長裙在清歡麵前轉了個圈，她站著的還比清歡坐著稍矮一點，所以她故意墊了下腳，讓自己和坐著清歡差不多一樣高，“你看你看，這是百日星尊送我的衣服，你看好不好看。”
清歡冷冷看了她一眼，重又閉上了眼睛，佛珠在他潔白的指間一顆顆滾動。
“臭和尚！”鳳凰有些生氣了，聲音也帶上一絲哭腔，“我都問過他們了，他們都說好看，就你一個，什麽也不說。”
聽到這帶著顫巍巍濕意的聲音，清歡再度緩緩睜開眼睛，不過在看到鳳凰臉上狡黠的笑意時，他的眼中也有了不耐煩之色，“鳳凰，你才剛剛修成人形，根基不穩，還是回你的涅槃海好好修煉吧。”
“我不想回涅槃海。”羲和走到清歡旁邊坐下，“我喜歡看你打坐念經。”
“你從小看到大，還沒看煩嗎？”清歡感覺靠近羲和的半邊身子有些酥麻，他強壓下狂跳的心髒，“回去吧。”
“我說了我不想回去嘛。”羲和不依的搖搖頭，“我從小就跟著你，現在好不容易修成人形了你卻要趕我走，我不依。”
“頑劣！”清歡忽然冷了聲音，他拂袖起身站起，隨著他的起身，寒山靜謐的氣流開始流動，微風拂過，頭頂火紅茂密的樹葉沙沙作響。
鳳凰笑嘻嘻的跟著站起來，“我不管，反正你在哪我在哪。”
“羲和。”清歡忽然垂眼看她，濃密修長的睫毛圍繞著形狀優美的眼睛，漆黑的瞳仁裏似乎有星辰在閃爍，“羲和，你回去涅槃海吧，等你跟我長得一般高了，你再來找我，我便不再趕你走，可好？”
“長得跟你一般高？”羲和伸手比劃了一下，覺得自己差距也不是很大，她興奮的點點頭，“這可是你說的，等我跟你長得一般高了，你不能再趕我走！”
“阿彌陀佛。”清歡雙手合十，“我從不食言。”
“好！”羲和哈哈一笑，隻見她手臂在腳下一揮，雙腿一下像竹筍似的長高幾寸。
“好了，我跟你一般高了。”洛雪直視著清歡，“你說的，你不能趕我走了。”
“你······”清歡有些怔愣的看著她，你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下一句。
“臭和尚，你自己說的嘛，決不食言。”洛雪雙手環在胸前，皺著眉頭看著他，“我也算是你一手帶大的，在這天地間可就你我關係最親近啦，你不會要對我食言吧？”
在這天地間，就你我關係最親近啦······
清歡無奈低歎口氣，“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