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古怪的鍾聲
那是小閻王曾經告訴洛雪的故事，大約是五十年前，五獻山因其偏僻的地理位置而人跡罕至，山上多孤墳，久而久之便開始鬧鬼，什麽深夜女子啼哭啊，鬼影走路啊，漫山鬼火什麽的，久而久之，這裏便被叫做五鬼山了。
那時蘇家長輩們還健在，偶然間路過這裏，發現山上怨氣頗重，便本著行善積德的原則想要出手淨化這裏，但就在他們準備出手時,一對男女攔住了他們，那對男女告訴蘇家的一行人，他們會處理好這座山的事情，就不需要蘇家的人出手了。
當然以蘇家人那狂傲的個性怎麽可能你說不插手就不插手？但是蘇家人好像敗了北，直接就走了。
能打敗蘇家的人，真是讓人興趣不小啊。
清歡張了張嘴，看到洛雪雀躍的神情，還是將喉間的話咽了下去，他看看窗外的日頭，距離狐族的長生祭還有一些時日，再陪著洛雪去五獻山走走，時間應該充足。
回想自己這萬年的時光，幾乎一直是馬不停蹄的找到羲和，然後殺了她，再找，再殺······
一次次的看著羲和在自己麵前被自己用最殘忍的手段殺害，一切隻為羲和早日走完這百世輪回，回歸鳳位。
他的目的一直是這麽堅定，就算是鳳凰死亡時痛苦的哀嚎都不能讓他動搖半分，他一直堅信自己這麽做沒錯，自己隻是想讓鳳凰早日回歸鳳位而已——
直到在白鮫鎮的斷崖底，韓北揚對自己說的那麽一番話，才使他這萬年的信念產生了動搖。羲和的鳳魂受損，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今眼前的鳳凰，即使搖鈴尊傍身卻依舊記不起丁點的羲和的記憶，現在的她，與其說是鳳凰羲和，不如說是龔洛雪。但不論她是誰，清歡知道，她就是自己尋找殺害了萬年的人。
即使這一世鳳魂受損，他也還是會堅定不移的送她去死。隻是······在這之前，還是想要陪陪她。
“你在發什麽呆？打壞主意？”洛雪的聲音忽然在耳旁響起，清歡猛一回神，洛雪身影已經飄飄然走遠了，“反正我要去五獻山看看，你愛來不來。”
太陽照射下，洛雪蹦蹦跳跳的走著，一頭靈動的卷發在身後跳來跳去，黑色的影子在她身後拉的老長，跟隨者主人的快樂而手舞足蹈起來。
其實······這樣的鳳凰，他是從沒見到過的，會跟他說話，會朝他皺眉，會給他使眼色······
以前的羲和，隻會大哭著，哀嚎著，痛苦著，看著他的眼神裏也滿是恨意。
清歡深深吸了口氣，抬腳追了上去。
但走出沒幾步，他的腳步忽然頓住了，頭頂日光正盛，但自己腳下卻是空空如也，唇邊泛起苦笑，原來自己一直高看自己了。
相傳我佛在傳經布道之時也曾遇到冥頑不化之輩，在高深的佛法，在偉大的慈悲在他們麵前狗屁不是，佛祖無奈，隻得讓自己的影子的去將他們全部鏟除。
不過這終究隻是個傳說罷了，我佛秉性慈悲，就算是冥頑不化之輩，也不會想要去殺掉他們的。
洛雪買的的旅遊大巴的票，清歡跟在洛雪身後上了車，洛雪靠窗坐著，指尖摩挲著無名指的指環望著外麵發呆。清歡低歎口氣，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
洛雪側頭看了看他，忽然問道：“你不是佛嗎？為何總是皺著眉頭？殺不了我讓你不開心？”
“使我不開心的，是得不到你。”清歡壓低了聲音，“我本身，就不是一個讓人開心的存在。”
洛雪哈哈一笑，“你對自己的定位還挺準確。但是，存在就是存在，哪有什麽開不開心？”她稍稍側頭看著清歡，“比如你不再有殺我的打算，那我就會很開心的。”
清歡垂了眼眸，“阿彌陀佛。”
“臭石頭。”洛雪低低說了句，徹底將頭轉過去看著窗外，不再理她。
車子開得很快，兩人到達五獻山的時候正是正午，下客區人山人海，到處都是背著單反戴著墨鏡的遊人，這一幕無端的和白鮫鎮有些像，想起白鮫鎮的一幕，洛雪不禁心有餘悸，若是再這裏再出點什麽大幺蛾子，北揚又不在自己身邊，自己怕是要直接嗝屁了。
“上山門票這裏便宜賣了！”山下的入口處有人吆喝著，洛雪抬手搭在前額遮擋住刺眼的太陽光朝著山體看去——
五獻山是由五座山頭構成，這五座山頭緊湊的挨在一起，雖然山峰是五座，山腳卻隻有一個，不過這個山腳卻被分開了五個山門，與五座山峰一一對應。
“好奇怪。”洛雪眯了眯眼，後退了幾步再度仔細瞧了瞧，“這山，長得好奇怪，像是······像是······”
“人臉。”清歡在一旁接過話頭。
“沒錯！”洛雪一拍手掌，真的很像！
洛雪他們此刻正站在其中第三座山的山門前，買票的中年婦女擦擦額頭的薄汗，看了看他倆，粗著嗓子說道，“那肯定是像人臉啦，這五獻山上麵還沒有樹木的時候，那山體看上去就是五張扭曲的人臉！”
“這麽邪門的嗎？”洛雪來了興趣，往大媽身前湊了湊，“這山，為什麽會長人的臉啊。”
“嗨，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大媽手一揮，“小姑娘你買票嗎？我這裏便宜賣。”
洛雪看看四周，自己站著的這處售票口冷冷清清，其他四座山峰的售票口卻是人滿為患，她不禁“咦”了一聲，“怎麽大家都不來這座山峰呀？”
“小姑娘你肯定是第一次來吧。”大媽哈哈一笑，“因為馬上就是五獻節了啊。不過今年的五獻節將這座山峰排除在外了。”大媽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聽說有高人來算過，今年這座山峰上在五獻節那天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不想去呢。可惜了，這五獻山最最靈驗的寺廟可就在這座山上呢。”
“寺廟？”洛雪嘿嘿一笑，“這票多少錢一張？”
兩人進了山，相比外麵露天壩子曬得炎熱，山裏明顯清涼了很多，腳下是青草淺淺的山間小路，潺潺溪流從高處垂掛而下，洛雪踩著石階梯一步步走上去，身側一片綠意盎然。
走了沒幾步，洛雪想起什麽似的回頭看去，清歡跟在離自不遠的地方，見洛雪停了下來，便問道：“怎麽了？”
洛雪笑了笑，“沒事，我就是看看你。”
清歡微微一笑，卻已經幾步走到洛雪身側，在她身旁緩慢的跨出一步，在她身前站定，“這下你放心了吧。”
自己的小算盤被人當麵拆穿，洛雪不禁紅了紅臉頰，“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這個意思。”清歡卻是淡淡一笑，“你不信任我，這很正常。”
兩人說話間，隱隱的鍾聲從山頂飄下，鍾聲沉重低沉，似乎一下敲擊在人的心髒上。
“不能聽。”清歡低呼一聲，直接抬手堵住了洛雪的耳朵，“這鍾聲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