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拚命活得長久

  身材嬌小的女孩抱緊著自己的雙臂瑟縮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裏，外麵廝殺哀嚎聲驟停，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靜謐。晴空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片片冰涼的雪花落在她頭上臉上，外麵已經是一片銀白，她看到不遠處幸存的幾個人都呆愣的看著半空，便也抬頭看去。


  九天之上淩空站立著一個人，黑發飛揚，身披白雪。似是察覺到眾人的目光，那人低頭朝著地麵看來，灰白色的瞳孔裏滿是死亡的氣息。


  一陣佛吟響起，隻見半空中那人單手樹立在胸前，手中的黑色禪杖在虛空中微微一頓，那簌簌落下的白雪便瞬間停止了。


  是他救了我們啊。晴空心想著，對了，那個少年呢？不知道他有沒有活下來？這麽想著她便走出來跑向那群幸存者，希望能在他們裏麵找到那個男孩，但她還沒跑出幾步，一個血色的繩索一下套住她腳踝將她一下絆倒，晴空隻覺得腳腕一陣刺痛，瞬間失去了意識。


  那紅色的繩索順著晴空腳腕處的小傷口一下鑽了進去，隻是幾個呼吸間，晴空便被吸幹了血液，成為了一具幹屍。不遠處陳玉緩緩站起身，紅色繩索回到他的手臂中，徐徐吐出一口氣，陳玉抬頭看看天上，目光微怔，瞳孔裏滿是震驚的神色。


  那負手立於九天之上的，究竟是什麽？

  那一堆幸存的人忽然紛紛拜倒在地，表情虔誠，口中呢喃著：“神仙啊，神仙保佑啊。”


  韓北揚唇邊笑意漸冷，嗬，愚蠢的人類，竟是神魔不分嗎？

  陳玉忽然挑了眉，多年前，他的師父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當魔以神的姿態出現，普度眾生力挽狂瀾，你是信神還是從魔？


  嘴角揚起一絲嗤笑，陳玉收回目光，眼底一片冰冷殘忍。神也好，魔也罷，能讓我變得強大的，我都要統統將其收進囊中！

  “鳳凰啊，我累了。”看著下麵的一片銀白，韓北揚身形忽然委頓了一下，一隻大貓立即躍起將他接住。


  “胖三，帶我回去吧。”韓北揚輕聲吩咐。


  “可是韓少，洛雪她······”


  “沒事的。”韓北揚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清歡傷不了他。”


  “好，我馬上帶你回去。”胖三語氣中帶上難得的沉穩，“剛剛已經和管家打過電話，他已經著手加固龍紋樽的封印，你會沒事的。”


  “那就好。”韓北揚虛弱的笑笑，“走吧。”


  “永別了，清歡。”白望知忽然輕聲開口。


  韓北揚拍拍胖三的背，示意他停下來。


  “有一個問題。”韓北揚緩緩開口，“你這一生，究竟給自己幻化了多少張容貌？給自己換了多少個名字？”


  白望知苦笑，“記不清，記不清了啊。我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原來的模樣了。”當初為了不讓人類發現自己的秘密，白望知和白鮫幾乎每隔幾年就會改變一次樣貌和名字，以免來到這裏的人類生疑。如今他們臨死了，卻是已經不記得自己本來的麵貌，而隻能以一張假麵死去了。


  “這樣啊。”韓北揚輕聲呢喃，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苦笑一聲，“走吧，胖三。”


  在他身後，白望知的身形漸漸凝固，最後和懷中的白鮫一起化作了煙霧飄散在空中。


  一切到頭，隻不過一場魂飛魄散。


  也許等魂魄齊聚再入輪回的那一天，兩人都早已不記得對方了吧。


  那這蹉跎萬世的時光，又有何意義呢？

  都說眾生皆苦，輪回萬世嚐盡百態炎涼，世世輪回都逃不過。


  但，一切果真如此嗎？有人為了永生，順應天道修行，隻為一日飛升，存活萬載，死後還能再入輪回接著活下去，這些可悲的永生之人啊。


  韓北揚看著腳下那群劫後餘生抱頭痛哭的人類，忽的笑了，看啊，這眾生何曾需要我們的悲憫。我們這些順應天道換取力量與長生的人才應該互相悲憫啊！這群為自己而活的人類，即便是死了，那也就是死了罷，是輸是贏，就這一次。


  哪像我們，有的是無盡時間來耗幹自己，眼睜睜看著自己墮入輪回而束手無策。


  我們隻能拚了命的，把這一世活得長一點，再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