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掩飾
“這——”
公公看了眼蘇宛,又看向李睿晟,麵露難色。
“不是奴才不通情達理,實在是——皇上規矩,王爺比奴才清楚,沒有宣召,不得進宮,奴才隻是秉公辦事,不敢有誤。”
“怎麽?你敢攔本王王妃?”
琰王清冷之意溢於言表,問得公公忙恭順斂眉低下頭去身子微顫。
“奴才不敢。”道完,側身退讓至一旁,額頭有芝麻汗珠冒起,不敢去擦拭。
皇宮同從前一樣,無論如何更朝換代,風景如畫,四季在悄無聲息中變換,仿佛一直在著,又仿佛從未存在過,就像她曾經的明陽宮……不知道現在像什麽樣子。
那位走後,宮裏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麵的消息,成為了公開的禁忌。
“宛兒,你想到了什麽?”明媚磁性清涼之音,如同美妙絕倫樂符,將蘇宛從思緒裏找回來,如果可以,她真想切開看看他的嗓子裏究竟是何構造,為何總能引得她——神魂顛倒,如果她不會控製的話。
“沒什麽。”她抿嘴莞爾一笑,複又看向前方。
“你,在想——一個人是嗎?”美妙的聲音讓蘇宛思緒飄渺,如在雲端,感受到不盛寒涼之意,微擰眉不解著望向他。
“嗯?王爺說什麽?”
她清楚聽見他說的什麽,卻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一問,脫口而出時,變成了這樣一句話。
“沒什麽。”王爺深邃星亮的眸子在她眼中探尋半晌,看不出是否有收獲,轉而淡然無波著答道。
雖然他很奇怪,不過蘇宛已習慣王爺這讓人難以接受的習慣。
從小到大,從古至今,常在蘇宛身邊轉的男子隻有蘇亨、李琩媵、連蘇若剛都算不上,而至於其他男子曆來公事公辦,亦不會遇見眼下同琰王之間的讓人捉摸不透。
宮城龍簷微臥,青瓦赤壁,落日餘暉似也遮蓋不住皇宮的輝煌萬丈。
他們在青磚巷道上熟門熟路的穿梭著,守門公公興許已去報信,此刻前後並無他人,靜謐的四周,讓蘇宛心生愉悅,無論如何,這一趟進宮,不可能白來。
宮城上方有大片白雲飄逸,矮得似乎觸手可及,蒼穹壓低的逼迫感讓人心生壓抑,蘇宛嫻雅輕靈著走在琰王身旁,遠遠已望見等候在前殿丹墀前的廊下。
她感受到來自上方的好奇與不屑,眨眼間,上麵身影消失,看來是已進入大殿裏,蘇宛輕撚裙擺,步步上前,琰王在她身側,徐徐而上,心中平靜似湖麵,波光粼粼。
“琰王。”殿門晁公公似等候已久,先衝王爺垂手作揖,瞥見他身側的蘇宛,略微遲疑,遂道:“琰王妃。”
道完,做了個朝殿內請的姿勢。
不愧是皇上麵前的紅人,知曉阻攔已晚,索性由了他去,皇上怪罪下來,他不過是個附帶的罪名,守衛和王爺,才是蘇宛進來要承擔的最多那一方。
“你是說,那些個假幣,隻在京城各處流落,其他城池未曾發現?”
皇上洪亮威嚴之聲在大殿上如雷貫耳,震撼人心。
蘇宛在王爺右邊,珊珊作響繞過殿堂大柱,在承王身後站定,抬首仰視上方龍儀,聞見前麵不偏不倚不大不小的一聲輕嗤。
那聲音充滿不屑和鄙夷。
夫婦二人行禮,龍顏大悅,抬手示意他們免禮。
“既然來了,就一塊兒聽聽,李琩媵,你接著說。”皇上朗朗沉聲吩咐。
“是。”承王昂首挺胸,胸有成竹,深藍色錦袍上金線繁複,使人眼花繚亂,卻也讓人退避三舍,這就是他一貫作風,相較男子而言,他談不上健碩。
琰王給人天生的安全感,在承王身上遍尋不得。
“兒臣在他房裏收到賬簿,上麵清晰記載了他的每一筆賬,圍剿他府邸時,兒臣拷問府邸從上到下所有人,他們都可以證明他的罪行。”
他說話間,向左偏側手,得了眼風的毛頓路過蘇宛,再回來時,手中多了兩個本子。
“證物在此。”由晁公公將毛頓手中本子接了去,謹慎著步上龍踏,垂首遞給皇上。
“按照父皇吩咐,已將罪犯押在大牢,免得髒了父皇的眼。”複聽見承王補充了句,話音裏帶著幾分輕巧,那聲音,蘇宛聽得出來。
每次承王有異樣後,他便會露出這一破綻,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曾了解到這點。
皇上在上,每翻一頁,蹙眉便加重一絲,神色愈發凜然。
“他可有招供?”皇上淩冽著問,眼睛仍在賬本上,剛一問完,便見賬本飛向台下眾人麵前,發出刺耳墜落聲:“如此膽大包天,當朕是什麽?”
“父皇息怒,山炮被抓時尚在被窩裏,驚慌得很,一進地牢,問什麽說什麽,現已簽字畫押。”
不論承王府,光是上回蘇宛送回去的銀票便已是上萬兩被替代,方才承王的概述看來,幕後主使竟然是個貪生怕死之人?蘇宛不信,凝眉深思,麵無表情。
“在朕的眼皮下竟然有著如此猖獗之人,看來是朕心軟了,來人,著令,犯人山炮欺壓百姓,目無律法,害人斃命,株連九族。”
本是豔陽後的夜晚,熱氣還未散去,蘇宛卻突地感覺到一陣沒有由來的陰冷,冷到極致。
皇上曆來在辦案事情上講究證據確鑿,為何卻不過是問了寥寥數句便株連九族?這是不給人申訴和開口的機會……
“不對,案件原本毫無進展,今日突然蓋棺定論,這中間,是在掩飾什麽?”
蘇宛幾不可聞之聲,偏偏落在旁琰王耳中。
“是,兒臣領旨。”
承王答應得相當快,似不要給人回旋機會,恭謹作揖正要離開,卻聽得大堂上有鏗鏘之聲。
“父皇。”
身旁身子彎腰,琰王清奇的聲音在此刻獨成一道風景。
“兒臣認為,事情處理得過於倉促不會讓人心服口服,兒臣以為,假幣一案雖然隻在京城有跡可循,可並沒有證據表明隻在承王府和蘇府發生,若不給大家一個公開公正的交代,恐怕難以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