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女紅
淩晨時分,本是萬物俱寂。
蘇宛聽到幾不可聞的動靜,倏地從床上坐起來,窗棱外黑影急速竄逃,幾乎是一瞬間消失不見,她不可置信的揉揉眼,地上白色之物引起注意。
微弱的燭光搖曳飄渺,隻留這一點點的燈火足以讓人可以看到屋內的擺設。
隻見蘇宛眼眸看著外麵,腳伸進靴子裏,前走幾步靠近門口處,彎身將白色紙張撿起,確定沒有可疑情況發生,複又回到了床上。
“主子,是你嗎?”
外麵是黃怡微弱的聲響。
“無礙,休息罷。”
她屏住氣息,聲線如常了道,聽不見再有何動響,她才緩緩打開紙張,淩亂的字體足以證明寫字的人心緒不寧。
“有心照料卻是無力,望王妃娘娘出手相助,給吾女庇護之所,奴婢感激不盡。”
區區幾行,寫盡了雪兒無奈。
握著紙張的手指微微顫動,她忙收起紙張,坐到桌前,在昏弱燈光下奮筆疾書,筆落紙停,蘇宛仔細看過,確定無誤,墨汁幹枯,始才卷起來。
“主子,何事起得這生好?”
黃怡睡眼朦朧著出現在蘇宛麵前,一手持著燭台,一手拍打哈欠張開的嘴。
“天亮後,把這個交給崔允。”
說完,蘇宛躺回床上,盯著床頂之雪色帷幔怔怔發愣,不知過了多久,她睡了熟去。
晌午,她才撐著沉沉的腦袋起了來。
“你把雪女送到鍾合同一所夫子院,多帶些銀兩,囑咐夫子多費些心,他們都還小,說不定成為我大周朝國之棟梁也不為過,用心培養才是。”
蘇宛一壁穿著衣服,一壁吩咐黃怡,見她臉色紅潤,複又想起什麽,遂問:“你見過崔允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黃怡乍然眸露慌張,抬首對上蘇宛眼眸,忙不迭低下去,像是無端犯了錯被抓個現形。
“主子,奴婢什麽事都沒有。”
黃怡賭氣著。
“行了,本宮心裏有數。”
她複又側首問道:“東西可曾順利送出去?”
“奴婢按照主子吩咐,天還未亮就送進了雜役院,幸好去得早,打更的人都還未醒,奴婢差點兒暴露了行蹤。”
黃怡這下才來了興致。
“你辦事,本宮放心。”
蘇宛緩緩而沉重著說出口。
接過黃怡手中的漱口水,吐了一口進瓷盆,掠了眼房間,少了一個人蹤影,輕蹙眉宇著問:“梨脂呢?”
按理說,她要和黃怡形影不離的,這才近身侍奉蘇宛沒多久,這便厭倦了?
“主子這裏本沒多少事,是奴婢讓她去做了旁的。”
見到黃怡眼神閃躲,蘇宛壓低了聲音道:“你吩咐她去做什麽了?”
片刻,黃怡才答:“奴婢見主子喜繡法獨特的花型,讓她去做了些,回頭奴婢用她的繡花來給主子做個荷包。”
蘇宛瞧見,黃怡眸色純淨而真誠,再無先前那種談及感情時的羞澀,頷首斂眉道:“既是如此,本宮也想見識見識。”
用過午膳,蘇宛便和她們一道在房間裏做起女紅來。
“這刺繡呀,還真是講究,且不說每一針都要對準了,顏色還不能用錯,幾個時辰過去,奴婢沒繡出個名堂來,腰倒是坐酸了。”
黃怡一隻手中正拿著半成品蝴蝶花上飛,另一隻手伸到後背捶著腰間,看得梨脂噗嗤一笑,嘴上不留情道:“就你這樣,送給主子的東西怎麽拿得出手?”
說話間,梨脂一針一線走得行雲流水,搭配新奇,走針精準,毫無壓力。
“就你能。”
黃怡不服氣得撅起嘴,臉色隱隱潮紅。
“本宮倒不這麽認為,真心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就算功夫不同,心意卻還是一樣的。”
蘇宛嘴角彎起抹好看的弧度,一針一線走得認真,坐在主位上,梨脂和黃怡都不能看見她到底在繡什麽。
“你看,主子就是不同,連說話都比你好聽。”
得到主子撐腰,黃怡自是不放過反駁梨脂的機會,看著她俏皮模樣,梨脂倒也不惱,刺繡的手不停下,嘴上卻是附和著:“是是是,主子怎麽可是隨便人可比的呢。”
說完,她便遭蘇宛白了一眼。
房間裏一派鮮有的和睦、祥和、寧靜、引人不禁想要多在裏麵呆得久一些,恨不得時間過得慢些,再慢一些。
適才用過晚膳,梨脂複又去趕工,黃怡直稱不行了,她眼睛都看花了,遂在蘇宛眼皮下,從房間的這一邊走向另外一邊,如此反複,腰肢搖擺,手臂隨之舞動,蓮步依依著,像是在模仿什麽,一圈下來,她閃爍著期待的眼神看向蘇宛。
“主子,怎麽樣?和宮裏的宮女走得像嗎?”
問完後,她低下頭來,攥著手中方巾喃喃著:“奴婢真是笨,主子不用學就走的比那些個裝腔作勢的人走得還好看,奴婢可是走了這麽多圈仍舊學不會。”
話音一出,蘇宛正欲評論,房間深處有黑影在柱子後麵,她盯著黃怡眸色飛向梨脂方向,隻見黃怡退了出去,不知跟梨脂說了什麽,但聽梨脂問了句‘真的’,露出驚喜來便跟著黃怡出了去
“你來做什麽?”
蘇宛不悅。
“回稟主子,今早收到主子吩咐,眼下有了進展。”
崔允換了一身黑色,顯然是踏黑而來,蘇宛餘光瞥過窗外,外麵不知何時已黑了下來。
“這麽快?”
她眼瞼未抬,聲色略微質疑。
“是的,雪兒姑姑讓奴才來轉達主子,她知道東西在哪裏,卻一直沒有辦法接近,想問主子打算怎麽辦。”
聞言,蘇宛默不作聲。
少卿,寧靜地以為蘇宛沒了下文,複又聽她緩緩而來:“讓她子時在隆澤殿宮門外那棵大樹下等著本宮。”
似不信般,崔允瞪大眼問道:“主子欲親身前往?不可,前朝重地,戒備森嚴,奴才身份卑賤,無人生疑,就讓奴才前去罷。”
他聲聲洋耳,頗有勢在必行之勢。
蘇宛沉吟片刻。
“不必了,論起宮裏規矩的熟識度,本宮才是最佳人選,你且回雜役院罷,在本宮還需要時,切不可讓人發現你的一舉一動。”
她聲線壓低了吩咐著。
當初讓他進宮,雖是無奈之舉,卻也是明智之舉,早晨才吩咐的事兒,晚上便得了音訊,如此以來,蘇宛也不得不小心著。
經曆真切的告訴她,看似風平浪靜的背後,必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麵。
“是,奴才謹遵教誨。”
說完,崔允從遠路返回,不為人知的消失在黑暗中,如同從未有過這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