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新郎的秘密
“問及聖上病症,民女記得,當日殿下屬下回稟時,民女也在場,所述和民女哥哥幼年時發病症狀無二,其實在殿下進宮的那一日,民女甚是惶恐,害怕稍有差池,害了殿下,亦害了自己。”
她刻意微頓,瞧見李睿晟凝眸狀似思疑,繼續道:“不信,你大可招來蘇府服侍多年的老人,也可以提問當日在地牢裏監視我的人,是否有慌張?”
“最後一個問題,為何民女不懼刀光劍影?殿下何以出此結論?民女自那日回到府中,夜夜心悸,隻不過是因為民女人輕言微,卑賤庶出,從小便受盡了非禮待遇,早已經將生死置之身外,方才給了旁人這樣的錯覺罷了。”
言及此處,蘇宛稍事垂首,須臾,才抬起頭來,望著遠方的某一處,浮出清淺的笑容以蓋住她不曾提及的軟弱。
“民女的一片心意,殿下早已心中有數,隻是對於細枝末節進行推演,才有此番詢問。”
她很想問,既然懷疑,為何還要如此大張旗鼓地賞賜她,甚至不惜上違君意?
“殿下……殿下……屬下貿然前往,實屬有急事,還請殿下隨末將前去一探虛實……”周易掠過旁邊的蘇宛,欲言又止,李睿晟會意,一甩寬袖蕩起微風,隻留下匆匆背影。
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蹤影,蘇宛身體驀然一鬆,再次聽到了遠處繁弦急管,喜氣洋洋。
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形色匆匆的家丁,蘇宛沒有尋到黃怡影子,因著紅果之前發生之事,她便不再讓她近侍,本來就習慣了一切從簡,身邊有一個嫿靈便足夠。
一壁思索,一壁賞著從未仔細走過的蘇府角落,蘇宛五味雜陳,十四歲,整整十四年,她連進入菡萏閣的機會都沒有,每每隻能遙遙相望,被圈在漫星閣那偏僻而晦暗的小院子,現如今,那裏更加美得不可描繪了吧?
隨著心扉潮湧,蘇宛不知不覺行至一寧靜處,喧鬧聲不絕於耳,這裏卻寂靜如斯。
在竹林叢生灌木掩蓋的後麵,隱約處有著廢宅,因離漫星閣較近,劉氏千叮嚀萬囑咐不可靠近,警告時蘇若菡也在現場,至今,蘇宛仍記得劉氏正言厲顏的神情。
什麽聲音?
她回首望向來處,沒有察覺到有人跟進,而這人聲,肯定在這周圍,而且,是來自房間裏?
蘇宛撚起橫在道路中間的殘枝敗葉,悄悄靠近廢宅,躲在了鬱鬱蔥蔥的灌木後麵,凝神靜聽。
“殿下,你不能這樣做!”
這是……劉氏的聲音!
“笑話,本王要做的事情,沒有誰能阻攔,念在王妃的麵上,提醒你一句,此事,裝作不知道才是智者。”
這是李琩媵的聲音,這聲音就算是化成灰,蘇宛也不可能忘記。
她不禁臉色驟白,房間裏隻有他們?在這大喜的日子,兩人偷偷摸摸意欲何為?蘇宛絞盡腦汁,試圖回憶起前世關於劉氏和二殿下的蛛絲馬跡,可是想來想去,毫無結果。
“但殿下切莫忘了,你有今時今日,是怎麽得來的。”
通過聲音可以分辨出劉氏毫不相讓,和素日裏見到的當家主母沒有關聯,更仿佛,她是某個部落的王,說話的語調、言辭、無不透露著她身份地位的不同。
“你威脅我?”
殿下顯然薄怒。
“今日蘇府嫁女,亦是殿下花好月圓的大喜之日,即便不顧往昔情誼,也要看在女兒麵上,但是,羌離提醒殿下切記三思,水能撐船,亦能覆船!”
房間裏是長時間的靜謐,亦或者是李琩媵降低了說話的聲音,蘇宛吃力著打聽驚人駭語,卻沒再傳來隻字片語。
片刻。
“我今日所得,是因為我位尊權貴,這些原本就屬於我,不要以為就此能困住我!到是你們,小心斬草除根!哼。”
門打開,李琩媵憤然從裏走出來,透過縫隙,房間裏隻不過比漫星閣更加簡陋罷了,可裏麵並沒有淩亂破敗的跡象,由此可見,這裏應該常有人來。
劉氏探出腦袋,四下裏掃視確認安全,這才露出後半截身子快速鎖上門,提裙快速離開。
蘇宛察覺到一絲不對,李琩媵仍著尋常王爺服飾,那這婚禮……
想到這裏,她眺望石徑小路確定不再看到二人,扒拉開障礙物,從裏麵走出來,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廢宅。
斟酌須臾,蘇宛沒有朝著正廳方向走去,反而轉身向更遠的菡萏閣邁步,直覺告訴她,劉氏和李琩媵之間藏著驚天陰謀,就發生在眼皮底下。
他們之間到底在隱藏什麽?
菡萏閣,紅幔漣漪,香味撲鼻,處處不無彌漫著歡天地喜。
房間門緊閉,看不出端倪。
吉時快到了,這婚禮將向如何,很快便揭曉。
蘇宛躊躇著,遲疑片刻,抿嘴走向正廳,劉氏現在應該在那裏,李琩媵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混進蘇府?他可是今日主角。
“哎呀小姐,你急死奴婢了,上哪去了,我尋遍了府上,就差要遁地去翻了。”
黃怡雖怨卻擔憂的聲音聽得蘇宛心頭一驚,觸及她慌亂時景,卻是頷首輕笑,眸色姣若秋月,牽起她手:“我不過就是去想去偷偷看看新娘。”
說到這裏,眨巴著眼,逗得黃怡破急為笑,嬌嗔道:“真是,小姐不帶著我。”
發現在人多口雜處竊喜,蘇宛噤聲,眉宇間幽幽隱現,目光在房間裏四處尋找。
蘇亨正在忙不迭迎接來往賓客,趁著得閑時附耳忠叔,見他連連點頭,轉身便走,劉氏從裏間走向大道,洋溢著無盡端雅和歡愉,遇上劉氏,忠叔又輒回蘇亨身旁,兩人同時站在他身側。
一種由怨恨再平添疏離陌生的感覺縈繞在蘇宛心口。
剛剛發生的事,蘇亨應是不曾知曉。
“小姐,你在找三殿下嗎?我覺得他……他人其實挺好的,在琰王府,我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卻不料……不料殿下命人對奴婢悉心照料,教奴婢武功的將軍本不同意來教奴婢,說奴婢一介女流,傳授武功時難免會肢體接觸,可男女授受不親落人口實,若不是殿下用身份壓製,奴婢今日恐怕無法用武保護小姐。”
黃怡說著說著,發現蘇宛眼角眉梢出現不同程度的擰歪,趕緊停下讚美。
“吉——時——到!”
儀士朗聲唱道,賓客簇擁到一塊兒想要一睹新娘嬌顏,正廳內喧嘩更甚,蘇宛來不及思考,望向蘇若菡出來的方向,見蘇宛置若罔聞,黃怡撇撇嘴,弄不清是主子沒聽見,還是裝作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