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當麵求賜婚
身後,蘇宛感覺到一道怨恨的目光追隨著她。
藏身殿外的禁衛軍進來四人,將巡防隊將軍不由分說粗暴帶走,殿堂空闊,驀然生寒。
”你擅自求親的蘇府姑娘,就是她?“
此語一出,四下噤聲,蘇宛傲然孤標站立,問話裏有鄙夷、質問和懷疑,她這麽瘦弱的身體,保護李睿晟?待字閨中的姑娘保護常年征戰沙場的常勝將軍?
幾不可聞的一聲冷嗤傳入蘇宛耳朵,這一聲笑,把她從不明皇上何意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父皇,正是她,此前兒臣見父皇為了三弟婚事憂慮思疾,現在看來,我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蘇宛見李琩媵向前一步走,抬臂指了下她,眸光暗箭激射掃過李睿晟,容光滿麵,言辭低沉,卻隱含著每個人都能察覺出來的譏誚之意。
他在皇上麵前嘲笑弟弟為斷背,更可恨的是,他的言外之意暗含著對她深深的嘲諷。
目中無人、狂妄自負,想到這裏,蘇宛袖中的粉拳不禁一再蜷縮,麵上卻安然無波。
”回稟父皇,正是她,還請父皇成全。“
眾人驚愕,望過去,李睿晟俊顏肅穆,毫無戲謔之感,站在他身後的蘇亨眸光微縮,臉色變得略微不自然,好歹是久經商賈之人,這般場景不至於讓他控製不住。
幽深殿堂內安靜地能聽到在場之人輕微納氣之聲。
皇上不發話,李睿晟便躬身不起來,垂首作揖靜靜地候著。
“這件事,尚且過些時日再議,來人,賞。”
他揚揚手,示意伏拜在地的三皇子起立,得令,殿門外恭候著的宮女一一列隊如內,黃金千兩、玉如意一對、夜明珠一粒、銀飾琥珀無數。
見著這些物品出現在麵前,蘇若菡早已站立不安,柳眉微蹙。
這些東西,原本都是她的,雖說在蘇府,她並不缺這些東西,可是比起物質,那救皇子的榮耀可是至高無上的。
”蘇卿,你府上一位女兒已經冊封了王妃,今日,另外一位女兒獲得如此獎賞,再加上蘇若剛在朝雖品階不高,卻也兢兢業業,朕今日就遷他到戶部,如此一來,也總比在縣衙強。“
聞言,蘇亨忙拜謝,李琩媵才一掃臉上陰霾,含笑致意。
才肅清一位左膀右臂,這立馬又添進來,他今日無輸無贏,倒也暢快,最最重要的,是皇上根本就沒再提徹查凶手一事,看來,三殿下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遠比流傳還低,想到這裏,蘇宛隱隱不安。
拜謝過皇恩浩蕩,蘇宛眼睛始終落在那些賞賜上,如癡如迷,待所有人已經走向大殿,她才轉身,抬頭挺胸,步步蓮花。
在她走過公公身邊時,一個黑色的東西驟然順勢滑落在地。
蘇宛仍舊盈盈然朝外走去,耳旁傳來蘇若菡嬌嗔聲:“爹爹,你不是說都已經安排好了嗎?今天讓女兒好一頓出醜。”話音一落,蘇亨禁不住豎指到唇間,示意她噤聲。
“爹爹也不曾料到,三殿下竟然這般咄咄逼人,往常隻要不涉及他的榮辱,他一概不過問的,今天實在超乎意料。”
父女兩正壁走,方才留意到李琩媵跟在他們身後,蘇若菡挽著父親的手臂不願走開,撒嬌噘嘴,李琩媵視若無睹,這一幕映入蘇宛眼簾,分不清是笑是諷。
“等一下,蘇府二小姐,皇上有旨,宣你回殿問話。”
先前已經出殿的蘇亨、蘇若菡、李琩媵,忽聞公公這麽一言,無一不錯愕,隻有李睿晟,目無一切信步而過,沒做任何停留。
“爹爹……”
蘇若菡細微而嬌弱的聲音喚道。
“沒事,你且先回府,我還有要事要做。”
他拍拍蘇若菡手背,她自是不忍和李琩媵分開,看看他又看看父親,無奈跺腳離開,蘇宛掃過眾人,幽幽然複麵拜門。
聖上仍舊正襟危坐龍椅,手中持著荷包,麵色黑若包公。
“這可是你故意遺留下來的?”
冷沉的質問聲裏隱含殺氣,自她進殿門那刻起,便被死死的盯著,仿佛要將她看個透徹。
在禦前座下停下,她再次跪地福禮,直到禮畢,才聲音溫潤目色澄淨地道:“民女所述之事,恐事關天下,還請恩準讓無關之人退下。”
公公詫異抬首用目光詢問,奈何今上緊緊看著在地上的蘇宛,須臾,抬首示意所有人離開。
殿內兩人談了十餘分鍾,偶爾傳來裏麵暴怒嗬斥之聲和東西擲地之聲,外麵的人無一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
直至蘇宛出來,臉色沉寂無波,適才就應該離去的蘇亨,此刻孑然子身,左顧右看,狀甚焦灼,顯然還在等她。
她剛剛走近,本想錯肩而過。
可蘇亨前進幾步,抬手而扇到她的臉上。
“放肆!我看你是越來越放肆!今天在大殿之上丟盡了蘇府的臉!”
對於蘇家,她早已沒報希望,迎上蘇亨驟怒的眸光,她雙眼空朦,捂著臉,聲音如同被掐住喉嚨後的暗啞低沉:“爹爹,這一巴掌,你扇斷了我們之間的情緣,從今天起,我做什麽,都與蘇府無關,而蘇家,也休想再從我這裏撈到半點便宜。”
今日之事,她雖然得到了獎賞,可蘇府才是最大的贏家,蘇氏一族得到了皇上的肯定,大哥職位高升,而這些,蘇亨看不到。
出宮時,已是暗紅殘陽,亂雲逐霞。
她嚐試在腦海中勾勒葉氏音容,奈何卻始終無法成形,未曾謀麵,卻給了她生的機會,比死更綿長更難受的折磨。
活著,當不能辜負這天下。
隱隱感覺到樓上的目光,蘇宛側首,身影已經躲避起來,她知道,那裏有一人,將她盡收眼底。
“你老實說來,剛才皇上宣你回去是為何?”
惶惶然中清醒過來,蘇亨追到她馬車前,裏麵靜默無聲,回到他的是幾聲烏鴉空鳴和空巷裏的回聲,一向老沉持穩,今日他不知為何屢屢亂了分寸,站在原地怔然,蘇宛從轎簾中看到他陡然蒼老的輪廓,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