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通敵叛國
“居正的事朝廷自有定奪,本王知曉你是擔心好友,但有些事也要適可而止才是。”
玄冥宸寡淡到不帶有任何一絲情緒的話音落在安錯錯耳中,卻是顯得尤其刺耳。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楊大豐,是那個看向一個孩子都會眼神溫柔的男人,此時的他用著淡漠疏離的稱呼,似是立馬便將以前的事阻斷隔絕了個幹淨。
“擔心好友……”她忽然很想笑,但是那抹笑意到了嘴角卻帶著絲絲悲涼的意味。
“不管是婉然還是居大人,他們二人都有幫助過寧清鎮的百姓,在你離開之後,馬嶸寨的賊人來犯,是她與我一起留下來並肩作戰,說是好友也不為過。”
不過,對於這樣好友的存在,她向來都是會義無反顧的去竭盡所能的幫助。
“這件事就算你插手也改變不了任何的局麵,皇上那邊已經下了處決,五日之後便會將居正斬立決,而他通敵的罪名也並非是他人栽贓陷害,此事絕對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玄冥宸言語篤定的說完之後,心內似是有些不忍,便又繼續道:“倘若你真的為了她好,那便應該放棄此事,否則隻會越鬧越大,最後會連她也牽扯進去。”
通敵賣國本就是十惡不赦的重罪,隻處決一人,禍不及子女已是最大的幸運了,哪裏還能奢求免去這死刑。
“可有證據?”她直接問道。
想讓她相信居正的罪名是真的,若是沒有個證據,又怎能說服自己。
男人認真的盯著她看了半晌,最終也隻能在心中暗暗歎息一聲。
“有。”
一個淡淡的字音卻如同巨石沉沉的從頭頂壓下來一般,直直的墜入心底。
守候在門外的碧水見到從屋內走出來的安錯錯時,夜空中的月亮已然掛的老高了,即便是繁華的京都街道上也都是一片寧靜。
夜已然到了後半夜。
這一談話就談了許久,又瞧見走出來的人兒臉上滿是失魂落魄,碧水連忙提著燈快步迎了上去。
“姑娘應當餓了吧?奴婢這就為您去吩咐廚房做幾道您愛吃的。”
倆人在屋內一待就是老半天,眼下可是連一粒米飯都沒有進過肚子,若是說不餓定然不可能。
“姑娘?姑娘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將太醫宣來看看?”又是一連問出好幾個擔憂,可依舊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從出來那一刻起,她整個人似乎就是一副失神的樣子。
身旁的碧水不知道關切的問出多少個問題後,安錯錯終是有了反應。
“我沒事。明日一早你便幫我捎個口信去居府給婉然,就說我下午一道陪她去牢裏探望居大人,讓她…讓她不必擔憂。”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加上了這後半句話。
也許能少一天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就可以少痛苦一天,隻是這件事還能瞞多久,卻是一個未知數了。
碧水聽從吩咐,次日一早便差人去居府捎了口信,而安錯錯親自下廚做的幾道小菜也都放進了食盒中。
之後二人便碰麵,一道去了牢房裏看望居正的情況。
本來就因為居正被突然抓走的事情而感到擔憂,後來又聽說不準任何人去牢裏探望的居婉然心內的擔憂瞬間便轉為了焦慮。
今天聽到安錯錯派人來府上通報的消息後,更是毫不停歇的直接到了約定好的地點等著。
牢房裏算不上潮濕,幾乎每一間用圓木頭隔著的牢房裏都留有一扇不大的窗口,相比較於那些關押朝廷重犯的暗無天日的陰暗牢房要好上千百倍。
至少在這裏還能見得到日光,知道時辰。
“爹!”居婉然快步走到牢門前,看著短短數日不見便蒼老了許多的親爹,心中的愧疚之情根本難以用言語去代替。
“婉然!”看到來人,原本垂目無力的居正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連忙從牆角半趴著來到了牢門邊。
居婉然的眼淚唰的一下便落了下來,滿眼的委屈害怕,而居正也是不免有幾分心酸。
看到這,安錯錯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食盒,心下更是多了些許難過。
“爹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你放心!爹你受苦了。”
聞言,居正卻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安錯錯,似是欲言又止,又像是在確認她心內的最後一道疑慮般,最後終是沒有解釋什麽,緩緩收回了視線。
作為所有事情的當事人,他自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還能活多久,隻是可憐了居婉然沒爹沒娘,更是還未婚嫁,便要淪落到隻身一人的苦命了。
“婉然啊,你聽爹說……”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著道,“爹已經活了夠久的了,這件事你莫要再摻和進來,其中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簡單,知道麽?”
話他隻能說到這,具體的他不想多說,這是他作為人父最後殘留的一點尊嚴罷了。
“爹你胡說什麽,錯錯她已經拜托了宸王,隻要宸王出麵,定然可以查到是誰在背後冤枉你,到時候你就可以出來了!”如果今天不是宸王的幫忙,她又怎麽能進得了這牢裏來探視。
安錯錯輕歎口氣,轉而看向身後的獄卒,客氣的道:“不知能否將這牢門打開,讓我們進去說話?”
居正所剩的日子本就沒了幾天,若是這最後的日子都要讓他們父女倆隔著牢門說話,未免太過殘忍了些。
獄卒聞言,趕忙點頭應道:“自是可以,是小的一時疏忽。”說罷,又趕緊取下掛在腰上的一大串鑰匙將門鎖打開。
居婉然感激的回身看了眼安錯錯,便提步走進了牢房,這一進去,眼中的淚水就更加止不住了。
“別哭別哭,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麽。”居正無奈又心疼的拍著自家丫頭的背,一邊安慰著,一邊又差點跟著露出聲來。
說到底他也就這一個女兒,居婉然早早就沒了娘親,如今竟是連爹爹也要沒了,唉……
“婉然別哭了,好不容易過來看一次居大人,你要是再這麽哭下去,又會讓人擔心了。”安錯錯輕步走上前安慰。
她隨之將食盒的蓋子打開,取出裏麵的飯菜,就當做是親自為居大人餞別吧。
二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居正自知所剩下的時日不多,也不敢過多的奢求什麽,能讓他在臨死前見到自家丫頭已是莫大的恩賜了。
安錯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免得居婉然更加擔心。
“想必這牢房中的飯菜也不合居大人胃口,來之前我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還請大人不要嫌棄。”
“姑娘如今已是準王妃,我理應向您行禮才是,況且現在我已經不是什麽朝廷官員了,這大人二字可擔當不起。”
聽著二人的對話,居婉然又忍不住插話,“爹你說什麽呢,等到宸王命人將背後的冤情查出,肯定會還你一個公道,你就別說那些喪氣話了。”
喪氣話說得多了,她聽著也是不由自主的跟著心慌起來,更何況凡事都有好壞,眼下的情況也不一定就是最糟糕的。
說不定明天朝中就會傳來消息,命令獄卒放人呢?
聽到這,居正忽然緩和著語氣對著居婉然道:“爹突然有些想吃長安街上的豆腐花,你去幫為父買來一碗。”
“爹……”居婉然不解的喚了聲。
她好不容易才有這麽次機會過來探視,怎麽能用去買豆腐花?從長安街到這裏一來一回怎麽也要小半柱香的時間,這麽大的工夫,等到她回來哪裏還能再說上幾句話。
“爹被關在這裏,想吃的東西也吃不到,況且下次你們再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你暫且答應爹。”
話語一出,即便是居婉然不舍得離開,也隻能乖乖的聽話起身離開。
她可能不知道為什麽要去長安街買豆腐花,畢竟這一趟來回就要花費不少的時間,但是安錯錯卻能察覺得到居正的用意。
不過就是有話想要跟她單獨說,而那些話的內容卻是不能讓居婉然聽到的。
看著那道不舍離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牢房過道的拐角處,居正這才長歎了口氣。
此時的他不複從前那般精神,向來挺直的腰板背脊也因為現實的壓迫而駝了下去,不過兩日的時間,那雙總是嚴肅的眼睛就已經變得渾濁無神了許多。
“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本就是遲早的事。”他自嘲的低聲說了句,又抬起頭,帶著些許期盼懇求道,“我隻希望安姑娘你不要將我的事情告訴婉然。”
“一直以來,我都是她的驕傲,在她心中我這個當爹的也一直都是個清廉之人,從小便教育她為人要正直,要以忠報國!現在想想……卻是生生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安錯錯認真的聽著,自知這一切的結局無法改變,也隻能回道:“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不會告訴婉然,隻是,她若是知道你是因為冤枉而死,怕是不會罷休。”
若是到了那時再知道背後所謂的真相,受到的打擊可能會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大,對於這一點,她深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