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一紙陌路
一直說個不停的居婉然並未發現安錯錯有任何異常,她隻道是打了勝仗,此時整個寧清鎮上下所有百姓都歡聲笑語的聚在一起討論。
啟出雲輕咳一聲,打斷道:“馬嶸寨現下隻是元氣大傷,想要徹底將他們殲滅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在此期間萬不可粗心大意,更不能驕傲得意。”
一時的得意最後換來的後果才是最令人破敗的。
居婉然不以為然的坐了下去,“他們若是敢來,拿我們便再次用這種法子對付他們便是,哪裏有什麽好擔心的,反正有錯錯在!”說完,她還不忙衝著安錯錯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一直安靜喝著酒的安錯錯這才出聲,“這個辦法第一次有效,但不會一直有效,馬嶸寨的賊人狡猾多端,這次的事情也早就讓他們起了防備,下一次可就沒有那麽好對付了。”
啟出雲沉吟片刻後附和著道:“沒錯,這次我們也不過是占了先機,殺了他們知道措手不及,但若說下一次有沒有那般好運就不一定了。”
聞言,一旁的妖孽終是忍不住反駁,“我說了我一人可以殺光他們所有人,你們隻需要把我放出去就行了,怎麽總得在這裏思前想後的。”
想起方才在城門口殺敵之時,啟出雲不由得深深的打量了眼麵前的妖孽,想要出聲詢問些什麽,最終還是噤下了聲。
“表嫂,這還沒到晚上你就別喝酒了。”一旁的阿召不禁有些擔憂,自從楊大豐等人悄悄離開寧清鎮之後,安錯錯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
時不時做出些讓人驚訝的事,最後還要故作與平常無異的模樣,本就令人擔心她的狀態,這下更是多了幾分。
“哎?對啊錯錯,你怎麽突然喝起酒來了?這才臨近黃昏。”居婉然說著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清涼的酒液徐徐穿過喉腸,意外的灼胃。
剛剛一杯下肚,居婉然便趕忙放下了酒杯,“這酒也太烈了些,我還以為隻是普通的清酒。”
話音一落,其餘幾人眼中都不約而同的多了幾分擔心。
之後在啟出雲的示意下,阿召便將妖孽以及居婉然都帶離開了酒樓之內。
看著一杯又一杯入口的酒,啟出雲終是抬手將她的杯子攔下,溫聲道:“這樣的作風可不像你。”
什麽也不說,更沒有去迎麵解決,反而像是逃避一般的隻顧著悶聲沉思。
“我哪裏有什麽作風不作風的,不過就是想喝酒罷了。”安錯錯淡淡的回著。
“馬嶸寨的人暫時不會主動攻擊了,當然也不能排斥他們會不會夜半襲擊,此次又是你領著大家夥去對付他們,我擔心到時候他們會對你下手。”啟出雲將心內的顧慮說了出來。
山賊最重的便是報複心理,他們若是在什麽人身上受了挫,那必定會惱怒,還會趁機尋找各種機會報複。
他之所以這麽說也是因為先前在外地遊曆的時候,曾經聽說過許多這種事情,尤其是馬嶸寨的名聲,可謂是讓官府跟朝廷都畏懼的存在。
如今他們在一個小小的寧清鎮上吃了癟,那自然是不會輕易的就放過誰。
一聲嗤笑輕輕的從安錯錯壓低的鼻音中發出,清明的眼底看不到任何懼意,“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他們若是不想著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也不會有今天這樣一天。”
一直以來都被欺負,難不成還不允許別人反抗?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認真的看著她,繼續道,“我隻是在擔心你的安危。”
他擔心她,可她卻總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安錯錯微垂著視線,眼睫落下一片陰影,將她眼中的情感全都包裹住,讓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麽。
周邊的空氣如此靜默了許久,期間沒有任何交談的二人仿佛被時間凍結了一般,一個兀自喝著酒,另一個隻是認真的看著她。
不知過了有多久,酒樓外的天色已經全黑,街道上零零落落的紅燈籠被點亮,發出暈染的光,勉強讓人看清腳下的地麵。
“天色已晚,我就不送你了。”安錯錯說完,便起身朝著酒樓後的宅子走去。
“我……”啟出雲還想說些什麽,但是當他看到那道略微踉蹌卻還故作穩妥離開的人兒背影後,心中所有的話終是被重新封塵在了裏麵。
她既聽不進去,那縱使他說再多也沒有用。
剛回到院落裏,安錯錯便跌坐在了石凳上,暈沉的腦袋深深埋進臂彎,如同睡著了一般趴在上麵。
也許,夜晚的涼風能給她帶來一起輕快的醒意。
好不容易從阿召手中溜出來的妖孽剛從宅子的圍牆上跳下,就看到了趴在石桌上的安錯錯。
他大走幾步上前,本想開口說些什麽,結果卻趕忙捂住了鼻子。
不清不楚的話音從他喉中傳出,連帶著眼中幾分嫌棄,“我說妹子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妖孽忍不住揮了揮空氣中的酒氣,轉身坐到石桌旁,對著安錯錯寬慰,“你要是擔心那些山賊會再次打過來呢~我可以告訴你不用怕!隻要有我在,我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不就是幾個會用大刀的小嘍囉麽?他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能應付的過來。
“妹子你倒是抬頭跟我說幾句話啊?睡著了?”說到這,他忍不住輕推了下一直趴著的人兒。
安錯錯猛的坐直身子,嚇得妖孽一個激靈,不停的撫著胸口。
“你到底是什麽人。”她直接問道。
如果說先前他所有的話語都不是在開玩笑,那麽……他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我是什麽人?我不是說了我是一個坐擁千萬金銀財寶的富商麽,我還說我可以一個打那些山賊幾百人,可你又不信,我能有什麽辦法。”
妖孽故作無奈的攤開雙手,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富商……”安錯錯喃喃著這兩個字眼,再次抬起頭看向妖孽的目光中不免多了幾分對自己想法的否定。
她是瘋了才會相信一個整天追著她要銀子的人是富商,不光是前半句話,就連後半句話也有著很深的令人質疑的存在。
說到底,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對她表明過自己的真實姓名,今天又將這一身的好功夫給暴露了出來,再加上她根本沒見過他去找那個失蹤的妹妹,這兩點綜合起來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到寧清鎮來的真實目的。
“你不是周華人,卻要到周華來尋找失蹤的妹妹,整天喊著銀子就是你的命,卻又說自己是個富商,還有你的那兩個朋友……”
像是對著自己說的一般,說著說著,安錯錯便再次陷入了沉思。
聞言,妖孽不由得回道:“我這個人確實有些複雜,但你隻需要知道我不是壞人,來這裏也確實是為了找我那失蹤的妹妹就行了。”
他能說的就隻有這麽多,也隻會說這麽多。
隻聽到安錯錯低笑一聲,唇角邊仿佛帶著一絲自嘲,隨之輕搖了搖頭。
她現在哪裏有那麽多的心思去管別人背景是否清明,一個楊大豐的離開都讓她感到無從可適。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陣清涼的風拂過,帶去了她幾分醉意,隻見她忽然抬起頭來認真的道:“我要你教我武功。”
即是所有人都驚歎的身手,那麽她便可以跟著他一起習武,也許以後會用的著。
“教你武功?”妖孽眼中不免閃過一道詫異,不過很快便消失無蹤。
他立馬點頭答應,十分愉快的道:“教你武功自是可以,反正我平時閑著也沒事,不過我的功夫跟你先前學的可不一樣,一時間要改過來可能還要吃點苦頭。”
“不用顧及我,隻要你能認真的教我,那我必定會赴之百倍的認真學習。”安錯錯堅定的說道。
原本跟著楊大豐習武也不過隻是她為了防身所用,可眼下發生的這件事才讓她明白了學會武功的重要性。
即便是不能用來自保,也可以伸出援手去幫助別人。
之後妖孽便以安錯錯今晚喝多了為由,等到明天早上再過來教她,便一溜煙離開了宅子。
本就冷清的院落,因為妖孽的離開而變得愈發安靜,耳邊除了風刮過的徐徐聲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聲音。
寂靜的讓人發怵。
“唉。”一聲輕歎落下。
安錯錯回到屋中,視線卻不自覺的落在桌上那封寫著“休書”二字的信封上。
昨夜,她與阿召倆人商討完地形圖的事情之後,回到房中卻不經意發現了一封壓在枕頭下邊的書信。
上麵兩個刺眼的字頓時便湧入了眼眶。
“我楊大豐現與安錯錯從此再無關係,願以後各自安好……”她不禁嗤笑一聲。
好一個各自安好,現在的情況算什麽?她什麽都還不知道便被休了。
這件事雖沒有其他人知道,可大家也都能看得出來她是因為楊大豐的事情而憂愁,自然也就很少會在她麵前提起他。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卻是,楊大豐一紙休書將他們變為了陌路人。
休書上的每一個字對於此時的安錯錯來說都無比的紮眼,她將休書重新裝進信封裏保存好,以後若是有機會,不,是一定要見到那個一聲不吭就離開的男人,到時她一定會追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