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無膽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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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聽到鍾山破喚他近前,還當鍾山破有什麽不能當著這麽多人說,當下也不多想,三兩步來到鍾山破身旁,鍾山破伏低身子,作勢說話,卻見鍾山破衝著丁曉洋使了個眼色,丁曉洋心領神會,寒冰真氣透體而出,四道寒冰鎖鏈奪地而起,雪仙閣弟子見狀,也紛紛效仿丁曉洋,刹那間數十道寒冰鎖鏈將石頭捆了個結結實實,石頭動彈不得,雙臂肌肉虯結鼓脹,太陽穴上青筋暴起,一聲聲呼號令在場之人無不動容。直到石頭力竭,再掙紮不動,雪仙閣弟子這才鬆開寒冰鎖鏈。
鍾山破哀聲道“把他放上麵去,走吧。”
眾人推著冰條在十方山山道上緩慢前行著,為了不遇見息鬆道人,一行人在丁曉洋的帶領下,繞了遠路,好在終是沒遇見旁人,走出十方山,已是天色大亮。眾人不敢耽擱,隻是一行人各有傷重,若是執意再行,引得傷口迸發後果更糟,隆貴隻得找了出偏僻的山坳暫時歇腳。
丁曉洋又一次靠近顧寧,查看顧寧的情況,見顧寧仍在昏睡,免不了擔心起來,心道裴書白這一擊下手很重,又怕顧寧醒不來,又怕顧寧過早的醒來,這種矛盾的心境一直糾結在丁曉洋心頭,無法釋懷。
且說裴書白一路朝前,走到天微微亮,仍是沒瞧見息鬆道人的影子,心急當時,耳聽得有哀求聲傳出,裴書白收斂真氣,屏息凝神,悄悄爬上了一旁的一塊石頭,低頭瞧處眉頭便皺了起來。
隻見不遠處,息鬆道人和滅輪回相向而立,顯然是交手一輪。病公子趴在地上,身下皆是血跡,雙腿已被斬斷,瞧著也不知是滅輪回還是息鬆道人所為,那乾坤袋被丟在一邊,蚺王鼎、雀喙這些寶貝散落一地,息鬆道人和滅輪回也顧不得撿拾。
要說看到息鬆道人和滅輪回交手,裴書白並不奇怪,此前通過息鬆道人和滅輪回之間交談的隻言片語,也多少知道一些二人之間的關係,在息鬆道人設下山川地理圖之前,先行用蚺王鼎和雀喙吸去了滅輪回身上本就不多的六道真氣,彼時滅輪回被息鬆道人突施暗手,重傷之後形容枯槁幾如廢人,懸空島翻覆之後,滅輪回僥幸未死,用上了元神出竅奪了蘇紅木的肉身,這才能站在這裏,倘若不是他命大,恐怕就要死在息鬆道人手上,所以不管怎麽說,滅輪回都一定會和息鬆道人有這麽一場,隻是不知早晚罷了。
讓裴書白感到奇怪的,也不是病公子死在這裏,先前在六獸和莫卓天的幫助下,裴書白和顧寧打落了息鬆道人腰間的乾坤袋,再被躲在暗處的石頭滾入場中奪走,卻不曾想又被病公子搶走,拿了至寶的病公子不敢戀戰,用蛛網機關和毒霧拖住息鬆道人之後便逃之夭夭,可畢竟那滅輪回還在,被滅輪回追上再殺死,實在是情理之中。
讓裴書白吃驚的,另有其人,在息鬆道人背後,跪著兩個男人,裴書白距離他們比較遠,加之天色還未大亮,隻是影影綽綽看見這兩人不住磕頭求饒,裴書白極目遠視,終是看清楚那二人身份,竟然是兩界城的公輸瑾和公輸瑜,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二人為什麽會被卷進這場惡戰之中。裴書白心道這二人一定是跟著鍾城主和石頭叔一起過來的,混戰之時並沒有瞧見他倆,沒想到他們也過來了,隻是為什麽會在息鬆道人和滅輪回交手時,這二人在一旁求饒?這便想不通,畢竟對息鬆道人和滅輪回而言,這兩個人尚不如螻蟻,殺掉他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就是這兩個人,息鬆道人和滅輪回誰也沒動手,而且息鬆道人背對著公輸瑾公輸瑜,更是一手橫在這二人前頭,竟有保護之意。
一時間,裴書白隱隱覺得這二人恐怕和息鬆道人或是滅輪回之間有關聯。
“屠魔天王屠人天王”裴書白小聲念叨著,“公輸瑾公輸瑜”忽而腦中一道驚雷,登時想明白,這二人複姓公輸,是那公輸派的後人,這許久以來發生的事,不管是明裏暗裏,都和公輸派的魯盤有關聯,諸如神天八物、息鬆道人、天機閣、斷天機試煉,都能和魯盤扯上一些關係,息鬆道人為了湊齊神天八物,布下了這武林百年迷局,雖不知其最終目的,但極有可能也和公輸派有關。裴書白心跳快了起來,周身狂暴血咒隱隱發作,隻得停下思索,不再去想,以平靜心緒,不然十分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然而此時息鬆道人和奪了蘇紅木肉身的滅輪回並沒有察覺到裴書白的靠近,隻聞息鬆道人怒道“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公輸家怎麽出了你們這兩個廢物!”
此言一出,公輸瑾公輸瑜二人趕忙噤聲,卻仍是因恐懼忍不住顫抖著身子。
滅輪回見狀,冷笑道“公輸家的後人本事不大,色心不小,不過若不是他色膽包天,我又怎能再站在這裏和你們說話,是不是啊?師叔!”
公輸瑾嚇破了膽,忙不迭的磕頭,直將額頭磕得鮮血淋漓,還不停歇。
息鬆道人揚起一腳,踹翻了公輸瑾“混賬東西!再發出聲響,要你的命!”
公輸瑜趕忙上前拉住大哥,捂著公輸瑾的嘴,不讓公輸瑾再發出聲音,這哥倆著實嚇的夠嗆,公輸瑾覬覦蘇紅木美色,誤打誤撞破了病公子設下的搬山填海咒,以至於讓必敗無疑的滅輪回又站了起來,滅輪回本想殺掉這公輸兄弟倆,不曾想聽到這二人名字,也就沒動殺念,旋即調轉方向去尋病公子,也叫天要亡病公子,若沒有公輸瑾這一番折騰,病公子早已調息平穩,不說反手殺掉滅輪回,也能像老頭子那樣舍了四刹門逃走,逃得遠遠的,憑借自己傲人才學,勢必能研究出乾坤袋中寶貝的用法,畢竟也瞧見過息鬆道人是如何操控,隻是人有千算萬算,這老天獨獨一算,便讓這個機敏陰鷙眼高於頂的病公子,死在了滅輪回的手上。
而這一番較量,病公子已是毫無還手之力,內息尚未調穩,周身機關符咒也用的幹幹淨淨,饒是坐著乾坤袋,終是不敵滅輪回。
滅輪回殘殺病公子,公輸瑾公輸瑜哥倆瞧了個滿眼,也從將死的病公子口中,知道了眼前這蘇妖女竟是滅輪回奪舍所化,一時間嚇的魂飛魄散,然而滅輪回殺了病公子之後,還是沒有對這兩個人下手,卻也沒讓公輸瑾公輸瑜二人離開,隻是用龍照黑炎在地上畫了兩個圈,圍住了公輸瑾公輸瑜二人,這哥倆哪裏見過這等陣仗,隻知道困住自己的黑火碰不得,卻死活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大魔頭數次饒過二人性命。
直到息鬆道人追趕病公子出現在這裏,一眼便瞧見滅輪回坐在兩圈黑火前麵,方一落地,息鬆道人便要動手,滅輪回忽而言道“師叔、且慢!你就不想知道我身後這兩個人是誰?”
息鬆道人根本不管,一道金光鬥射而出,滅輪回不敢直麵其纓閃身便躲,一邊閃開一邊言道“這可是你公輸家的後人!”
此言一出,息鬆道人怔在當場,細眼瞧去,被黑火圍著的二人抖若篩糠,火光映照之下,更顯得無比怯懦,息鬆道人冷哼一聲“隨隨便便弄來兩個廢物,就說是公輸家的後人,莫不是你癡傻了,或是覺得我容易誆騙?”
滅輪回仍不敢大意,一步步退到兩圈黑炎之後,口中道“是或不是,不用我說,你隻要自己看一看便知曉。”
息鬆道人並沒有上前,接言道“如此拙劣的陷阱,我豈能輕易上當?勸你乖乖地交出乾坤袋,咱們叔侄倆麵上也好看?”息鬆道人一現身,便瞧見了地上的病公子,見病公子死狀極慘,便猜到是滅輪回所為,四下裏也沒瞧見乾坤袋,心下便篤定乾坤袋便在滅輪回身上。
滅輪回冷笑一聲“麵上好看?當年你對付我師父的時候,可沒說麵上好看,縱然不提我師父,先前你吸去我身上殘存的六道之力,又何曾在乎過麵上好看?不過是瞧見這人死了,又找不到被那幾個廢物奪走的乾坤袋,便想著從我這裏奪走?我若是信你的鬼話,還真就癡傻了。”
息鬆道人朗聲笑道“不愧是延兒,膽氣過人,既然你我二人僵在這裏,不如做個交換?你去尋你的混沌舍利,那小子已經被我困死在坑道,隻要你把乾坤袋交給我,我便放你過去。”
滅輪回心道果然狠辣,一眼便瞧出自己心中所想,於是笑道“我不信你,等我取了混沌舍利,你便不是我的對手,你會讓我這麽容易拿到嗎?倘若你真的有心,那姓裴的小子恐怕早就死在坑道,混沌舍利也在你手上,你拿出來給我,我便信你。”
息鬆道人心急火燎,懸空島翻覆之時,匆忙中隻取回了五樣寶貝,小神鋒和鬼骷髏並沒有來的及放進去,裴書白手中拿著小神鋒,鬼骷髏套在鍾天驚那個死人身上,還有引魂燈尚需從熬桀身上煉化,更有極樂圖被吳昊盜走,哪一件事都是迫在眉睫,息鬆道人根本無心和滅輪回在這耽擱,於是便道:“既然如此,就別怪師叔下手無情了!”
滅輪回見息鬆道人再度運轉真氣,那兩圈龍照黑炎火勢更猛“慢著!你還是看看這二人吧!”
息鬆道人本已攻上前來,此時火勢一旺,自然瞧清楚火圈之中的公輸瑾和公輸瑜二人,一眼便瞧見了公輸瑾和公輸瑜耳垂,瞬間凝固當場,運在掌心的真氣也緩了下來。
滅輪回察覺到息鬆道人異狀,這才笑道“師叔,自《魯盤圖繪》現世,公輸家的子孫後代便屢遭橫禍,幾乎斷子絕孫,難得的兩個人長了副缺耳,我一個剛複活的人,就算是想算計你,匆忙之下,又從哪裏尋得這兩個人?”
息鬆道人心下慌亂起來,看著火圈中的公輸瑾和公輸瑜,二人皆是無有耳垂,細看之下乃是天生如此,並不是滅輪回所為,失口問道“你們叫什麽?”
公輸瑾和公輸瑜並不認得息鬆道人,此時息鬆道人上身,道髻早已被打落,須發披散哪裏有半分道士模樣?縱然如此公輸瑾和公輸瑜哪裏敢忤逆這後來之人,畢竟能讓滅輪回如此忌憚,來頭一定很大。心念動處,公輸兄弟倆忙不迭道“小人叫公輸瑾”、“公輸瑜”。
聽到此言,息鬆道人仰麵長笑,竟是一臉苦澀“鰥、寡、孤、獨,看來還是被龍湫算計了。”
滅輪回冷哼一聲“龍湫之人向來如此,公輸一脈,死的死傷的傷,難留一後,都以為是《魯盤圖繪》奪了天工,遭了天妒,以至於公輸斷子絕孫,卻不知哪裏來的天譴,不過是造人暗算,縱使師叔你一心向著他們,卻不知在他們心中,你早就和我師父一樣是個叛逆,在他們眼裏,怕是連條狗都不如吧!”
息鬆道人不去理會滅輪回,而是對著公輸瑾和公輸瑜二人道“說!你們兩個是怎麽活下來的?”
這一問倒把公輸兄弟問的發懵,自打記事起,就乞討為生,按說野生野長之人,性子裏多少帶些堅韌狠辣,可偏偏二人膽氣不足,直到遇見了獨孤境絕,才算是有了些匪氣,而獨孤境絕身死,兩界城城破,公輸瑾公輸瑜二人又被打回原形,雖說在管理兩界城上兢兢業業,但也隻是忌憚鍾天驚的城主之威罷了,耳聽得息鬆道人發問,也隻得如實回答。
息鬆道人聽完,許久沒有開口,此時滅輪回從身上取出乾坤袋,笑道“師叔,事到如今,你是要這二人性命?還是要我手上的東西?”
息鬆道人回過神來,看著滅輪回提著乾坤袋,三指捏住袋口,伸出食指對著公輸瑜、小指對著公輸瑾,息鬆道人旋即明白,滅輪回之所以沒有殺這二人,便是想用他們來要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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