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是恩是仇
青林居士終是長舒一口氣,心下也在揣測息鬆道人的想法,與其說息鬆道人是在挑自己和李純風的錯誤,不如說是顯得他自己運籌帷幄,掌控全局,於是便道“師尊比肩神明,哪是公孫憶可比,當世倘若真有天機先生,怕是除師尊之外,再無旁人可以勝任。”
滅輪回心頭厭惡,不願理會青林居士,旋即起身朝著地上躺著的一排人走去,息鬆道人見狀,連忙將裴書白拽至身後,提防滅輪回取出驚蟬珠。那滅輪回冷哼一聲,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公孫憶“便是這個人?”
青林居士趕忙接話“正是他,公孫憶。此人足智多謀,武功也是不弱,隻可惜站錯了邊,倘若他能為師尊所用,絕對有一番大造化。”
顧寧見滅輪回輕賤滅輪回,當即怒斥道“滅輪回!休要碰他!”話音未落,顧寧手心處射出一道冰刺,那冰刺飛得極快,眨眼便飛至滅輪回麵前,滅輪回眼皮都沒多抬一下,那冰刺便在空中碎成千萬片,顧寧手腕一翻,雪仙花使出,無數冰刺將滅輪回罩住。滅輪回仍是不躲,站起身來用腳尖撥楞著公孫憶的身子,口中無比輕蔑道“這樣的人若是放在百年之前,怕是早就死了。”
息鬆道人不想顧寧這麽早死掉,畢竟還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要讓顧寧看到,隻要顧寧瞧見了,不用息鬆道人動手,恐怕顧寧自己就鬥誌全無,一心求死了。於是便攔住滅輪回“延兒,你總歸是六道之主,怎能和一個姑娘家一般見識?即便她已經是雪仙閣閣主,但終究不過是個不成熟的丫頭。”不等滅輪回開口,息鬆道人轉頭又對顧寧道“顧寧,貧道勸你老實一些,我們若是想殺你,有無數種法子,之所以遲遲不動手,留你一條性命,那是因為青林居士說的對,貧道做了這麽大貢獻,做下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也得有人做個見證才是,你不要不識抬舉!”
顧寧怒道“都是些草菅人命的惡事,算的上什麽驚天地泣鬼神!隻歎我顧寧技不如人,不然早就取了你的狗頭!”
息鬆道人不怒反笑“哈哈哈,武林傳言雪仙閣弟子入世之時,個個仁善通達,斷不會說這樣的惡語,既然顧閣主說貧道的頭是狗頭,那貧道也隻能認為,你這些市井俚語都是和這些人學得吧,聽起來還真有些趣味。青林,你把他們弄醒,也好熱鬧一些。”
青林居士麵露難色“師尊,是都弄醒嗎?”
息鬆道人點頭道“不都是中了幻視鏡的攝魂功,解開便是。死了的自然沒有法子,隻要是沒有死的,你都弄醒吧,”
青林居士仍是未動,口中道“這六獸倒還好辦,隻是這裏頭還有病公子和吳昊,這二人武功不弱,要不要提前用符咒困住他們。”
息鬆道人冷哼一聲“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你一個人用幻視鏡將他們悉數擒住都不費吹灰之力,難不成貧道還怕他們不成?再者說,這裏頭也會有咱們的幫手,既然要熱鬧,那就索性熱鬧一些,也算是給延兒複蘇找些樂子。省得他在這幹等,閑的發慌。”
青林居士點頭應允,當即不再多言,走上前去將幻視鏡的攝魂功撤去,眾人旋即悠悠轉醒。
丁曉洋最先睜眼,一下便瞧見不遠處的師妹,登時哭了出來“師妹,我我”顧寧心頭一酸,衝著丁曉洋笑了起來,顧寧知道,在四刹門裏,莫說對上息鬆道人、滅輪回這樣的,即便是遇見病公子和老頭子,以丁曉洋的實力,又能做什麽?原以為丁曉洋已經跟著鍾山破六獸他們遠遠逃了,卻不曾想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姐妹倆四目相望,皆是紅了眼眶。
病公子方一起身,便在懷中一摸,哪裏還有極樂圖?接著才四下裏一瞧,心中便是一寒,自己兜了一大圈,甚至不惜把老頭子都給賣了,結果還是沒能逃出四刹門。
青林居士見病公子蘇醒,便嘲笑道“堂堂四刹門病公子,竟是為了一張殘圖而跳了崖,可笑啊可笑!”
病公子閉口不言,麵如寒鐵,一雙眼死死盯著息鬆道人。
息鬆道人朗聲笑道“病公子,咱們又見麵了,聽說你要借裴書白的手殺了貧道,隻是不知計劃進展到哪一步了?”
病公子這才瞧見息鬆道人背後的裴書白,此時裴書白被機關手憑空吊著,身上又貼了符咒,病公子一眼便知是五鬼定身咒,看來局勢已經徹底被息鬆道人控製住。聽到息鬆道人的譏諷,病公子哪裏還有話說。
之後,六獸和黛絲瑤、鍾山破也相繼醒來。牛老大一睜眼便瞧出不對勁,趕忙湊到丁曉洋身旁,用自己寬厚的身子擋住她。朱老二緩緩起身,瞧見不遠處仍是昏迷的老頭子,心裏一咯噔,第二眼才瞧出老頭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樣子好似死了一般,這才稍稍緩了一口氣,誰料剛一扭頭,又瞧見息鬆道人和滅輪回,頓時呆在那裏,根本緩不過來神,竟是連害怕都忘了,不過朱老二找到了老頭子為啥會趴在地上的原因。
接著苟老三和侯老五一陣咳嗽,用手撐著地將身子支起來,這二人剛好瞧見赤雲道人仰麵望天,身子一動不動,下意識便開口喊了聲“師父。”接著便被鍾山破出言阻住,這哥倆也發現了息鬆道人和滅輪回“看來咱們又被抓回來了。”
黛絲瑤和熊老六同時醒來,熊老六一睜眼便把黛絲瑤和公孫晴攬在懷裏,旋即將頭低了下去,不再去瞧外頭。
吳昊好似從噩夢中驚醒一般,身子騰得一下就站了起來,接著便是一陣頭暈目眩,旋即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息鬆道人笑道“吳門主,你先前被病公子用搬山填海術壓得太久,已經傷了心脈,若是強行運功,隻怕要傷了五髒,雖不致命,但勢必武功大退。”
吳昊心頭一凜,強行睜開眼睛,循著聲音望去,口中道“原來是恩公。”
息鬆道人哈哈大笑起來“何來恩公一說?”接著袍袖一揮,一道符咒朝著吳昊胸口飛去,吳昊想要閃躲,身子卻十分遲緩,隻得任由那符咒及身,隻是吳昊並沒有想到,這符咒貼在胸口處不僅沒有半點不適,反倒是說不上來的舒服,眩暈之感瞬間消失,喘氣也勻了許多,隻是剛想運起真氣,丹田便是一陣劇痛。
息鬆道人言道“貧道告訴你傷了心脈,又哪能誆你?這一道安心咒隻能暫緩你的痛楚,並不能根除你身上的傷勢,你強行運功,傷了你自己的身子,可怨不得貧道。”
吳昊眼珠一轉,趕忙跪倒“恩公再造之恩,吳昊永生不忘!”
息鬆道人點了點頭道“你這小子倒是精明,隻是你尚未回答,為何喚貧道恩公?”
吳昊答道“數十年前,那歹人王擒虎欺我藏歌無人,帶著一幫潑皮無賴進門生事,將我藏歌門弟子悉數趕出門去,又焚我藏歌經樓,奪我姑母吳映,還得吳家家破人亡,若不是恩公出手懲治惡徒,我藏歌門怕是最後一點星火也早就熄滅了。”
息鬆道人道“哦?這件事你怕是聽你爹你叔叔說的吧?當年貧道的確在藏歌門附近,聽到你爹和你叔叔的遭遇,豈能袖手旁觀?王擒虎那樣的鼠輩,都敢在藏歌門撒野,貧道出手教訓他們也是應當。難道便是這件事,讓你喚貧道恩公嗎?”
吳昊連連點頭“若無道長出手相助,我爹我叔叔怕是早就死了,這世上又何來我呢?”
息鬆道人伸出手來,打斷吳昊的話“吳門主,你且聽貧道把話說完,再說不遲。你隻是知道貧道出手懲治王擒虎,但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你爹你叔叔會在那個荒村之中遇見貧道?又可知那村子和你藏歌門的淵源?”
吳昊眉頭一皺,並不知息鬆道人為何會問這些?記得叔父吳拙提過,藏歌門被王擒虎趕出來之後,隻剩吳家幾個人逃到一個荒村,那荒村裏頭一個人都沒有,叔父吳拙便找了個大宅子給眾人歇腳,他自己則去四周探尋一番,不料在村子後山遇見息鬆道人,正在坑殺一村百姓,吳拙氣不過,便和這道士打了起來,哪知道息鬆道人根本就沒有動手的意思,也解釋了為何要那麽做,吳拙那才知道是村子裏頭的人害了疫病,息鬆道人恐疫病蔓延,不得不將病死的村人處理掉。隻是眼下這件事被息鬆道人突然提起,吳昊又哪裏知道這裏頭的細節,於是便搖頭道“吳昊不知,還請恩公示下。”
息鬆道人搖搖頭道“等貧道說完,怕是你就要對貧道出手了,那個村子有個名字叫做吳根村,顧名思義村子裏的人大多是無根之人,倒不是他們是打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是這些人大多是殺人越貨,殺人不眨眼的大惡之人,早年間被武林誌士逼得走投無路,這才隱姓埋名躲在這個村子裏,久而久之這個村子的大名便悄悄流傳開來,隻要進了住進這個村子,便視同為和此前的所作所為一刀兩斷,誰也不問你的來曆,隻要不在村子裏為惡,即便是某個人仇家找上門來,村子都會合力將某個人的仇家趕走。不過這麽多大惡人,武林正道不可能視而不見,讓他們做盡壞事之後,還能有命活在世上,隻是吳根村的名字來曆還有一層解釋,便是和你藏歌門有關。”
吳昊一聽心頭一凜,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自己雖不知曉,但猶記得在忘川碧落村和老頭子交手之時,老頭子曾經放過自己一馬,提到的便是自己的太爺爺吳仲言,一時間吳昊心思暗動,恐怕息鬆道人接下來要說的事,一定非同小可,於是便道“一幫江湖敗類,怎能和藏歌門有關?”
息鬆道人笑了笑“你太爺爺吳仲言,武功也算過得去,野心卻是更大,當初藏歌門還不算一等一的大派,但吳仲言已經有了一定的江湖地位,吳仲言為了壯大藏歌門勢力,暗中豢養了這些人,這吳根村便是吳仲言一手所建,算起來,吳根村裏的人,都是你藏歌門的門徒,在吳仲言的庇護下,他們有了這麽一個安身之所,自然對吳仲言忠心不二,正道之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這些人不再出來為禍,便留他們的性命。這四刹門的門主駱投,四刹之一老頭子,也曾經在吳根村裏住過一陣,可以說,老頭子也是你藏歌門的家丁。”
吳昊聞言,下意識轉頭瞧了瞧昏死在地上的老頭子,心道“怪不得三番兩次救我,原來還有這段往事。”
息鬆道人豈會在意吳昊心中想什麽,接言道“吳仲言死後,吳音找當了藏歌門門主,吳音找身為五絕之一,自然不把吳根村的人放在眼裏,對於他爹養的這些死士,吳音找雖不敢重用,但也慢慢開始遠離,打那時起,吳根村和藏歌門的聯係便慢慢疏遠了,百戰狂劍挑藏歌門時,這些人本想去助拳,隻是一來百戰狂來去太快,根本沒有給這些無根之人機會,二來藏歌門倒不倒,對他們已經不太重要了,反倒是藏歌門倒了,他們才算得上真正的自由之人。”
吳昊道“可這些和藏歌門有什麽關係?當初百戰狂劍挑藏歌,便是我爺爺都不是對手,他們來了又能怎樣?無非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息鬆道人笑著搖頭“你莫要著急,聽貧道接著跟你說,藏歌門倒了被武林宵小欺辱,這些人念及舊情,便蠢蠢欲動,想要出村護住藏歌門,貧道知道這些人要是出來,怕是要帶來更大的禍端,便破了江湖上不碰吳根村的規矩,將這些人悉數殺了,當初你叔叔見到貧道時,正好趕上貧道剛剛完事,可以說,你藏歌門最後一絲崛起的希望,也被貧道一手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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