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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言者有心

  狂風不止,連刮了三天,葉懸從無名洞中探出頭來,仍是瞧不出一丈遠,當即轉頭回來,朝著陸淩雪言道:“師父,這風沙太大辨不得方向,不如您帶著我一道去裴家,也好讓裴無極知道師父心意。”葉懸仍是擔心陸淩雪安慰,尚在做最後一絲努力,即便是把裴無極搬出來,也要把陸淩雪勸離幻沙之海。


  怎知陸淩雪隻是搖頭,葉懸纏得緊了,才說出簡短一句:“事不宜遲,待你到了裴家之後,隻消在暗處守著便是,至於裴無極和莫向婉他們的生活,你不用打擾。”


  “值得嗎?”葉懸心有不甘,倘若真的按照陸淩雪的安排,自己暗中守護好裴家,卻不知要守到何年何月?此前自己接到陸淩雪傳書,讓自己隻身一人趕往幻沙之海和她匯合,自己也沒多想,便來到大漠,一來是師父有令,二來正值花解夢和汪震私奔,那梅花澗可以說正是葉懸傷心之地,能出來走走也好,卻不曾想這一走竟成了不歸路:“師父,您交代的徒兒自當照做,隻是不知要守到什麽時候?”


  陸淩雪微微一笑:“守到你不願意守了,便到時候了。”


  葉懸仍是不解:“十年二十年總歸有個日子,當我不願意守便不守,徒兒不明白,倘若是這樣,我也跟師父說實話,師父在哪,徒兒便在哪,你不走我便在這守著您。”


  陸淩雪搖了搖頭:“師父已時日無多,葉懸你不要意氣用事,讓你去裴家自然有為師的道理,隻是這些不能說給你聽。”


  “可是可是我還要去找花”葉懸說了一半便住了嘴,情急之下竟把自己心中想法脫口而出,更知自己這番話一定引來師父不滿,當即垂下頭去,等待陸淩雪責罵。


  陸淩雪隻是長歎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咱們師徒二人皆為情困,險些誤了大事,如今師父幡然悔悟,選擇在這裏羽化,希望你不要想師父一樣,到了一大把年紀,才瞧明白。”


  葉懸心中鬱結難消,倘若自己這番話引來的是陸淩雪責罵,自己說不定還好過一些,可偏偏陸淩雪不僅沒有半點責怪自己的意思,反而說起這些傷懷言語,直教葉懸悲從心來,更是將這些情緒統統埋怨起天機先生來:“一定是那妖人跟師父說了什麽!待徒兒擒他過來,讓他當著我的麵再說一遍,牽扯到裴家事,師父自然亂了心智,不能聽什麽就是什麽!”


  陸淩雪笑了起來,隻是擺了擺手:“你走吧,以你的武功,這點風沙哪裏困得住你?若是還不聽師父的話,我立馬死在你麵前!”


  見陸淩雪一死相逼,葉懸再沒了辦法,隻好跪下拜了拜:“師父保重,待我到了裴家,我再返回來接您!”


  陸淩雪微微點頭,葉懸這才離了無名洞。葉懸不敢耽擱,一路飛馳,按照陸淩雪給的地址,算算腳程差不多一個月的功夫便能到裴家,隻是陸淩雪隻讓自己暗中保護,不讓自己和裴無極打照麵,這一點葉懸並沒準備尊言,心道不過是師父畢竟是女人家,麵皮薄了些,裴無極和莫向婉已經結為夫婦,師父大事小事全然想著裴無極總是好說不好聽,故而才會讓自己暗中保護,等到了裴家,可得親自登門拜訪裴無極,把這麽多年師父為裴家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裴無極聽一聽,也好讓陸淩雪一片情深不至東流。葉懸心中明白,隻要跟裴無極說完此事,裴無極便不會再讓葉懸暗中守衛裴家,相反的自己則能回到幻沙之海接陸淩雪回閣,隻要到時候說自己是被裴無極發現行蹤,無奈之下才說出實情,而後自己是奉裴無極之命折返大漠,如此一來陸淩雪自然就不會再讓自己去裴家了。打定主意之後,葉懸不再遲疑,這一路風餐露宿,恨不得早一天到裴家。


  這一日葉懸行至一處集市,瞧見往來商賈百姓已然中原打扮,葉懸問了所在便知此處距離裴家也不過十天腳程,自大漠趕到此處,葉懸未曾在一處歇腳,縱然是武功高強真氣充沛,也架不住這般奔波,故而便在這集市中選了個茶攤歇息。


  忽聞不遠處傳出一陣陣喝彩聲,葉懸抬眼一瞧,竟是一名說書人口若懸河,想必是說到興起,引來周圍聽客真真掌聲,葉懸心道既是歇腳,索性便上前聽上一聽,於是便收了心神,施展耳力。


  隻聽那說書人言道:“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斯人不堪憐,邀酒催腸三杯醉,尋香驚夢五更寒,釵頭鳳斜卿有淚,茶糜花寥我無緣,小樓寂寞新雨月,也難如鉤也難圓!且說那花二姐獨守空房,盼著她那郎君小葉子回來,可偏偏那小葉子一出門短則三五月,長則一二年,便是那貞潔烈女守這份活寡也挨不住,那一日花二姐閑來無事,倚在門樓望景兒,卻不知手中把玩之物不巧跌落下去,不偏不倚砸到了一人頭上,那人抬頭便罵,可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你猜怎麽著?那人抬眼瞧見花二姐,眉似初春柳葉,含著雨恨雲愁,臉如三月桃花,藏著風情雲意。纖腰嫋娜,拘束著燕懶鶯慵。擅口輕盈,勾引得蜂狂蝶亂,玉貌妖嬈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直教那人瞧的眼珠子打愣。再看那花二姐,麵皮一紅,更把那人肚子裏的饞蟲勾的直翻騰,那人喚做汪振,小名叫做阿慶,是這鎮子上有了名的浪蕩貨,瞧見花二姐生的俊俏,哪裏還能忍得住?可憐那小葉子久出不歸,這花二姐也就和這汪阿慶勾在一起,時間久了,自然引得周遭背後嚼舌,花二姐汪阿慶渾然不顧,直等到小葉子歸來返家之時,那二人還在床帷之中行那之時,小葉子瞧個正著,氣血瞬間上頭,抄起手中長棍對著男女摟頭便打,可惜那汪阿慶也不是廢物,一把奪過小葉子手中長棍,反手一剪一腳將小葉子踹倒,咕嚕嚕滾下樓去,直摔得頭破血流,此情此景你們說那花兒姐幫著誰?一邊是結發夫,一邊是快活郎,但凡有些良知,也需喚來郎中,給小葉子瞧傷,卻不知那花兒姐早就煩透了小葉子,仗著汪阿慶在一旁,壯了膽氣,竟是用長棍生生將小葉子捶斷了氣,可憐那小葉子手裏還握著一樣事物,便是他返家之時,專門采的三色花,那可是給花兒姐帶的禮物,卻在汪阿慶鞋底化作了一灘汙穢”


  底下聽客接茬:“老爺子,莫不是說的是自己的事兒,在這拿出來抖落,也不把花兒姐和汪阿慶之間的活色生香說的詳細些,也好讓我們聽聽稀罕!”


  此言一出,自然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那說書人故作生氣:“胡說八道,怎麽能是老小子的事,我若是得了那嬌娘子,哪裏還會在這跟你們嚼舌,你瞧咱們這裏頭男女老少都有,若是說的細些,怕是帶壞了孩子。”


  聽客道:“唉,我若是小葉子,恨不得扒了那倆人的皮!老爺子,你倒是說說,天底下有樣的事嗎?”


  說書人笑道:“天大地大,啥事都有,怕隻怕說者無意聽著有心,你們莫要回去跟著學就是!”


  葉懸聽得冷汗直流,連周身真氣運行也出了岔子,隻覺一股氣血上湧,雙目一陣眩暈,這說書人字字句句仿佛都在含沙射影,花兒姐、小葉子、汪阿慶,世上怎會有這麽巧的事,此時葉懸也顧不得趕路,非要弄個明白。直等說書人收了攤子,葉懸這才悄悄跟了上去,原以為這說書人是武林中人,葉懸有意試探其武功,哪知道一上手便把這說書人撂翻在地,那說書人還當遇到了歹人,忙不迭地磕頭告饒,更是把說書掙來的統統捧了出來。


  葉懸一見哪裏還有懷疑,這老頭不過是個平常百姓罷了,說不定真的是自己多心,平白錯怪了旁人,於是便把那說書人扶起,口中道:“老人家,是在下唐突了,方才聽你說起故事,我這心裏實在有些疑問,若是不親自來求教,怕是心裏過不了這個坎子。”


  那說書人仍是一臉恐懼,就算眼前這人說的不假,可這一出手就把自己放倒在地,哪裏有半點求人的模樣,隻是不敢惹這冷麵君,隻好言道:“這位好漢,老小子平日裏就靠胡扯掙些嚼果,哪裏能給您這樣的英雄解惑,但凡老小子知道,說予你聽便是了!”


  葉懸自知理虧,掏出銀兩遞到說書人手中,一番攀談下來,便知這老小子喚做孫不四,在這鎮子裏住了四五十年了,這些故事不過是自己瞎編亂造出來的,葉懸聽完心中愕然,硬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老人家,你這故事中花二姐、小葉子、汪阿慶,可是身旁有這樣的人物?不然為何偏偏取個花葉的姓氏?”


  那說書人也是個聰明人,從一開始不明白葉懸要做什麽,到如今心中也越來越明了,眼前這人說不定經曆的事,和自己說的故事如出一轍,更是在心裏起了嘲笑,一個男人連自家女人都看不住,沒來由在這欺負一個老頭,隻是這些話說書人哪裏敢言語,隻得如實說來:“落花無情、孤葉飄零,這些不過是老小子隨口取的罷了,既然是說故事,總不能叫個張三李四這樣的尋常名字,總是帶些意境,才叫人聽得過癮。”


  此言一出,葉懸周身劇震,落花無情、孤葉飄零,說的不正是自己和花解夢嗎?葉懸再也忍不住,一頭栽倒暈了過去,再醒來時自己竟是在一屋中,那屋子裏空無一人,葉懸連忙起身觀瞧,這才看明白這屋子就是那說書人孫不四的居所,屋裏擺放的都是孫不死說書的家夥事兒,葉懸見到這些,不疑有他,也不想和這孫不四再打照麵,既然是人家救了自己,好歹留些感謝,於是便把懷中金銀留在屋中,便準備離開,哪知道自己剛一開門,孫不四正好推門進來,一見葉懸起身,便開口道:“這位朋友,你醒了?這叫你遇見了我,若是換做歹人,不把你賣到苦窯裏都算你命大。”


  既然打了照麵,葉懸也不好再走,隻得開口言謝:“老人家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孫不四嘿嘿一笑:“你這話言重了,哪裏有什麽救命之恩,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之前我聽你十分在乎老小子說的故事,老小子妄自推測,想必你所經曆的事,多少和那故事有些關聯,老小子長你不少,也算是過來人,我也勸你一句,這世上糟心的事多了,讓自己遇上了,那就別執拗,但凡你盯著這件事不放,那便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聽我一句勸,該吃吃該睡睡,人這一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葉懸心中苦笑,對於孫不四這樣的尋常百姓,又怎知江湖險惡?隻是這些又如何能說?也隻好點頭稱是,當即便要離開,哪知孫不四叫住葉懸:“你不是想知道老小子的故事來自哪兒嗎?先前我不說,我是不知你的來曆,還當你是來砸場子掀底子的人,如今看來你也不像,不妨就說給你聽一聽。”


  葉懸聞之一愣,轉過身來瞧著孫不四的眼睛,想從這孫不四眼中瞧出點什麽?畢竟已經勸自己看開,轉眼又要告訴自己這些豈不是自相矛盾?葉懸既然是雪仙閣護法,這些江湖閱曆自然豐富,孫不四突然的轉變,讓葉懸隱隱覺得不安,隻不過自己太想知道孫不四為何會說一個這樣的故事,於是便開口道:“先前你不是說是自己信口創出的人物?”


  孫不四嘿嘿一笑:“自然是我編出來的,不過要說編那也不是瞎編,先前我在這裏說的那可都是武林紛爭,那才說的過癮,隻不過昨兒個有人要聽葷的,老小子為了掙點嚼果,才說了個這,不過昨個說的也有借鑒人物,你可知道雪仙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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