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千裏經絡圖
裴書白不知這蛛網到底是何物?便不敢擅自行事,察覺出杜危炎尚有一息,便問起顧寧“寧兒,這杜長老到底是何人?”
顧寧輕歎一口氣“杜長老在上一代弟子中,算是入閣最晚,師祖瞧他性格衝動易怒,本不願收他,是葉護法保住了他,師祖這才勉強同意,之後杜長老便入了烈火一脈,杜長老深感葉護法恩情,哪裏還會給葉護法抹黑,練功時比所有人都刻苦,師父經常說我們,要是有杜長老那麽肯吃苦,也不至於這麽弱。杜長老憑借勤奮,烈火一脈九層功法用了十年便成了,葉護法便將烈火一脈的長老之位讓給杜長老,烈火一脈在杜長老帶領下,也成了三脈實力最高的,我聽師父說,那時候大家都認為能從師祖手上接下閣主之位的,隻有我師父,葉護法和杜長老了,隻可惜葉護法和花解夢的事鬧開以後,杜長老為了給葉護法出氣,賭上了烈火一脈,後來敗給了汪震,烈火一脈算是沒了。師父帶著寒冰一脈去了倒瓶山,再沒杜長老的消息,我雖是知道這些,可是我也沒見過他。這也是第一次得見。”
裴書白看了看杜危炎,這個清瘦的老者如今哪裏有長老的模樣,宛若一位垂死之人,一想到如此重情義的杜危炎落得這般下場,對四刹門的怒意更甚“寧兒,如今你得了陸閣主真傳,雪仙閣上一輩的恩恩怨怨,都著落在你身上了。”
顧寧點了點頭“師父的仇,杜長老的仇,都在我心裏。”
就在二人交談之際,赤雲道人吳昊衝了進來,見顧寧裴書白安然無恙,赤雲道人這才放下心來,剛要開口又瞧見了杜危炎,便緊張起來“書白,這怎麽回事?”
裴書白道“病公子舍了杜危炎,又布下這蜃氣擋路,我們追丟了。”
赤雲道人忙道“我就說怎麽他也在這裏,原來是這樣,先前聽你師父提過,這蜃氣好像是五仙教教主隆貴的本事,他也在附近?”
顧寧接言道“嗯,應該是這樣,病公子操控三人來此,除了熬桀爺爺、杜長老以外,隆貴教主應該也來了幻沙之海,我和書白跟丟他們,就是因為無色蜃氣。”
吳昊環顧四周果然察覺出異樣“道長,你瞧那邊。”
赤雲道人抬眼一瞧,遠處沙丘上一片樓宇光影若隱若現,不由得倒抽一口氣“我們也困在這裏了?”
裴書白嗯了一聲,輕輕歎道“先前我們已經困在裏頭一次,隻要找到八門方位中的生門,在生門處以氣化形,先前便是找到生門之後,熬桀使出龍雀之翼吹散了蜃氣,我們才得以脫身,眼下熬桀神識已經從顧寧身體裏出來了,道長你若是能使出來,咱們也就出去了。”
赤雲道人忙道“書白你這不是說廢話嘛!我哪裏會什麽龍雀功,更何況我連生門在哪也尋不見!這不是難為我嘛!”
四人無計可施,裴書白知道,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會越走越偏,既然赤雲道人能誤打誤撞進來,說不定其他人也會過來。
果然,一股勁風撲麵而來,遠處樓宇光影登時消散,眼前隆起的沙丘瞬間崩塌,原本凹陷的沙坑眨眼間高高隆起,周遭景象又恢複到它該有的模樣,赤雲道人不禁感歎“這無色蜃氣還真不簡單,竟將這地形地貌都改了!”
顧寧笑言“不過是咱們的五感受到了蜃氣影響,這周圍的景象未曾變過,沙丘還是沙丘,沙坑還是沙坑,隻是咱們瞧不出罷了。”
話音未落,公孫憶一行便來到麵前,吹散蜃氣的,正是熬桀。
顧寧乍一見熬桀,竟有些陌生的感覺,畢竟先前隻是意識在自己身體裏,真當熬桀站在麵前時,顧寧還真就沒敢認。
熬桀撇嘴怒言“死丫頭,怎麽了?不認得爺爺了!”
顧寧笑道“就是沒想到爺爺會長這樣。”
熬桀怒道“怎麽了?我不能長這樣?就得長得都跟裴家兔崽子一樣你才歡喜?”顧寧臉皮一紅,下意識瞧了瞧裴書白,見裴書白根本沒在聽,當即對熬桀道“不理你了!”
熬桀連忙換了副麵孔,哄顧寧去了。
裴書白瞧見公孫憶身旁多了個人,那人身著四刹門的黑袍,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瞧著很是麵生,更奇怪的是,師父和他說話之時一臉恭敬。
公孫憶見裴書白一臉疑惑,當即道“書白,他便是天機先生。”
此一句宛如驚雷直入裴書白心中,自然更是疑惑,公孫憶當即解釋起來,當裴顧二人追出去之後,四刹門弟子便對公孫憶等人進行圍攻,這些弟子本就是四刹門的好手,無奈公孫憶、葉懸、莫卓天章寒落全都受傷,赤雲道人吳昊也追花解夢去了,一時間哪裏還有一戰之力?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熬桀竟醒了過來,一出手便是一道龍旋,將四刹門弟子卷飛,待狂風散盡,獨獨剩了一名四刹門弟子,公孫憶還當這人實力不弱,竟能抵禦熬桀的龍雀功,誰料熬桀忽然開口,直接點破那人身份,竟是眾人苦苦尋找的天機先生。
公孫憶瞧那弟子一臉橫肉,哪裏有天機先生半點仙風?正遲疑間,忽然那四刹門弟子竟在眾人麵前蛻皮,那副肥碩身子隻是一副易容皮囊,裏頭的人竟是一個少年。
熬桀冷笑不止,對那少年很是不屑,更是提到當年忘川禁地墓底地宮的事,六道被七星子圍追堵截,退至忘川禁地,熬桀在墓地甬道抵禦七星子,使出渾身解數卻仍是免不了一敗,雖是用元神出竅留下一縷神識,但也正因如此才在後來看清六道敗亡的真實原因,七星子之中有一位天機子,此人洞曉天機可知過去未來,六道退守的地宮,早已被七星子布下北鬥封印陣,六道封印在此,天機子早就預料到,故而熬桀對打敗他們的搖光尚不氣惱,而是對天機子恨得牙癢癢,即便是百年之後,天機子身上那股洞察世事的氣質,就算是換了一千副麵孔,熬桀仍是一眼認出。
那少年也不否認,隻言機緣到了,便出來與眾人見麵,所有人都是一百個一千個疑惑,可那少年隻說杜危炎有一段塵緣未了,便帶著眾人奔著裴書白的方向趕去,熬桀起初哪裏願意吹去蜃氣,可偏偏顧寧也在裏頭,熬桀擔心顧寧,雖是不情願,但還是將蜃氣吹去,裴書白一行人這才出現在眾人麵前。
裴書白上下打量著那少年郎,眉如遠山、目似朗星,又透著些深邃,哪裏敢相信,便是他向四刹門說出了自己家的位置,也是因為他,裴家上下慘遭滅門。
那少年嘴角微揚,口中道“裴書白,你心裏想的事,我能回答你,隻是我跟你說的答案,和你自己找到的答案,對你來說意義天差地別,還是先處理好眼前事吧。”
裴書白愕然當場,自己什麽話也沒說,隻是瞧了一眼,心中所想便被對方說個通透,難不成他真的是天機先生,真的有洞曉天機的能力不成?也不知他口中的眼前事到底是什麽?
此刻葉懸也已察覺到杜危炎身體裏蛛網狀的事物,不知此為何物,便對那少年言道“小先生,方才你說杜危炎有一段塵緣未了,可他昏迷不醒,性命垂危,小先生若有法子,還請施以援手。”
天機先生笑道“這個稱呼別致,這幅身子不過是我易容所化,這小先生的叫法倒也貼切。”一邊說一邊蹲在杜危炎身旁,用手摸了摸杜危炎的頭頂,點頭道“是了,這便是《魯盤圖繪》之中記載的千裏經絡圖,這千裏經絡圖說起來是一件神物,古往今來也隻魯盤一人有此神通造下此物,說是圖畫,卻無半點筆墨,是用真氣在人身上繪下經絡圖,自頭頂百匯往下,有千橫萬縱之數,猶如經絡一般,繪畫之人再用真氣於紙上繪下同樣的圖繪,隻要坐在圖繪之上,先前被畫下經絡圖的人,不管行至天涯海角,其所觀景色,所聽聲音,皆會傳到繪畫之人那裏,魯盤創造千裏經絡圖之時,不過是一時興起,當初公輸派的弟子行走四方,往往一走數年也到不了幾個地方,魯盤深感人一世壽數有限,即便是不停的奔走,也看不完大千世界,故而創下千裏經絡圖,當初公輸派的弟子身上皆繪下經絡圖,每人也都帶著圖繪,如此一來,大家所見所聽便為所有人共享,可到後來魯盤漸漸發現此物帶來的不便也非常之多,弟子們哪裏還有私密事?於是魯盤便將千裏經絡圖列為禁術,收繳弟子的圖繪,洗去身上的經絡,可終歸是自己創下的奪天工的神物,悉數毀盡實在可惜,故而將其用法留在《魯盤圖繪》之中。”
葉懸大吃一驚“公輸派葉某也有所耳聞,魯盤神技在手,遭了天妒,正值壯年便與世長辭,所著《魯盤圖繪》被公輸派後人爭搶,傳言魯盤工藝神乎其神,用盡了公輸派前後五百年的機巧,故而後人皆為碌碌平庸之輩,即便是得了《魯盤圖繪》,也學不會上頭記載的神物,更別提造出來,再後來公輸派人丁越來越少,徹底從武林銷聲匿跡,《魯盤圖繪》也下落不明,如果杜危炎身體裏是小先生說的千裏經絡圖,那也就是說《魯盤圖繪》現如今在四刹門病公子手中。”
天機先生笑道“不錯,隻不過這千裏經絡圖雖能共享所觀、所聽、所觸、所聞,卻並不能控人心智,杜危炎毫無自主意識,說出的話全是出自病公子之口,那便是不是千裏經絡圖的作用。”
葉懸仍是不解,這一切自己聞所未聞,當即問道“如果不是千裏經絡圖,難不成還有其他比這經絡圖還要神奇的事物?”
天機先生搖了搖頭“並沒有,隻不過是病公子給杜危炎種上了噬魂蠱罷了,那噬魂蠱將杜危炎神智徹底摧毀,若無經絡圖操控,杜危炎即便是能動,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葉懸一陣心痛,抱拳道“小先生有什麽法子救他一救?葉某求你了!”言罷便就勢一跪。
天機先生閃身一讓,不受葉懸跪拜,開口道“生死有命,天道循環,這也是杜危炎的命數,不過方才我也說了他仍有一段塵緣未盡,便是和你之間的事,我沒有能力讓杜危炎起死回生恢複神智,但咱們這裏有人可以。”
葉懸精神為之一振,急忙問道“還請小先生明示!”
天機先生笑著不說話,隻用手指了指熬桀,熬桀正在逗顧寧,根本沒去理會葉懸這邊,忽而察覺到有人瞧向自己,連忙開口“你們的事與我無關,隻要不是我寧丫頭的事,你們誰的事我也不理。”
顧寧一直聽著葉懸和天機先生的對話,一聽天機先生說熬桀有法子,立馬想到當初鍾不怨彌留之際,熬桀便使出一招回光訣,讓鍾不怨交代完遺言才離去,天機先生說熬桀有法子,恐怕說的就是這個,於是便對熬桀道“爺爺,杜長老算起來是我師叔,您就救救他吧。”
熬桀心中無奈,連連搖頭,卻也不說不救。天機先生又道“這千裏經絡圖除了繪圖者自己洗去圖繪之外,隻剩一個法子,那便是徹底蕩去真氣,放盡周身氣血,不過如此一來,也算是沒命活,到底該如何選擇,全憑葉護法自己定奪。”
葉懸心裏一涼,天機先生這段話無疑給杜危炎判了死,蕩去真氣放盡氣血,等於要了杜危炎的命,可現如今杜危炎被噬魂蠱摧毀了心智,體內又被繪上了千裏經絡圖,就算不用回光訣,此生也隻是這幅活死人的樣子,一想到當年杜危炎為了自己為了雪仙閣不惜拚上性命的模樣,葉懸心中便有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跟杜危炎說聲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