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忍無可忍
那巡兵沒來由挨了這麽一下,用手一糊擼,臉上手上全是血,頓時嚇得大叫起來,身旁幹活的忘川苦工和周遭的兩界城巡兵,都被叫喊聲吸引,紛紛圍上前來查看。受傷的巡兵叫了一陣,發覺除了腦門子生疼以外,倒也沒什麽性命之憂,便開始發火“他娘的!誰暗算老子,不想活了嗎?”
話音未落,這巡兵操起鞭子,對著人群就是一通抽,圍上前來的忘川苦工趕緊往後退,還是有退的晚的,臉上身上挨了鞭子,不過這巡兵哪裏在乎,越打越起勁,鞭子舞得呼呼作響。沒曾想周圍站著的,還有兩界城巡兵,這一通瞎抽亂甩,倒把別的巡兵給打著了。
忘川苦工挨了打,那隻有忍氣吞聲,可這些巡兵可不一樣,平日裏那都是欺負旁人,哪裏挨過一個手指頭,這沾水的鞭子抽在身上,一道血印子便算是長在身上了。
登時便有兩個巡兵罵開“他媽的,黃三兒!你瘋狗嗎?打到老子了!”
被顧寧飛石打傷腦門的兩界城巡兵,叫做黃三兒,細長的個子瘦成了麻秸稈,若不是兩界城巡兵的這身皮,怕是這些苦工能把他給活活打死,可恰恰是這身威風凜凜的鎧甲,讓黃三兒的脾氣變得極為火爆,耳聽得有同伴惡語傳來,更是火冒三丈“老子打的就是你!狗東西,我看就是你他娘的偷襲我!”
“呦嗬!黃三兒,你跟誰稱老子呢?誰有功夫偷襲你?他娘的,我站你後頭,你腦門子挨這麽一下子,講是我偷襲你,你腚上長眼後頭瞧見了?”
眾人哄堂大笑,連忘川苦工都別過頭去偷著樂,生怕給黃三兒瞧見,又得受皮肉之苦。黃三兒惱羞成怒,掄起鞭子就是一揮。
和黃三兒拌嘴的這位,身材遠比黃三兒要高大,見黃三兒鞭子到了眼巴前,也有心讓黃三兒出醜,當即矮身躲過長鞭,猱身一竄一把薅住黃三兒的胳膊,一個過肩摔,黃三兒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沒等黃三兒反應,那人一屁股砸在黃三兒肚皮上,黃三骨瘦如柴,這一下差點沒把一身骨頭給壓散架。
“你給老子下去!”
“嗬,還叫老子!還叫老子!還叫老子!”一句一個耳光,三句說完,那黃三兒早就沒了銳氣,咧著嘴求饒
“不敢了不敢了,是我不好,沒弄清楚就亂發脾氣,你下去吧,你再不下去,我黃湯子都快灑褲襠了。”
那人見黃三兒求饒,也就沒再打,不過也沒著急從黃三兒身上下去,而是笑著問道“那誰是老子?”
“你你你,你全家都是老子,行了吧?”
“嗯?嘴上還不慫是不是?全家全是老子?你和你爹那不差了輩兒了?你管你爹叫兄弟還是你姐管你娘叫姐妹兒?按你這麽拎,那不是亂了套了,你就告訴我,你他娘的是什麽?”
“爺!爺!我是孫子,我他娘的是孫子,行了吧?”黃三兒兩手作揖不住求饒。
那人這才慢悠悠的從黃三兒身上站起來,一口唾沫啐到臉上“狗日的東西,再敢惹我,拆了你這身狗骨頭!”
黃三兒本想著找到偷襲自己的人,狠狠抽一通鞭子,哪知道不僅沒找到偷襲自己的人,反而自己吃了大虧,挨了打不說,關鍵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這麽大的人,越想越生氣,袖管子揩了一下鼻子,擦去兩個鼻管子下麵流下的血“你們幾個,給我跪在這兒!”
黃三兒指著麵前幾個忘川苦工,將一腔子邪火全部撒在這群可憐人身上。這幾個苦工互相看了看,都知道這黃三兒已經惱羞成怒,這一跪少不了要挨一通鞭子,可哪有人敢抵抗呢?好在這幾個每日勞作,早就練了一身腱子肉,挨這麽幾下鞭子也沒什麽。
顧寧躲在奈落石堆後頭瞧著,眼見黃三兒邊上人越圍越多,正是趁亂脫身的好時候,心念動處熬桀早就準備好了風旋,細長一柳龍雀風旋拖著顧寧的身子扶搖直上。
兩界城巡兵和忘川苦工全都圍在黃三兒那裏,沒有一個抬頭瞧,所以顧寧在半空中穿行倒不用太過迅速,低頭瞧著人群中心,黃三累得是氣喘籲籲,幾個苦工被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躺在地上呻吟。
顧寧看得眉頭緊蹙,原以為隻要鬧出一陣騷亂,引去眾人視線,自己便好脫身,如今目的雖然達到,但瞧著這幾個忘川苦工白白挨打,心裏又難過起來。
黃三兒變本加厲,心裏頭的怒火好像永遠發泄不掉,一旁的兩界城巡兵也沒人管沒人問,當著樂子瞧著,反正這些忘川苦工在他們眼中,和幹活的牛馬畜生無二,隻要黃三兒不惹到他們,也懶得去阻攔黃三兒,所以黃三兒更是有恃無恐,非要問出到底是誰偷襲自己,可顧寧出手極快,又悄無聲息,憑這些人哪裏能察覺的到,所以這些忘川苦工即便是打的沒有人形,也說不出一二,可在黃三兒眼裏這就擺明了是和自己作對,光天化日自己正當中麵門挨了一石頭,愣是找不到頭,黃三兒打心裏就先入為主的認為是這群忘川苦工團結一致對付自己,也就打得更狠些,手上的力道也就加了碼。
黃三兒咬牙切齒,手裏的長鞭也被鮮血給浸透,可黃三兒仍舊是不過癮的模樣,眼見躺在地上的這幾位已經有出氣兒沒進氣兒,也還沒有停手的意思,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你不要欺人太甚!再打可就給你活活打死了!”
黃三兒一聽有人出頭,趕緊順著聲音瞧去,見說話的正是忘川苦工中,最受人尊敬的康叔,這康叔就是土生土長的忘川人,原是碧落山下另外一個村子的村保,本來是要在兩界城裏當一名巡兵,可來之後卻發現兩界城巡兵個個都不是善類,便有心遠離這些人,沒想到之後沒多久,反而被當成壯丁抓了進來,由於和不少巡兵有那麽兩三麵交情,所以便給他安排了個輕差事,讓他監工,監督這些忘川苦工幹活,康叔想著雖然自己不樂意幹這個活兒,但有他在忘川苦工和兩界城巡兵中間做個中間人,多多少少能為這些忘川苦工兜著點兒,時間久了,忘川苦工心裏頭對康叔也是十分尊敬,念著康叔的好,而兩界城巡兵瞧著康叔也順眼,可黃三兒萬萬沒想到,在這時候康叔會給這幾個苦工出頭。
“老康,這裏沒你的事,你不要把禍事引自己頭上!”
“黃三爺,這幾個老實人,就是把他們打死了,他們也不知道咋回事,咱這修路的差事人手本就不夠,你把他們打死了,人手不就更緊了?”
“滾你大爺的,喊你一聲老康,你還真把自己當人了,他們是老實人,那你就不老實,老康,你來說一說,是哪個嫌命長的偷襲我!”
“黃三爺,我也沒瞧見,不過你就是把我們打死,恐怕也不知道是誰,要我說可能是巧了,誰砸石頭的時候崩起來的砸了您,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翻了篇兒吧。”
“老康!我瞧就是你扔的!”說完對著老康就是一鞭子,老康臉上瞬間一條血印子從額角打到下巴,這一下可算是惹了大事,不少巡兵已經察覺到不對,這一下看似打在老康臉上,實際上打的那可是所有忘川苦工心裏頭那一丁點尊嚴。
“黃三兒,行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要是再鬧下去,等三屠回來你怕是也少不了一頓打。”
“老康,你少說兩句,讓你手底下的人趕緊散開幹活。”
“你們幾個!往後退,當心挨鞭子!”
兩界城巡兵生怕事情鬧大,趕緊出言勸解,有勸黃三兒的,有安慰老康的,有鎮壓忘川苦工的,都怕一旦雙方衝突暴發,就不是死一兩個這麽簡單,眼下三屠沒有一個在這裏,誰都做不了豬,誤了黃泉路的修建,古城主若是怪罪下來,肯定不會善了。
老康寒著臉“黃三爺,你這一鞭子,應該消了火吧,咱們就此打住,我把兄弟們喊著繼續幹活了,這事兒咱們掀過去不提了。”
聽老康不想著鬧事,兩界城巡兵也就稍稍鬆了口氣,畢竟這些苦工都是瞧著老康的臉色,若是老康不依不饒要拚命,這些苦工絕對有一大半要跟著幹。哪知道黃三兒這個不開眼的有台階也不下,老康話音剛落,又是一鞭子甩在老康臉上,這一下打得不巧,鞭稍直接甩中老康右眼,那鞭稍全是豬鬃,這一下紮進眼中,老康右眼登時便爆開,疼得老康捂眼痛叫。
這下忘川苦工徹底沸騰,場中叫罵聲,怒吼聲夾雜著腳銬摩擦聲躁動起來,兩界城眾巡兵知道事態已經控製不住,紛紛拔出長劍,有機靈的已經往營帳那邊奔,想著去搬兵去了。
忘川苦工舉著鎬錘,烏泱泱的向兩界城巡兵衝去,黃三兒這下徹底傻了眼,萬萬想不多這些平日裏木訥得像牛馬一樣的苦工,竟然憤怒起來如此拚命,黃三兒哪裏還敢揚武揚威,丟下鞭子就要往後頭跑,被追上來的一名苦工,一錘子夯到腦門,一命嗚呼了。
死了巡兵性質就大不一樣了,兩界城的人知道不出手已經不行,於是便揮劍亂砍,短兵相接拿劍的和拿錘頭鎬把的那可是天差地別,即便是苦工人數遠遠多過兩界城巡兵,但巡兵們仗著鎧甲利劍,還是砍殺了不少苦工。
顧寧已經接著龍雀風旋來到奈落牆下,可一回頭聽到黃泉路喊殺聲大作,便知道那頭已經大亂,想要回去卻被熬桀止住“乖孫女,咱不是過來了嗎?你不是說送信兒要緊嗎?咱趕緊送信兒去吧。”
“爺爺,事情是我引起的,我可不能讓這些人因我而死。”
“這哪能是因為你死的呢?這些苦工都是被兩界城的人抓來的,到了這裏已經不算是人了不,不,爺爺的意思是,咱們過來不容易,你真氣所剩無幾,即便過去了,怕是製止不了這裏頭的亂子,況且你要是和兩界城的人大了照麵,後頭著實難辦,咱們還是趕緊過牆去禁地吧。”
顧寧猶豫起來,可是就是過不了自己的心,倘若自己送信是要搭上這麽多無辜人的性命,顧寧寧可自己去死,熬桀感受到顧寧的心思,更覺得自己這孫女善良的如此純粹,於是便道“罷了!爺爺就陪你走這一遭,不過你記著,你得聽我的。”
“聽你的可以,但是你不能濫殺無辜,那些巡兵無非是霸道了些,也不到必死的罪過。”
熬桀苦笑著應了顧寧,之後便運起輕功,調頭折返。
黃泉路周遭一片混亂,老康被眾苦工圍在正當中,正捂著眼睛哀嚎,顧寧飛身而下,正好落在老康身旁,眾苦工被突然出現的姑娘嚇了一跳,紛紛愣住並無一人上前阻攔顧寧,顧寧二話不說,伸出蔥根一樣的玉指,點在老康右眼之前,老康身旁苦工還當顧寧要加害老康,立馬過來要打。
顧寧冷言道“你們想讓他死嗎?”說完指尖透出寒冰真氣,將老康右眼冰凍住,鮮血登時止住,寒冰之氣讓老康瞬間感到麻木,痛感也消了大半,眾人這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突然出現來救人的,又見顧寧翩然若仙,更是當顧寧仙人下凡來拯救這些苦工,於是眾苦工紛紛拜倒“小仙救救我們,小仙救救我們。”。
忘川百姓本就信鬼神,有人納頭便有人效仿,一時間苦工這邊跪倒一片,倒把雙方焦灼緩和了不少。
兩界城巡兵也瞧見人群中有個姑娘,正蹲坐在老康身旁,給老康醫傷,也正是這姑娘,讓原本無法收場的局勢稍稍控製住,一個個也鬆了口氣,不過兩界城突然來了陌生人,也讓他們提心吊膽,這姑娘到底是誰?是如何闖進兩界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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