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和盤托出
十方六獸從土坡之上並肩而下,這才發現隔空爭吵的是個小姑娘,牛老大倒沒怎麽開口,而是幾天沒吃飽的苟老三腹中怒火升騰,眼見得是個小姑娘,更是有恃無恐,赤雲道人本想著道聲打擾便息事寧人,沒想到對方仍舊是喋喋不休,這兄弟六個在下坡之前,便定下來吵嘴打架不算惡事,況且是對方打擾自己在先,所以一下坡那便是咄咄逼人。
赤雲道人連連說了幾聲抱歉,可十方六獸兄弟六人並不準備就此罷手,想著要麽訛些吃食,要麽發下怒火,反正總得落一頭,所以一見赤雲道人出頭,便把赤雲道人劈頭蓋臉一通罵。
赤雲道人仍是不溫不火,更惹的苟老三氣不打一出來“你這胖道士好不識趣,在這不停地道歉有什麽用?哥兒幾個最近精神不好,需要好好補覺,這才剛眯著,就被這小子嗚嗚呀呀的吹啊吹啊的,給吵醒了。”苟老三打頭陣,侯老五朱老二這些人在一旁幫腔,最後哥幾個定下來,非得讓赤雲道人一行人拿出吃食做賠償,不然不肯就此了結。眾人越說越起勁,連吳昊引以為傲的笛曲都被說成哭喪的哀樂。
吳拙見門主被罵,自然也不肯善罷甘休,再加上本身還沒從喪女之痛中緩過神來,十方六獸如此罵個不停,吳拙自然也是沒好言語“哪裏來的野漢子在這打秋風,吹笛子都能把你們吵醒?你們怎麽不說這風聲水聲都能擾到你們,沒來由在這罵人,爹娘沒教過說話嗎?”
十方六獸一看到說話的是吳拙,苟老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跛腳的斷手漢,我看你是手殘腳殘腦也殘,你們吹笛子惹了我們,你還這麽橫氣作甚?我看你剩下的那個胳膊也想折了吧?”
牛老大聽完有些不悅,但畢竟也是對方錯在先,也不好再讓兄弟們忍讓,隻得在一旁看著,心裏不免有些擔心,畢竟在這偏僻的野外碰到了這一批人,有道士有少年再加上一個殘缺之人,而且大半夜的在這吹笛子,饒是兄弟六個有個伴兒,這若是一個人碰上,別說找茬生事,估計聽到聲音就遠遠躲開了。
可除了牛老大,其餘兄弟五個那還能意識到這些,一個二個見到身寬體胖的赤雲道人,都認為這一行人肯定帶著不少吃食,無論如何也要討下一點來,所以一直在找茬生事。
吳拙耳聽得對方罵自己殘缺,火氣更甚,當即甩起竹棍橫掃,對著十方六獸就打,隻聽啪的一聲,竹棍不偏不倚打在熊老六小腿上,原是吳拙心裏有數,也並不想下殺手,所以竹棍掃出去之前,力道便拿捏好了,頂多讓對方吃痛摔倒,不會傷筋動骨,也起到搓一搓對方的銳氣的目的,可沒曾想這一棍下去,熊老六躲都不躲,隻是撓了撓小腿,口中嘟囔道“哥哥們,好像他打了我一下。”
朱老二啐道“憨熊,打沒打你不清楚?還好像?”
苟老三也當先一步走上前來,對著吳拙怒道“你這殘人好沒道理,我們占著理的還沒動手,你這做錯事的一方倒先打人,今日咱們這梁子算是結了,報個名兒吧。”
赤雲道人見吳拙動了手,也是暗暗搖頭,本來就怕節外生枝,可這吳拙還是沉不住氣,在這惹了這六個漢子,耳聽得對方盤起了根,便稽首道“貧道道號赤雲,這些都是貧道的好友。”
公孫晴一直沒說話,但見赤雲道人一直低言輕語,還被對方罵個不停,這比自己被罵還難受,赤雲道人也算是自己的師父,師父受辱這做徒弟的豈能也跟著忍氣吞聲,再加上連日來公孫晴也跟著赤雲道人學些心法,驚蟬珠此前又打通了公孫晴周身氣穴,眼下公孫晴也能使出雲憩鬆心法,所以本就靈動的公孫晴更是迅捷。牛老大這群人隻覺眼前一花,那小姑娘便沒了蹤影,饒是苟老三速度不慢,也沒發覺公孫晴已然到了自己身前,等反應過來,肚子上便挨了一掌,這一掌力道不重,但速度如此之快,還是把苟老三嚇的夠嗆,這若是用兵刃刺過來,自己哪還能活?
眨眼間公孫晴又回到原處,仰著小臉說道“我們也道歉了,也賠不是了,你們還在這咄咄逼人,況且這笛子的聲音多好聽,偏偏你們聽起來刺耳,要我說,那是你們心不靜。”
苟老三嚇的說不出話,侯老五反應倒快,見公孫晴武功不弱,眨眼間便打了苟老三,所以還得先下手為強,趕緊出手製住對方,不然還要吃虧,於是侯老五二話不說,嗖的一聲躍起身來直撲吳拙,此前侯老五也細細瞧了場中形勢,算來算去也就是那瘸腿斷手的吳拙最好對付,於是便直奔吳拙。
朱老二見五弟動了手,也抖著胖肚子直奔吳昊,之後兄弟幾個除了牛老大和苟老三沒動,其餘哥四個都去圍攻吳家叔侄,可誰也沒看到發生了什麽?去抓吳拙的侯老五啪的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楊老四也被一股巨力推得向後翻倒,而去抓吳昊的老二老六更是慘,雖然這二人是兄弟幾個中最壯最重的,按說這麽近的距離吳昊無處可避,可不知怎麽,吳昊忽然一閃身,可憐這哥倆哐當一聲撞在一起,登時撞的眼冒金星。
牛老大這才知道兄弟們碰到了硬茬子,這小的殘的都這麽厲害,更別說還沒出手的胖道士了,於是牛老大當即喝令兄弟們住手,再鄭重其事的對赤雲道長說道“這位道長,兄弟們實在是太無理了,是我們有眼不識金鑲玉,冒犯了諸位,我替他們給各位道歉了。”
公孫晴哼了一聲“好不知羞,見打不過我們了,便出來服軟,早幹嘛去了?若是被你們擒住,你還這麽說嗎?”
牛老大被公孫晴搶白的有些難為情,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小姑娘你教訓的是。”
赤雲道人上前讓公孫晴先歇歇,緊接著就對牛老大說道“所為不打不相識,既然您也這般說,那咱們就此罷手,各走各的互不打擾便是。”
赤雲道人原以為給了對方台階下,那對方勢必借坡下驢,也就離開了,可沒想到牛老大又道“不忙,在下有一事還得麻煩道長。”
不等赤雲道人說話,這牛老大便自報家門起來“道長,我們兄弟六人是把兄弟,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那勝似一個娘的親弟兄,我年長了幾歲,他們都喊我大哥,可我這個大哥當得不好,沒帶著兄弟們過上快活日子,倒讓他們跟著我挨餓受凍,我們這大半夜的來找你們茬,其實就是想從道長這邊訛些吃食,還望道長多多包涵。”
赤雲道人見牛老大說的赤誠,也明白過來這六人為何如此咄咄逼人,原來是腹中饑餓,於是赤雲道人當即便道“原來如此,隻是太也不巧,貧道修道已久,早已辟穀多年,平日裏就好喝上兩口,對吃的倒沒什麽需求,這倆孩子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便是吃些野果果腹,即便是我們身上有些吃食,那也是吳兄弟帶的一些,也顧不上你們兄弟六個的肚子。”
哥幾個一聽,頓時一副頹然之色,原以為能吃飽一頓,可誰想到竟然訛到了赤雲道人這批窮鬼,可牛老大絲毫不氣餒,還啪嗒一聲跪倒在地“道長誤會了,在下隻是跟道長解釋下為何會生事,隻是在下相求之事並不是這個,而是求道長傳授我們武功。”
赤雲道人一聽當即搖頭,本身赤雲道人就是一個閑散之人,連教公孫晴都是責任使然才盡心盡力,眼下這個陌生人竟說要拜師?當即便要拒絕,可還未等赤雲道人開口,公孫晴搶先說道“呸,你這人臉皮還真厚,欺負完我們還要跟我們學功夫?這天地下哪有這個道理?”
牛老大被一個小丫頭說的抬不起頭,但一想到能在這地方碰到高人,想必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所以心中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纏著對方,當即便道“道長,我們兄弟六人有個諢號,叫做十方六獸,之前是十方山四刹門的弟子,受四刹門排擠,我們兄弟六個不得不離開四刹門,如今無家可歸,又被四刹門的人追殺,若再無一技傍身,恐怕活不了多久了,道長,還望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們。”
公孫晴聽完又要數落牛老大,可沒等開口赤雲道人便將手一橫,畢竟這幾人是來自四刹門,赤雲道人哪還敢讓公孫晴再去多接觸,於是便問道“即是四刹門的弟子,自然知道你們四刹門的所作所為,如今武林中四刹門處處作惡,世人恨不得手刃四刹門弟子以解心頭之痕,莫說我不願意教你們武功,即便是願意,你們這四刹門的身份,也容不得貧道教授武功,如若不然,豈不是助紂為孽,讓你們為害世人嗎?”
牛老大趕緊說道“赤雲道長,您有所不知,方才我說被四刹門追殺,便是我們兄弟六人與四刹門劃清界限最好的證明。”
赤雲道人看著牛老大沒說話,吳昊吳拙叔侄聽完也是愣了一會兒,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四刹門的弟子,公孫晴心中也是大為厭惡,畢竟裴書白全家都是被四刹門的人殺害的,誰知道這六個人有沒有參與?所以一想到這,公孫晴就氣不打一出來。
牛老大見赤雲道人一行人都不說話,當即便把十方六獸是如何如何逃離四刹門的前前後後悉數說了“赤雲道長,那雪仙閣信使丁曉洋,帶著隨從孫婆婆到四刹門送信,說是帶來雪仙閣閣主章寒落的密信,之後便安排我們兄弟六個暗中盯梢,看看雪仙閣的人在四刹門有沒有耍花樣,可是我們兄弟六個還是沒盯住,那一夜四刹門發生了大事,我們怕病公子責罰,便偷偷逃了出來。”
赤雲道人想了良久,心中暗道不妙,此前在赤雲觀中,與雪仙閣護法顧念夜談,知道倒瓶山頂的雪仙閣與世隔絕,隻是顧念的師妹章寒落一直想再入江湖,所以姐妹倆關係不睦,顧念也擔心章寒落會沉不住氣率先發難,也正是因為這些話,那日在斑斕穀外,看到雙翅冰蠹預警之後,公孫憶才帶著裴書白當先折返,若是眼前這幾人說的都是實話,想必倒瓶山上的雪仙閣肯定是發生了大事,而雪仙閣信使受章寒落指使,暗通四刹門,也正表明了雪仙閣中章寒落還是得了勢。
赤雲道人當即問道“你可確定是雪仙閣的信使?”
牛老大連聲回道“確定!確定!丁姑娘著實美那信使來自雪仙閣,在下不會認錯。”
公孫晴也聽出不妙,趕緊去看赤雲道人,二人目光一對上,心裏便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若是這幾人真的是因為雪仙閣暗通四刹門,才被逼叛逃,如今的倒瓶山想必已經是虎穴龍潭了,算算日子公孫憶和裴書白已經早就上得倒瓶山,如今音信杳無,能不讓赤雲道人和公孫晴擔心嗎?
赤雲道人當即仔仔細細的問起牛老大,牛老大也絲毫不隱瞞,原原本本的將自己知道的,悉數告訴了赤雲道人,可一來牛老大在四刹門中地位不高,知道的事情太少,二來公孫憶是化成孫婆婆潛入四刹門,牛老大描述的模樣,赤雲道人也想不到是公孫憶。。
牛老大一直說到天快亮,才將事情本末說完,赤雲道人和公孫晴愁眉不展,藏歌門二人也看出情況不對,四人悄悄合計了一番,決定加緊腳程,早點上山。
又考慮到十方六獸這六個人對雪仙閣和四刹門暗通的事有所了解,即便是上倒瓶山向章寒落興師問罪,十方六獸也算是個人證,再加上這六個人看模樣真打算浪子回頭,帶上他們好賴也算是個幫手。於是眾人也不再遲疑,當即啟程,往倒瓶山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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