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思出生（二）
“這不是在擔心娘娘嗎？”裴公公歎息，“這還是咱們頭一遭看陛下如此呢！”以前那些娘娘生孩子，陛下都是該忙什麽忙什麽，孩子出生後才去看上一眼。這次卻全程的守在產房外，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確切的說是自從冰心入宮，這太陽就從西邊出來了。從不留戀後宮的雍皇下了朝就往後宮跑，批閱奏章都在冰心殿完成。
如今雍皇有了貼心的人，裴公公替雍皇高興，大老粗鄭克風也替雍皇高興。
產房內的冰心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揪著身上蓋的被子，在產婆和老嬤嬤們的鼓勁兒下用著力，“娘娘，頭出來了，您加把勁兒……”
“我不生了……”冰心覺得全身的骨頭如同被碾壓過一遍一樣，哪哪兒都疼，尤其是下身，開始時是撕心裂肺的疼，後來疼的麻木了，疼的神思混沌，恨不能一掌拍死自己了事。
“娘娘，您加把勁兒……您若不生了，大人孩子就都保不住了。”聽了這話，接生婆一身冷汗，生孩子本就是一腳踏進鬼門關。產婦若是失去信心，那她們怎麽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老嬤嬤心中清楚，這位娘娘若是有個好歹，那她們這裏所有人都會給她陪葬。有怕，就更貪生，這是人的本性，她們的命都在娘娘手裏。因此娘娘絕對不可以有事，小殿下也得活下來，“娘娘，您想想粉雕玉琢的小皇子，您舍得他胎死腹中嗎？”
這話果然刺激了冰心，是啊，肚子裏這個是她懷了三年的孩子。
看她總算想清楚了，接生婆和老嬤嬤都是一臉的如釋重負。兩人互視了一眼，相互協作起來。一個走到了下方，看看孩子的情況，一個給冰心鼓著勁兒，擦著汗。宮女們端著熱水、血水，忙忙碌碌。
“來，使勁兒！”接生婆滿臉期盼之色，眼中盡是焦急。
冥皇在冥界等的心焦，這局棋，他布了好久，說什麽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出錯。實在待不下去了，他轉身出了冥界，直奔人界皇宮。
呆在大殿的雍皇聽著聽著沒動靜了，不覺身子一寒，立即就往產房闖。
“陛下……”幾個宮女攔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呢？”他抓了其中一個問，聞到血腥味兒，低頭看見滿盆的血水登時心就涼了，整個人呆在了那裏。
“陛下，娘娘沒事！娘娘休息一會兒，很快就會生下小公主的！”伺候了他們這麽長時間，宮女知道皇帝和娘娘都想要小公主，因此她們也就直接認為娘娘懷的、要生得是位小公主了。
雍皇指了指血水，宮女恍然道：“陛下，女人生孩子都會流血的。”
聽了這話，雍皇回過神來，神情一鬆，又開始不安的轉起了磨。
“我要我的孩子活……”冰心不斷的告訴自己，人已經疼的快沒知覺了。
這時冥神來了，他修為高深，任何人都沒發現他。他在冰心的腹中打入了一道靈流，冰心隻覺得有什麽東西突然從身體中滑了出去，接著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一個嬰兒哇哇的哭著，哭聲震天。
冥神沒想到啊，他為救人而來，卻忽略了兩個強大的存在，他們在空中窺探。“黑氣，好強大的黑氣！”他看到孩子出生，他是走了，卻給孩子招來了殺身之禍。
洛子殤凝聚起強大的靈力，反手向黑氣的地方印下一掌。而這時，小娃娃的護體神光大盛，直接將這一掌給擋了回去。眼見著自己打出的靈流襲擊向自己，洛子殤懵了。
“師兄！”秋子墨手疾眼快，拉著洛子殤飛退了幾大步，靈流與他們擦身而過，打向了空中，引起了周圍一陣震動。
“看來，還真是個禍害！”說罷，洛子殤寄出了自己的寶劍——冰魄。那是一把萬年寒冰打造的冰劍，晶瑩剔透，寒氣森森。
冰魄心隨意動直直向下衝去，然而那些蝴蝶和鳥兒卻跟不要命的似的，半路攔截下了冰魄，頓時冰魄之下葬生了無數生靈，它們如同落花一般飄飄落落，卻仍舊視死如歸，堅持著、抵抗著。
“這……”洛子殤大駭，修道多年，他從沒遇到過這種新鮮事。
“師兄，今日無端造下眾多殺孽，將來怕是會遭到天譴！”秋子墨眉頭緊皺，喚了一聲，“冰魄，回來！”
冰魄停住了繼續下衝之勢，秋子墨望向他，洛子殤歎了口氣，一抬手，那冰魄受到召喚，立刻飛回了他的手上。“也罷，將來有的是時機滅殺它。”不可能次次都有無數生靈護佑那個魔頭吧？“今日看在這諸多生靈的份上，且放它一碼！”
今日，就是多事之秋，一樁事還沒了，他們就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妖皇去參加了魔族的宴會，正巧經過，身後呼啦啦的跟著一眾妖兵與即將離去的兩位蓬萊高手不期而遇。
這位妖皇大人金發蒼蒼，頭戴金冠，絡腮胡子，身上穿的是件金色的袍子，模樣看上去六十多歲，垂垂老矣。身下是展翅停在半空的飛虎獸，呲著獠牙，一臉凶狠的望著不遠處的秋子墨和洛子殤。
“孤王怎麽說瞧著眼熟呢？原來是蓬萊太上真人和清華上仙。”語帶譏笑，滿是挑釁的意味。
不怪他老人家狂妄，如今六界隻剩下五界，除了冥神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妖皇的修為最高，殺他們輕而易舉。以前不找他們麻煩，不是他慈悲，是他在忙著穩定妖族內部、忙著找法子增加壽元。如今增加壽元這條路走不通了，那他就得趁著自己還有能力時除去仙門中最有實力的蓬萊，還有魔族那個狂妄、狡詐的魔子斷情。他得給兒子赤焰鋪好路，讓他統領妖族後少些敵手。這樣，妖界才能更加壯大，他兒子赤焰才能坐穩妖皇之位。
“妖皇！”洛子殤和秋子墨交換了一下眼色，心知今日怕是會有一場惡戰，雙雙防備了起來。
看著兩個年輕的後輩認出自己，妖皇唇角上揚，顯然心情不錯，“好見識！”可眼中的殺機卻絲毫未減，這兩個人的命，今天他都要了。
秋子墨心念一動，手上出現了一把很秋子墨的劍，劍柄是純銀打造，劍身是純銀混合著天外隕鐵以密法煉製、鋒利輕薄。整把劍周身樸實無華，素淨的跟他的人一般。
“既然遇見了，那孤王就不用去蓬萊打擾二位了。”話畢，妖皇抬手一掌拍向了兩人，兩人一個飛退出去數丈遠，一個足間在雲層上一點飛高了數丈避開了這一擊。
妖兵們見他們妖皇都動手了，他們一個個揮舞著手上的長矛、大刀，也殺了過去。妖皇翻手一召，手上驀地出現了兩根金燦燦的長鞭，一夾雙腿身下的飛天虎載著他就衝向了洛子殤。
洛子殤迎麵飛向妖皇手握長劍與他戰了起來，空中一時間火花迸射，叮當之聲不絕於耳。
那邊，擔心洛子殤的秋子墨出招狠辣，劍影閃爍，妖兵們甚至看不清對方是如何出招的，就被掃落了一片。
秋子墨飛身趕到洛子殤他們身邊時，妖皇的兩把金鞭已經掣肘住了洛子殤的長劍，洛子殤動彈不得，隻能抬掌攻向妖皇。
妖皇唇邊溢出一抹冷笑，身體飛速提升，拉拽著一劍一人，輕鬆的躲過了這一擊，身體在空中翻轉著衝擊向洛子殤。
看到這情形，秋子墨瞳孔驀地收縮，飛身上去從後方拽住了妖皇的靴子，全力運轉體內修為，將妖皇拋了出去。
洛子殤修為不如秋子墨，心中一陣後怕。若不是秋子墨及時出現，他非死即傷。
“秋子墨，你護他幹嘛？他沒有心，你這個傻子！”妖皇被人壞了好事，很是惱怒，揭開了整個蓬萊、整個仙界眾人皆知的秘密——秋子墨膽大妄為肖想蓬萊掌門洛子殤。
是的，秋子墨在天下人眼裏就是一個垃圾，一個笑話。
妖皇的攻擊越發凶猛，周圍鞭影、劍影紛飛，可妖皇的話還是亂了秋子墨的心神，哪怕是半刻，已然注定了他們的命運。
趁著秋子墨愣神的刹那，妖皇的兩根金鞭襲向了秋子墨，洛子殤飛奔來救，卻是來不及了，他隻來得及舉劍砍向那兩根金鞭，妄圖阻止這一擊必殺，卻是被強大的靈流彈飛了出去，“嗤嗤”兩聲，金鞭一左一右生生釘進了秋子墨的左肩、右肩。
“師弟！”洛子殤腦子轟的一聲，他覺得完了，師弟……怕是沒命了。
大量的妖兵圍攏過來，各個麵露驚喜。“圍住他們……”
“別讓他們跑了……”
年少不知情滋味，秋子墨從小和洛子殤、碧遊真人一起長大，碧遊真人資質有限一直忙著幫助師尊處理蓬萊事物。他的生命裏隻有洛子殤，洛子殤教他練功、陪他哭、陪他笑。後來又有了師妹初雲，可他已經習慣生命裏隻有師兄了，眼裏便也隻有他了。
這是喜歡嗎？
他覺得是！
秋子墨衝洛子殤微微一笑，那笑容既脆弱又歡喜，還有滿滿的情意，在洛子殤看來既刺眼又難受。他還在乎自己就好，哪怕是做他一輩子的師弟，今天他也要護著他衝出重圍。秋子墨是個狠人，強行運轉體內靈力生生逼出了那兩道金鞭。
“不！”洛子殤驚的唇都在顫抖，眼睛一時間都紅了，那得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