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細心籌謀
最近京城裏出了一樁新鮮事，惹得喜歡看熱鬧的老百姓們大呼過癮。新帝登基以後，對民間自由的管控已經到了一個很低的限度，大家都樂意生活裏能出現些好玩的新鮮事。
這事兒說來也奇怪，一位被封為正二品誥命夫人的女子，現在已經是滿門榮華，竟然不去享樂富貴，而是和自己的未婚夫一起自掏腰包去研究什麽棉布產業。
現在每天都在自己的作坊裏灰頭土臉的，人倒是好，一點架子都沒有，但是這也太傷害老百姓內心對於貴人們的想象了。每每別人說起來這件事，聽者總是要煞有介事地說一句“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好像不這麽說一句就會觸及自己內心的道德底線了一樣。
姚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為什麽放著好好的錦衣玉食生活不過，去開個作坊天天身臨其境地做什麽表率。直到姚茴香摸了一把作為樣品的西洋棉布，這才心裏有了個底兒，怪不得自己的妹妹要去參和一腳現在已經趨近於飽和的棉布市場，原來是這樣！
這西洋棉布無論是從做工還是質地上都遠遠地甩了大盛內的好幾條街，怪不得連著唐錫華大將軍也願意跟著姚紫堇胡鬧。於是姚茴香提出要和姚紫堇一起研究，理由是人多力量大，多一個人就多一個出路。
姚紫堇看了看現在整修過之後寬敞了許多的姚家，再看看每天抱著冰碗在丫鬟伺候下舒舒服服的姐姐，還是搖頭拒絕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現在姐姐好不容易過上了像樣一點的生活，再讓長姐跟著自己到處去忙碌，於情於理她自己心裏都過不去。此時姚紫堇完全沒有想著，這些榮華富貴都是她帶給姚家的，而是願意以妹妹的身份去體恤身邊的親人們。
她慢慢地踱步到官道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庭院前，敲了敲門，馬上就有小廝恭恭敬敬地把她迎了進去：“姚小姐又來了，您來得可真勤。”
“上行下效，應該的。”姚紫堇含笑道，“今天怎麽樣了？”
這便是姚紫堇買下來的一塊地皮，裏麵便是住著幾位她細心挑選的妥帖幫工，這些天把棉花紡織機按照她記憶中的圖紙做出來之後，便一直在這裏工作。衣食住行都是姚紫堇包圓了的，自己又勤快地來看，所以上下沒有一個不尊敬愛戴這位老板的人。
小廝帶著她往作坊內部走，一聽她提到進度便興奮了起來：“您可真的神了，您說的那些方法啊，都是極為有效的！”
“這些白疊……紡織出來的話應該已經比市麵上流通的那些的質量要好上許多了。”姚紫堇站在那些吱呀作響的紡紗機旁邊，似笑非笑地皺著眉頭，一時之間那些紡織的工人們也不知道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於是都有些麵麵相覷。
說實在的，他們初初來這裏的時候不過是為了那一份高昂的俸祿，根本沒有想到這看似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竟然真的有這樣好使的腦筋，各種問題與苦難在她的手上好似都是迎刃而解了一樣，讓人覺得著實是難以置信得很。現在他們的紡織進行得如夢似幻，有經驗的棉花農民都知道，這樣質量的好白疊至少能比市麵上那些多賣出一倍的高價。
按照姚紫堇體恤下人的方式，隻要這次銀子賺夠了，肯定是不會虧待他們的。可是今兒看姚紫堇的眼神，似乎還是不太滿意？
姚紫堇伸手摸了摸堆在旁邊的一些成品白疊，似乎觸手還是有些不太對勁。棉布便是白疊布，但是現代的棉布絕不會有那麽多的棉籽，這麽多的棉籽數量參加在棉布裏，完全會把重量給拉上另一個等階。
姚紫堇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的目的一開始便不是為了賺錢。現在她已經是正二品的誥命夫人，隻要是想花錢，哪裏有不能用的銀子。隻不過是見不得唐錫華難過罷了，她的心上人一直以來都是最驕傲的，所以現在她也要讓他更加驕傲一些。
可是……現在根據自己的紡織機織出來的白疊布，看似是和那些西洋進貢進來的珍品已經很是接近，可是這並未達到她想要的目的。從一開始她的目的便不是仿照，而是超越。如果事事都隻能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麵轉悠，那麽遲早都會被比下去，她自己無所謂，可是覆國之下焉有完卵？她總歸是要從大局想一想。
哪怕是未雨綢繆，也有著未雨綢繆的好處。
“大小姐可是還不滿意？”小廝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姚紫堇本來是一個極為溫和的人，可是假如真的入了神，總是讓人覺得她高高在上絕不可攀附。
姚紫堇回過神來，笑一笑道：“並不是不滿意你們的辛苦勞作，而是我這裏出了問題。這些白疊布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咱們先這麽做著，我再回去好好想一想是哪裏出了岔子……”
“大小姐，不是奴自賣自誇，是奴覺著咱們這已經是大盛裏最出彩的白疊布了。等到了冬天，哪怕是宮裏麵最嬌貴的娘娘們，怕是也要很喜歡呢。”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停下手中的動作，溫溫軟軟地道，“大小姐也是有身份有體麵的人，何必一直糾結在這上麵呢？”
姚紫堇知道她是好意，雖然內心並不讚同，但是也未曾多說什麽，於是便笑了一笑，道：“是。”
老婦人說的事情未必不是真的，但是她是給心上人做事，唐錫華並不曾關心過這邊的進度，是不想讓自己背負上壓力。可是就算唐錫華那邊再如何寬鬆，姚紫堇也不會懈怠了手上的事情，她做事和做人都是一樣的倔強。
可是這棉布始終沒有做出自己想要的結果，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