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棉花
唐錫華微微一怔，看著那用金絲楠木製成的禮盒，便知道裏麵的東西必然是價值不菲。他並不是貪慕這樣東西的人，但是想著也許小姑娘會喜歡這般精致的禮物，便伸手接了過來：“有心了。”
打開一瞧，裏麵是一匹看著樸實無華的布匹，他微微蹙著眉頭，伸手去摸。便神色微微一震：“這是……”
老丞相捋著胡須道：“這是西洋那邊傳過來的東西，據說是棉布。比我們這裏紡織出來的棉花是要溫軟上許多，價格相對也是高昂，最主要的是，這是他們向西洋皇庭進貢的東西。流傳到了我們大盛，便隻得六匹，將軍手上的這一匹是宮外唯一的一匹了。其餘的五匹都在宮裏供著呢，皇上自留了兩匹，剩下的便在後妃與太後那裏。”
唐錫華神色間有些許的震動，他不是不知道西洋那邊的國力強盛，但是卻不知道竟然已經先進到了這樣的程度。衣食住行是所有人不論高低貴賤都不能免俗的事情，而棉布一向是大盛最難以攻克的衣料之一。棉花紡織廠這些年來，大盛王朝不知道開辦了多少，但是卻一直不能有什麽樣的進展性突破。
他將手中的這匹布料展開，其上雖然沒有什麽繁雜的花紋圖案，但是觸手溫軟又絕不厚重，比現在大盛國內流行的棉花布料不知道要超去多少倍的精致。
“聽聞大將軍對妻子是十分的好，於是便送來這一匹棉布作為賠罪。眼見著就要入秋了，有一身禦寒的棉衣，也是一件好事。”蕭縉雲搖著手中的扇子，莞爾道。
唐錫華的神色越發的凝重，他知曉這話自然不像是表麵上的這麽簡單。即使是宮中的女眷，入了冬也不過是能穿上厚重的棉衣罷了。可是現在他手中的這一匹棉布卻是輕若無物，假如真的如同蕭縉雲所說一般，穿在身上的禦寒功能也比大盛朝中的棉衣更強，那豈不是……
“蕭少卿的意思是，外敵當前，我們應該一致對外。”唐錫華微微抬頭，神色清明地看著丞相與蕭縉雲，看似是用的疑問語氣，但是卻十分的堅定。
丞相歎了口氣：“正是。現在西洋虎視眈眈，我們萬不可再傷了和氣。”
“倘若西洋在冬日裏攻來，咱們朝中的戰衣不知道會比對方厚重去了多少倍。這從人和上便先失了一城！”蕭縉雲急切地道。現在的西洋國力不可謂不強盛，假若是覬覦了東方大盛的富饒國土，那麽說不準便是什麽時候要來一次兵戎相見了。
“這樣的衣料……尚衣局可曾拿去看了？”唐錫華微微一頓，問道。他也不過是抱著萬一的期望問一問罷了，他內心裏明白，尚衣局一直在研究棉布，至今也沒有什麽出路。如果當真能看出什麽來，大約這衣料也不會被拿到他這裏來作為和談的禮物了。
不說還好，一提到尚衣局，丞相氣得幾乎是胡子都要飄了起來：“尚衣局那些人吃穿用度都是所有門下最高的，卻跟一群廢物似的，連個衣料都做不出來！讓他們空手去研製自然是有些委屈了，但是現在手上有了成品，卻還是支支吾吾說做不出來！”
“西洋現在已經厲害到了這樣的程度？”唐錫華擱下了手中的紫玉杯，神色凝重地問道。
蕭縉雲歎了口氣，作為文臣，他隻能在詩詞歌賦與之國之才上麵幫些忙，但是打仗還是武將來，他現在隻要一想到在不久的將來，西洋隨時都會入侵，就覺得心裏很是不得勁。
丞相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道：“我們今天冒然來訪不過是和將軍通個氣，以後假如真的出現了這樣的敵情，咱們也不至於都手忙腳亂了。將軍且請寬心吧，我已經打聽了，西洋那邊的棉衣造價也十分高昂，隻能向皇庭和皇庭中服役的兵馬供給，也許現在事情也沒有到那麽不可收拾的地步。”
唐錫華點了點頭，現在唯一可以慶幸的便是西洋那邊，棉衣也不曾大規模地流行開來，不然絕對是一場災難。隻是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掉以輕心，別人能有一項比你強，說不得還有第二項第三項。假如每一項都比你出頭那麽些，就是大大的糟糕。
見唐錫華如同他們父子剛剛知曉這件事情時候一樣的神容震驚，丞相便知道這次的來訪也該結束了。於是苦笑著與唐錫華告辭：“大將軍不要如此心不在焉，事情到底還沒有到那不可轉圜的地步。”
“我的夫人曾經和我說過西洋的一些故事，”唐錫華定了定神，想起在清水鎮的時候，他與姚紫堇兩個人坐在草垛上數星星，互相講的那些故事，便道，“他們的國家以侵略為榮幸，曆史十分殘暴。雖然我們沒有正經的史官去記錄這些，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請二位大人早做準備，以免國家動亂。”
蕭縉雲微微一愣，丞相已經十分嚴謹地道：“尊夫人備受皇上讚譽，想來是一位才華橫溢之女，如此言語，我已謹記於心。”
備受皇上讚譽？原本唐錫華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現在被這麽一說，好像更糟糕了兩分。蕭縉雲看著唐錫華的臉色黑了下來，便想到之前大將軍進京城時候身上那種殺伐之氣，隔著幾座城樓好像都能受到感染。於是便趕緊地拉著父親的袖子道：“趕緊回吧咱們，母親還在家裏等著，說是身邊的大丫鬟給做了好吃的，咱們不回她便不動筷子呢。”
丞相也不知道為何唐錫華的神色便陰沉了下來，隻好苦笑一聲，匆匆告辭。
唐錫華等人離開之後才重新坐回首座上，手中牢牢握著那溫溫軟軟的棉布。這棉布看著便的確是不錯，尚衣局那些每日吃著朝廷俸祿卻不知道做什麽正事的人，做不出來一樣的大約也是在情理之中。隻是西洋勢大，如何才能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