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所謂手足

  大皇子妃便想著隻要這個不知死活的漂亮丫頭好好說幾句軟話，再跪下來磕個頭，她也就抬抬手放過了。


  可是姚紫堇這脾氣本來便是唯恐天下不亂，何況大皇子妃的身份還確實不能入她的法眼，於是便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一直聽說大皇子妃遠揚在外的賢良名聲，但是現在看來，你還是很暴躁的嘛。”


  賢良都是做給外人看的，現在在自己的地盤上還用得著這些花花腸子？大皇子妃冷笑連連，便斷定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典儀是個不懂道理的鄉野潑婦，這樣的人大約慕容捷也不會很喜歡。


  “其他的本宮倒是不知道，隻是典儀妹妹當真以為這八位護衛能保護得了你？”大皇子妃微微一笑，一雙眸中狠厲之色逐漸上湧。


  姚紫堇自然不是吃素的，該用的利器也不會端著架子不肯說出來，於是她負手而立，笑眯眯地道：“八個護衛不能護得住我，那麽三十萬唐家軍呢？”


  大皇子妃臉上的神色驟然變得十分精彩，她現在這才想起來，京城外還駐紮著唐錫華的三十萬軍隊。這三十萬軍隊不僅僅是真正從戰場上下來過的鐵血軍，更是唐錫華的心腹。


  現在誰人不知唐錫華是牢牢綁在慕容捷這輛戰車上的人？

  她來不及深究麵前這位女子的身份，便想揚聲給內殿報信。大皇子妃雖說飛揚跋扈得很，但是並不能算是一個十足的蠢貨，她和大皇子算無遺策卻忘記了在京城外虎視眈眈的猛虎，現在也不想著能奔進去報信，至少大聲喊叫一番也還是可以的。


  卻不曾想，姚紫堇先她開口，聲音還是略帶嘲諷的：“你要是就這麽喊了，怕是就坐實了唐家軍進京城勤王的名義咯。”


  大皇子妃倘若告訴了慕容才，依著慕容才的脾性是必然是要暴怒的。這樣他們原本商議好的計劃就全部要蕩然無存了，朝中的大臣現在還未曾全部被他們籠絡進來，倘若真的給了唐家軍清君側的名義，那麽三十萬大軍開拔進駐京城，這事情就好玩了……


  迎著姚紫堇皮笑肉不笑的眼神，大皇子妃隻覺得自己的臉頰都是生疼的，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也無法詮釋她此刻複雜的心情。


  此刻慕容捷的心情也是複雜得很，他進了內殿，原本以為要和自己的哥哥兵戎相向了，就算一時半會兒能免了短兵交接，但是至少惡語相向和冷嘲熱諷還是免不掉的。


  卻不曾想，進了內殿之後他看到了一個形容憔悴的大哥。慕容才幾乎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一樣，神色也是倦倦的，他趴在慕容令的屍身上久久才抬起頭來，那一雙原本充滿了陰鷙的眼神，現在倒是覺得很是疲憊。


  “這皇位，你想坐，做大哥的我也想坐。”看見了慕容捷，慕容才也不願意多費唇舌，直截了當地道。


  “假如不是在帝王家，或許我們能做好兄弟。”慕容捷愣了愣，他準備了一肚子反駁的話來，現在卻好像一句也用不上。於是隻好挑了一句不知道從哪個話本子上看得來的矯情話說了，好像現在說來確實是真的應景似的，他竟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慕容才看著有些期期艾艾的慕容捷，半晌之後才笑了笑，笑容裏有一些詭秘：“你太容易心軟了，不適合做皇帝。”


  慕容捷定定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大哥，不置一言地搖了搖頭。轉而看著安安靜靜躺在龍床上，已經了無生機了的慕容令，他有些別扭地轉過頭去：“凶手是誰？”


  慕容才的麵上劃過一絲不自然，但是還強做著鎮定地道：“七弟放心吧，凶手已經伏誅了。是在禦前伺候的一個小太監，因為父皇說了他兩句，所以……”


  慕容捷打斷了他，一雙眼睛裏盡是冷意：“凶手是誰？”


  大哥啊大哥，你我算是血脈至親，這樣糊弄小孩子的話還是能不說，就盡量不要說出來了。我不會相信，你也不會覺得我會相信。如此糊弄別人，又有何為？


  “七弟不相信我？”慕容才陰鷙鷙地道。


  慕容捷不曾說話，但是那雙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明白無誤地說著不相信三個字。一個太監罷了，怎麽可能有這樣的膽魄加害皇帝，何況慕容令在位期間對下人們著實是算不上不好，誰會冒著誅九族的風險去殺了皇帝？

  自己這個大哥，真是編故事都不願意編得像樣一些。


  慕容捷閉了閉眸，嘴角溢出一絲苦澀：“謝了。”


  慕容才一頓：“什麽？”


  現在這正儀殿內殿也隻有兩位皇子，慕容捷與慕容才。慕容捷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大約已經是很晚了，但是竟然到了現在磨磨蹭蹭的也隻有他們兄弟二人，那麽其他七個哥哥弟弟，不是被困住了，大約現在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是慕容捷做的，那麽凶手就已經擺在了眼前。


  慕容才也想到了此節，微微一笑道：“你覺得大哥是在幫你掃清障礙，最後還做了你的踏腳石麽？”


  “弟弟不敢這麽想。”慕容捷神色清明地看著他，“不過是謝謝你讓我終於有了決心，我來宮裏的路上一直在想誰會殺了我的父皇，原來真的……從始至終，有動機，有實力，有理由的，也隻有一個人罷了。你甚至連敷衍都不想再敷衍我這個做弟弟的一次，那麽看來也是做好了準備了。”


  慕容才終於是咧出了一絲戾氣：“我最討厭的便是你這樣的聰慧，以前討厭，現在也更是喜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