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巨款
姚二把一條毛巾放進熱水裏，又擰幹，熱騰騰的冒著熱氣，然後，姚老大睜大了雙眼，仔細的幫姚蘇木清理腿上的血汙。
說是毛巾，不過是一張略厚重的布，農家的布，粗糙不堪。
在肉上擦拭的痛楚可想而知，不一會兒，本還強忍著的姚蘇木也皺了眉，臉色慘白。
一滴汗自姚蘇木的臉上流下來，姚紫堇皺眉幫姚蘇木擦汗，轉頭問姚二道:“爹，隻有這一個法子嗎？我看哥哥好痛。”
用紗布擦肉的痛楚恐怕沒幾個人體驗過，這布雖然不是紗布，可是也不是溫軟的帕子。
姚二歎口氣道:“我也知道這法子很痛，可是總要把這些膿血清理掉，不然這傷隻會越來越重，如何能好。”
“爹，沒事，你擦吧，孩兒不痛。”姚蘇木臉色慘白的說出這句話，讓姚二險些紅了眼。
深吸一口氣，姚二一邊快速的擦，一邊道:“孩兒你也知道這膿血是必須清理的，現在爹擦的快些，你可要忍住痛啊！”
姚蘇木咬牙點了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姚蘇木痛的快要暈過去了，葉氏姍姍來遲。
“你在幹嘛？”葉氏眸子一紅，上前奪走了姚二手裏的布。
姚二解釋道:“我在清理膿血啊，不然這娃怎麽能好。”
生怕葉氏誤會，姚蘇木也趕忙道:“對，娘，你就讓爹繼續吧，孩兒不痛。”
看向姚蘇木，葉氏的眸中劃過一抹憐惜，對著姚二道:“我知道你是在清理膿血，可是你看你那擦的，還不把孩子疼死。”
疼死……
她倒是沒想到，這個娘第一次懟爹，是在這個場麵，果然是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在古代封建的鄉村，也依然是這樣。
姚二漲紅了臉，不服氣道:“你擦的不痛你來。”
葉氏瞪了姚二一眼，細細的洗著布，道:“我本來就沒打算再讓你動手。”
擠開了姚二道:“愣著幹嘛，快去燒水啊，這水都要涼了。”
姚二愣愣的點了點頭，臨出門，突然開口道:“我發現，你突然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可是她還是她，有哪點不一樣了呢？
大概是性格吧！
姚紫堇知道，沒有一個母親是可以看著自己的兒女受苦的，大概所謂的改變，總是要失去什麽吧！
不過也好，她可不想要一個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母親。
“不一樣咯！”姚紫堇眸光閃亮，拉著長音說著。
葉氏的臉騰的紅了，結巴道:“有什麽不一樣的，你要閑，就去幫你爹燒火。”
姚紫堇吐了吐舌頭，擺手道:“那還是算了，我的任務是轉移哥哥的注意力，不過，娘，你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葉氏擦拭著的手一頓，繼而歎了口氣道:“沒有哪個是願意看著自己的子女受苦，剛剛昏倒，我想了不少，迷迷糊糊的想起當初，我也是一個跟姚麗一樣心高氣傲的小姑娘，嚷嚷著非秀才不嫁，隻是少了絲蠻橫，現在卻連自己的兒女都保護不好，那麽，再當一個好兒媳又有什麽用，人家又不認你。”
看來是開竅了！
在這個思想封建的時代，能想到這麽多，屬實不易。
姚蘇木皺眉，可是還沒等一個念頭成型，腿上就狠狠一痛，隻餘下，他覺得，不僅是妹妹，母親也不一樣了。
“對啊，這麽多年，就算真的欠他們什麽，也早就還回來了，更何況我們什麽都不欠他們的，現在分家了，也沒什麽關係了，隻希望娘你不要軟弱可欺就好了。”姚紫堇緩緩道。
葉氏點了點頭，突然又笑了，道:“好好陪你哥聊吧，扯著扯著，扯到我身上了。”
葉氏可能因著外公的原因，手法雖然不甚嫻熟，但是比起姚二可是好了很多，經過了姚二的摧殘，姚蘇木現在也不感覺有多麽痛。
姚二又端著一盆水過來，看著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麵，有一絲欣慰，不管怎樣，兒子回來就好。
傍晚，辛華背著一個大包袱回來。
姚紫堇聽到響聲，走了出來，正好看到辛華過來。
“你幹嘛去了？”姚紫堇聲音裏含著一絲慍怒。
辛華以為是姚紫堇怕村子裏的人看到毀她聲譽，解釋道:“我見你哥哥腿傷嚴重，怕你因為沒錢醫治耽誤了，就趕忙去鎮上換錢了，我一路躲著人走，沒讓人碰見我從姚家出來，你大可寬心。”
寬心，她如何寬心？
現在的病人一個個的都不聽話。
姚紫堇神色複雜道:“你以為我是怕你驚動村裏人才生氣？”
“難道不是？”辛華脫口而出。
罷了，他愛怎樣想就怎樣想吧！
姚紫堇避開這個話題，伸出手道:“給我。”
“什麽？”
“你不是去鎮上換錢了嗎？”
辛華這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對。”說著把包袱遞過去。
兩個人進了屋，屋裏葉氏在縫補衣裳，看到來人，鬆了一口氣道:“你可算回來了，你沒見發現你不在了我這傻女兒急的，說什麽你傷還沒好就亂跑，要是再治不好可怎麽辦。”
辛華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著葉氏，未發一言。
原來她不是怕自己亂跑敗壞她聲譽，而是擔心他的傷勢。
心中羞愧，辛華對著葉氏道:“我去鎮上一趟，怕時間晚了回不來，就早早的去了，沒跟你們說一聲真是抱歉。”
“你去鎮上幹什麽？”葉氏好奇道。
姚紫堇把包袱攤在床上打開，霎時，一堆銀票和碎銀擠了出來，裏麵還有幾件新衣和幾方帕子。
葉氏不敢置信道:“這，這怎麽這麽多錢？”
轉而又反應過來道:“你是去鎮上換錢了？”
辛華點了點頭:“嗯，我怕耽誤了姚蘇木的傷勢。”
姚紫堇神色複雜，把衣服和帕子拿出來，又把錢給包好，搖頭道:“你就沒想過自己？”
她內心極其複雜，世上怎麽有這麽傻的男人，就因為怕耽誤傷勢就忍著自身的傷勢走那麽遠。
辛華笑了笑道:“我拿錢過來，我和你哥哥不也好的快些嗎？”
一直養身子也不知要多久才能養好，拖著成了陳年舊疾就更不好治了。
這道理姚紫堇懂。
不知道說什麽索性就不說了，點頭道:“行吧，明天我讓爹去請大夫。”
辛華點了點頭，又拿了幾件衣服出來，遞給姚紫堇。
“這是給我的？”姚紫堇不急著接衣服，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問道。
不是說，女兒家的衣服，不能隨便送嗎？
辛華自然也懂得這些，臉上有一絲不自然的紅暈，還是點了點頭道:“嗯，還有夫人和姚伯父的。”
葉氏擺了擺手道:“農家婦人，怎麽能稱之為夫人呢！喊我葉氏就行。”
姚紫堇笑著開口道:“如今我們有錢了，就另蓋一處房子，也好過跟別房一起住著受氣，然後喊一句夫人也不為過。”
葉氏看了一眼辛華，有些不讚同道:“那是人家的錢，可不是咱們的。”
辛華有絲羞澀，道:“辛華自小沒體驗過什麽親情，如今跟你們在一起，才體驗了一把親人的感覺，若你們不嫌棄，這錢就是你們的，我們是一家人，正是把你們當成一家人，所以我才買了衣物的。”
姚紫堇笑眯眯的點頭道:“你看，這也是辛華的意思，他現在跟我們一起住，我們過的好，他過得也好不是嗎？”
見辛華如此堅持，葉氏倒是也不拘謹於這了，拿著新衣服心裏壓不住的歡喜，她有多久沒穿過新衣服了。
“這衣服是什麽料子的？摸著這般軟滑。”葉氏拿著一件紫色的衣服愛不釋手。
辛華開口道:“這是軟錦，就是因為軟滑著稱，我也不知道你們的尺寸，就猜著大小給買了。”
說到這兒，辛華的臉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紅暈又浮了上來。
葉氏一嚇，差點沒把手上的衣服給扔了，“軟錦，聽說可是要五兩銀子一匹的啊，這樣的成衣，要多少錢啊？”
“也沒花多少錢，三十兩吧！”辛華回道，在他眼中，葉氏他們就該穿這些，不，要穿比這些更好的。
看著辛華不以為意的樣子，姚紫堇有些疑惑，不是說跑鏢十年才攢了一千兩麽？
那怎麽對於三十兩，感覺並不在意。
莫非是看著那些有錢的太太看多了？
想到辛華那天的衣服，雖然被劃破了，但是明顯，比這所謂的軟錦要好的多。
葉氏皺眉，有些可惜道:“我們這些農家婦人，穿些衣服能幹活就行，這襦裙，實在不適合。”
農家？她擅長的方麵可不是下地幹活，而是利用她腦中所有的一切，發家致富。
所以，想必她娘這農家婦人就是想當，也當不長。
想到此，姚紫堇笑嘻嘻的拎著那包一千兩的巨款晃了晃，道:“我們有錢了，娘你就算還想當農家婦人也當不成了，你若是真喜歡，就趁這幾天好好享受吧！”
說著，把包袱放下，準備出去，“你們先聊著，我去告訴爹這個好消息去。”
另一間房裏，姚蘇木和姚二相談甚歡，也沒有再哭哭啼啼。
見姚紫堇過來，姚二笑著問道:“可是飯做好了，今天我就在這兒陪蘇木吃。”
本來，姚紫堇是坐著飯的，可是中間插了辛華的事情，此刻才想起來，不過計算時間，也還早著。
就搖搖頭道:“不是，不過我有一件好事要跟你們說。”
姚二好奇的問道:“什麽好事？別賣關子了，快說。”
姚蘇木也是一臉好奇的望了過來。
“不會跟我有關吧？”姚蘇木看姚紫堇一直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不由得問道。
姚紫堇點了點頭，說道:“回答正確。”
怕姚麗他們偷聽，姚紫堇往門外望了幾眼，確定沒人，才又轉過來說道:“我前些日子救的辛華，現在和我們是一家人，他知道我哥哥的傷勢之後，今日忍著傷痛去鎮上換了一千兩銀子，我想著，我們不僅能請大夫醫治他倆，另外我們可以另外蓋房子，置辦田地，也好過在這裏受他們的氣。”
他們，指的自然是嚴老婆子他們。
姚二自然知道，靜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也好，這辛華，當真是個情意重的，受了那樣的傷也不養著，還去鎮上，唉。”
鎮上到村子裏的距離何其遠，差不多要大半天的路程。
正常人自然無礙，可是辛華的傷勢可是很重，就算體質再好，又怎麽能受的了如此奔波。
不由的，三人靜默了一下，滿含感激。
一家人，或許不一定有血緣，但是，一定要有感情，不然，有血緣的也可能分開，比如姚二和他爹，沒血緣的，自然是辛華和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