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讓一切重回原點
“司令，你不必感到抱歉。”封洛玄站在門口，淺笑，目光深邃得覆著些許迷霧，掩著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庫勒欠欠身，“那好，你們聊。”
見宛螢還站在那，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封洛玄搖頭失笑，朝她勾勾手指，“貓，還站在那幹嘛？”
一句“貓”，仿佛是來自天堂的招呼，登時讓宛螢三魂歸位。從沒覺得，這個字，居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天籟音節。
她的眼睛又濕潤了，這次，喜極而泣。
隻因為，眼前是玄，是她深愛的玄，所以，可以頃刻間，將她送上天堂。
或是，墮入地獄。
就在她想要撲過去時，身前突然擋住一人。
擎少有的目光嚴肅，直視她，“聽著，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擎！”身後，庫勒冷冷的看著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擎一擰眉，低下頭，“司令，對不起。”
“還不快去幫我招待王妃？”
擎看一眼宛螢，咬咬牙，轉身朝同樣望向這邊的阿曼王妃走過去。
宛螢滿腦子都是封洛玄，根本不去考慮擎的話，提起裙角就朝他跑過去，“玄！”
門關上的刹那，與世隔絕一般，外界的一切喧囂都停止了。
這間會客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靜得宛螢隻能聽到自己紊亂的呼吸聲。
麵前的人，她朝思暮想了整整五年！
如今，當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她竟有些無措了，不知該做何反應。是因為，她一直都在思念著一個她以為不在人世的他嗎？
封洛玄倚在桌前，長腿優雅的交疊著，隨手拿起桌上的鉛筆把玩著。望向她的目光，依舊帶笑，卻……陌生得很。
見她遲遲不開口，他一笑，輕聲說：“如你所見，這就是我的過去，阿曼的王子。”
半晌，宛螢才找回自己沉穩許多的聲音，“玄，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封洛玄聳聳肩，漫不經心的像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我命大。”
宛螢愣住了，“隻是……這樣嗎？”良久，她默默的垂下眼簾，很努力的在笑，“好，我知道了。”
五年痛苦換來的重逢，她要微笑，要給他最美的微笑。
“玄，我想問你……”她咬了咬唇，還是問出了最介意的問題，“那個王妃，是你的……”
他勾起一側唇角，笑得有絲邪氣，“你說姬兒？她從小就跟我定有婚約，在我出事之前，我們就已經舉行了婚禮。”他摸著光潔的下巴，“這麽說來，還的確算是我的王妃呢。”
心突然好痛，痛得落寞，痛得張狂。
明明已經告訴自己要微笑了，可眼淚卻越流越多。
宛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用手背慌忙的抹著，“真是的，眼睛裏突然進了東西……”
她抹得眼睛又紅又腫，還是沒能止住泛濫成災的淚。
倏地，她的手被人握了住。
宛螢緩緩抬起通紅的眸，望著麵前邪美得不似凡間生物的男人，嗓子突然噎得有點難受，“玄，你……你……”
她想問，你愛她嗎？
她想問，你愛她，勝過愛我嗎？
她想問，她是跟你結過婚的王妃，那我呢，我是你的誰？
她想問……
“宛螢，”凝視著她，他說：“我不是以前的封洛玄了。”
心像被紮進了一把刀，狠狠的，紮得她痛不欲生。
“就連封洛玄這三個字，都不屬於我。”盡管，她的眼睛裏，快要滴出血似的，他卻仍是微笑著說：“當然，如果你不介意，你還可以做我的女人。”
宛螢的淚，停止了，目光僵直的看著他，那種心碎至極的眼神，堪比利刃。
倏爾，她笑著搖搖頭，“你……不是他。”
封洛玄眯了眯眸子，勾唇，點頭，“對，我不是他。”
不再多說，他轉身就要走，卻又停了下。
低下頭，看著抱住自己雙腿的女人，“玄，不要這樣對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求你，別這樣……我不過問你的過去，我不在乎的，隻要……隻要你能做回寵我愛我的那個男人……”
宛螢傷心的痛哭，沒了驕傲，沒了自尊。
邪眸，出現了裂紋。
但很快，又恢複至波瀾不驚，泛著一派誘人的光澤。
他蹲下身子，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凝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貓，記住，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隻有自己。所以，你要愛自己，加倍愛自己，明白嗎？”
毫不留戀的，他抽身離開。
在門關上的刹那，背後傳來宛螢用盡心力的微弱呼喚，“玄……”
他閉上了眼睛，捏緊的拳頭，慢慢鬆開，掌心裏，早已血肉模糊的一片。
那隻鉛筆，早就斷成了幾截，深深的紮進了掌心……
姬兒迎了上來，“zack……”她欲言又止，眸底的不安，卻在一點點擴散。
封洛玄微微一笑，攬上她，“走吧。”目光越過她，瞟向對麵的庫勒，朝他略一頷首。
庫勒走過來，“王子殿下，這邊請。”
封洛玄回頭，朝姬兒小聲說：“我過去一下。”
“嗯。”知道他們要談正事，姬兒壓下心中的不安，露出一抹大方得體的淺笑，“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看著他跟庫勒走進書房，臉上的笑容緩緩僵住。目光又調向緊閉的會客室大門，咬了咬唇，轉身離開。
會客室內，宛螢跪坐著，兩手撐在地上，頭壓得極低。
她閉著雙眼，淚水，順著臉頰淌下來。
五年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是在淚水中醒來的？如今，知道他還活在人世，不管他記起過去，還是忘記現在，不管他是封洛玄還是阿曼王子，隻要他能活著，她就該高興的！
她就該……高興。
十指，深深陷進地毯裏，瘦弱慘白的雙手上，青筋暴露。
再痛，再疼，她也要竭力壓抑著，隱忍著。
她告訴自己，隻要他活著，他可以愛別的女人，可以娶別的女人，可以生兒育女，可以做很多他想做的事。
隻要他活著。
可是……
小澈，她的小澈怎麽辦？他還沒有見過他的爹地，還不知道，他的爹地，是個多少優秀的男人……
雙手收緊，握成了拳，她趴在地上，壓抑得全身都在顫抖。
他真的是玄嗎？真的是那個跟她有過三生石約定的玄嗎？
她不信，她不信！！
宛螢猛然起身，拉開門就要出去，卻被門口的人攔了住，“阿穎，你不能出去。”
擎神情冷漠的望著她，“司令這會正在跟王子殿下談事情，你不可以去打擾。”
“不，我要去問問他，他怎麽可以變？怎麽可以？！”
擎一擰眉，僅用一隻手臂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推了進去，“砰”的關上門，轉過身，麵對她，眸光倏爾變得陰冷懾人，“我不管你把他誤認做了誰！你該清醒點了，他是阿曼王國的王子，手握全球最重要的石油輸出通道！他不是你能夠隨便接觸的人！”
宛螢抬起淚眸，“不，他不是……”
擎嗤笑一聲，冷冷的說：“你憑什麽說他不是？之前十幾年，他因為身體原因，從未踏出過國土，你又是在哪見過他的？”他的語氣，有幾分咄咄逼人，“還是說，你蓄意接近我接近司令，本身就是一個陰謀？”
宛螢剛想說什麽，混亂的意識突然變得清晰。
兩人間的空氣瞬間凝結，形成了一道屏障，一邊是暗潮湧動，一邊是觸而即發。
該死，她差點就忘了最重要的事！她是混進這裏來的，絕不可以給鬼門或者是封洛玄帶來一點麻煩！
慢慢控製住情緒，宛螢抹淨眼淚，看向對麵的男人，“抱歉，可能真的是我認錯人了，他……跟我一個已故的朋友，長得很像。”
擎背抵著門，長軀直立，挺拔，肅冷。犀利的視線掃過她，漫不經心的說：“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怎麽可以隨便認錯人？尤其，對方還是司令的貴客！”
宛螢咬了咬唇，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冷靜，她做了個深呼吸，重新抬起眸子，“我要怎麽做，才能彌補？”
擎睨緊她，有種暗藏的氣勢，一字一句的說：“當眾向王子和王妃道歉，不要讓這件事的負麵影響擴大！”
宛螢身子倏然一震，眸中霧氣充盈，定定地，凝視著他，“要我……道歉嗎？”
擎凝視著她，慢慢點頭，“對，道歉，讓一切都重回原點。”
重回原點……
良久，久到宛螢快要忘了自己是誰，他是誰，這裏哪裏，何時何地……她隻是輕笑一聲，星眸暗淡的垂落，“好，我道歉。”
那一瞬，擎怔住了。
他擰起眉，斜睨著這個女人，“你確定？”他又問一次。
宛螢昂起頭，目光有些飄渺，唇畔綻開的笑，輕得讓人來不及捕獲，“這不是你們想要的嗎？”
不過多說，她越過他，拉開了門。
突然，手腕被他扯了住。
她側眸，平淡至極的看著他，“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擎深沉的視線，夾著一絲異樣，聲音卻繃著，“你可以……拒絕的。”
“嗬嗬，”宛螢失笑，抽出自己的手，“這是司令的命令吧？”
擎沉默著，沒有否認。
“連你都沒辦法違抗他的命令，我一個普通人，想要留著命離開這裏的話，又有什麽餘地去拒絕呢？”拉開門，她重新投入到了喧囂虛偽的世界裏。
擎深深的望著她的背影，不發一語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