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煦努力的握緊小拳頭,死死盯住那扇門,“嗯!”
大概十幾分鍾後,J推開門走出來。
“J!怎麽樣?”費韋倫焦急的問道,所有人也都圍靠過來。
J留下劉嫂照顧宛螢,然後示意大家到樓下去說。來到客廳,他神情凝重的說:“她出現了流產的前兆,懷孕,誘發了她身體裏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她體內積下的降毒,比我想象中的要頑強,足夠保護她的自身形成的抗體,也會隨著胎兒的成長,被搶奪,吸收……降頭術的玄秘,高深,不是現代醫學就能解決的。”
眾人的心,沉落穀底。即使J早就跟他們說過,會有種種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但還是不夠勇氣麵對。
J抬起眸,目光中仍沉澱一份理智,“雖然現在暫時沒事,不過,最多幾個月,就是真正需要二選一的時候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算他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怕是也過不了宛螢那關。他們知道,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是她對封洛玄唯一的思念,是她活下去的原動力……
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插了進來。
“大家陪著笨女人,演一場戲吧。”
眾人怔怔地扭回頭,望著角落裏的小不點。
小煦酷酷的小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起伏,與年紀不符的睿智與冷靜,博了眾人的眼球。
小煦靜靜的說:“我記得,J叔叔有一種麻醉劑,可以讓笨女人身體裏的降毒麻醉沉睡。”
J點頭,“如果用這種麻醉劑,理論上確實不會再出現今天這種狀況。不過……麻醉劑的藥性極強,會殺死胎兒的。”
說到底,隻是製作假象,自欺欺人。但是,經小煦這麽一說,大家似乎全都明白了過來。
追魂擰緊眉,問道:“這種狀態,你有把握會維持多久?”
“六個月。”
暗神突然出聲,“也就是說,在這段時間內我們都要瞞住她!”
費韋倫想了下,說:“六個月的確是可以早產生下孩子,到那時,我們可以給她一個健康的孩子!”
頓時,大家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不可否認的是,這個辦法的確是目前來說最保險,最有效的了!
隻是,魁的孩子,恐怕就……
連碩倏地轉身往外走,咬緊牙,“我同意。”
追魂也起身,來到窗前,剛要抽出一支煙要點燃,突然想起樓上還有孕婦,又將煙放回煙盒裏,“我也同意。”
費韋倫和暗神對望一眼,“嗯。”
冰魄隻是歎息一聲,沒說話。
連卉雙手抖得厲害,隻要想到宛螢對這個孩子的期盼,就沒辦法抑製住眼淚。小愛握住她的手,眸光同樣閃爍著,安慰她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這是為了她好。”
所以,欺騙,隱瞞。
小煦走到J身前,昂起頭來,目光堅決道:“J叔叔,不管會發生什麽事,隻要能保護笨女人,那就夠了。”
J微微一笑,望著這個堅強的孩子,點頭,“嗯。”
樓上,一抹纖瘦的身影縮在角落裏,薄薄的身子抖如篩糠。
宛螢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失聲哭出來。
沒辦法了嗎?
真的,沒辦法保住孩子了嗎?
良久,她默默的調整好情緒,又走回醫療室。而這時,劉嫂正從她房間裏抱著毛毯走出來,一見她趕緊扶她進去,“哎呀,小姐,你怎麽能出來了呢?你現在不能著涼,快進去!”
躺在床上,宛螢的手輕輕撫上還很平坦的小腹,努力的想要感覺那裏有生命的跡象。
眼淚,悄悄奪出眼眶。
她閉上了眼睛,兩手緊緊護住肚子,不想任何人傷害她和玄的孩子。
一片花白的朦朧光束中,慢慢出現了一抹高大不羈的身影,望著她,妖冶的唇畔肆意揚起,“貓,”
朝著他的方向,宛螢拚命的追了上去,“玄!”
無論她跑了多久,追了多久,直到她的嗓子哭啞了,他的身影仍在她指尖即將夠到的時候,拉開了距離。
跑累了,追累了,宛螢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別走,別走,別讓我一個人好不好?我不行的,我沒辦法保護我們的孩子……”她哭著,淚水籟籟的蔓延,淹沒了她的視線,淹沒了她的希望。
好想,他能帶她一起走,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哪怕會為了下一世的輪回,等上百年千年都無所謂。隻要,能在一起。
歸根究底,是他把她照顧得太好,把她寵得太厲害。以至於,她學不會獨自麵對生離死別,麵對即將失去他骨肉的痛苦……
忽然,她的下巴被冰冷的手指挑了起。
透過淚眸,她看到他那張美得失真的臉龐,瞳孔內折射出的柔情,深深的,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壞蛋……”任淚水滾落,她卻咬牙切齒的咬出這兩字。
“你在報複我對不對?因為我不顧你的感受,逼你發誓,所以,你現在要報複我,讓我嚐嚐這種滋味!還真是他媽的……比死還難受……”
對麵的人,始終目光溫和的凝視著她,好像,刻意想讓她發泄個夠。
淚和痛苦壓抑太多,是會泛濫成災。
她哭得肝腸寸斷,淒淒慘慘,恨不得,就這麽哭死過去,跟著他離開。她甚至會狡詐的想,這樣,應該不算違背誓言吧。
這時,她被擁進一個不算溫暖的懷抱裏。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滑進她的發間。魅惑的嗓音,有絲慵懶的輕聲低喃著,“怎麽這麽愛哭了?”
宛螢哭得更大聲了。
他一笑,瀲灩似花,卻又有種無可奈何的寵溺,“我們的孩子,會像你,惹人憐愛。不管走到哪裏,始終都會掛念著,丟不棄,舍不下……”
宛螢倏爾一滯,抬起頭,望向他,目光有絲急切,“玄,我們的孩子……”
“虛~”他又是一笑,伸手按住她的唇,妖魅的眸光,蠱惑著人心。
“貓,你從來都沒讓我失望過。這次,也一定不會。”
宛螢全身一震,有過刹那的恍惚,“玄……”
再抬起頭時,四周霧氣藹藹,卻空無一人。
“玄!”宛螢慌了,爬起來衝進霧中,“你在哪?別走,別走!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告訴你……回來,回來啊!!”
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睜開眼。
入眼即是月輝星芒,一室的寂靜。
臉頰上涼涼的,伸手一摸,上麵全是淚。
原來……是夢。
宛螢仰躺著,瞪大的眸子,空洞得泛著白霧。
夢裏,那家夥說,他們的孩子,一定會像她。
他說,相信她,因為她從不曾讓他失望過……
“壞蛋!”宛螢攥緊雙手,驟然罵出了聲。
他不知道,堅持下去會有多難嗎?他不知道,她要背負著多麽沉重的枷鎖嗎?
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
淚水,再次湧了出來,濕了枕頭。
她拉過被子,蓋住淚顏,咬著唇,哭得壓抑悲切。
一句“相信”就想套牢她,讓她孤獨的活著,他真的好自私啊!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敲門,“宛螢,睡了嗎?”
宛螢一驚,慌忙抹掉眼淚,將所有的情緒迅速掩藏起來,穩定下情緒後說:“進來吧。”
J和連卉推門進來,手裏端著拖盤,上麵擺著針劑和消毒棉。
當宛螢的目光觸到那上麵的東西時,全身的毛孔都在急劇擴張,冒出了冷汗。
“還沒睡?”J輕笑著走過來,“注射完這支針劑,你就可以睡個好覺了。”說完,朝連卉點點頭,連卉眸底的糾結一閃而過,走到床邊解開她的袖口,卻又握住了她的手,關心的問,“手怎麽這麽冰?”
宛螢隻覺得心髒像受到不斷擠壓,一陣緊似一陣,又痛又麻,快要讓她透不過來氣。她倏地抽回手,抬起眸子,冷靜的看著J,說:“我現在還很不舒服,能不能明天再注射?應該,沒有問題吧?”
J的褐眸眯了起,望著她,半晌才點點頭,“沒問題,明天也可以。”
他又仔細檢查一番後,才離開。連卉剛要走,宛螢卻叫住了她,“連卉,你留下來陪我一會好不好?”
“好,”連卉給她倒了杯水,放到旁邊後坐了下來。自始至終,她的目光,都好像有意的在回避宛螢,嬌美的容顏,籠罩一絲淡淡的哀傷,若有似無的。
宛螢深深凝視她一眼,轉而垂下眸子,輕聲說:“連卉,你老實告訴我,孩子到底怎麽了?”
連卉一滯,回眸,臉上的神情淡定很多,“J說,隻要好好調理,孩子會沒事的。”說完,一笑,“你啊,現在就什麽也不要多想,按他說得做就好。”
“是嗎?”宛螢調轉目光,眸子落向窗外,投入一片無邊的夜色中,有種決絕堅韌,一直流淌進她的心裏。
“這是玄的孩子,我一定要保住。”
連卉心頭微微顫動一下,咬著唇,握住她的手,“宛螢,你不知道吧,你是除了表哥,我最喜歡的人。你就像朵魅力四射的玫瑰,永遠都是那麽有活力的樣子。也隻有那樣才是最適合你的,真的,好美。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和連碩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枯萎!”
宛螢沒說話,甚至連目光都沒有轉動,隻是提起唇瓣,露出抹微笑。
看上去,那麽美。
她的心卻在慢慢下沉,明白,隻要能讓她活下去,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舍棄她肚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