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該放手了嗎?
“可能是一個月,也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他閉上眼睛,身體兩側的拳頭緊握,”都出去。”
漸漸,病房裏隻剩下他和昏迷的她。
司徒俊睜開眼,俯下身,”夏君蘭,三天了,你要睡到什麽時候?一輩子嗎?”
凝視著她麵無血色的麵容,他咬著牙,似在竭力壓抑著什麽,按住她的雙肩,又怕捏碎了她,”為了一個傷害過你的人,值得封閉自己嗎?究竟,是你不能醒,還是不願醒……”
他直起身子,複雜的目光掃過她,轉身走出去。
病房一下子又靜了下來。
她還是恬靜淡然的躺在那。
第二天清晨,司徒俊早早的就起床去看她。推開門,床上居然空空如也。
他急了,抓住正走進來的醫生,”人呢?”
“在、在外麵。”
司徒俊衝出去,一口氣跑出大門。
倏地,他收住腳步,兩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坐在草地上的人。
“小、小蘭……”
夏君蘭盤腿坐在草地上,白色的病服在晨曦下,折射出一圈柔和的光暈。
司徒俊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蹲下身,”小蘭?”
夏君蘭緩緩回過頭,望著他,一笑,”司徒俊。”
司徒俊先是怔了下,接著,猛地抱住她,激動得說,”你記得我,你知道我是誰!”
夏君蘭垂下眸,微笑著,”記得,我清楚記得每一件事,永遠,都不會忘記!”
突然,司徒俊鬆開手,緊張的說,”呀,我有沒有傷到你?你才剛好,怎麽能出來吹風呢?這草地又濕又潮的,快起來。”
夏君蘭搖搖頭,”我沒事,隻是想出來透透氣。”
窺著她過分冷靜的神情,司徒俊掙紮半晌,才鼓足勇氣開口,”小蘭,對不起,你肚裏的孩子,我沒能保住。”他黯然的垂下頭,”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還算什麽男人。”
她掀起眸,輕輕的,握住他的手,”司徒俊,謝謝你。”
煽情感激的話,她不會說,她隻知道,這個男人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守候在了她身邊,這份恩情她會銘記一輩子。
反手握住她冰冷消瘦的手,他抬起頭,”小蘭,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夏君蘭扯下嘴角,笑得讓人有點捉摸不透,”我會離開,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
他一滯,想也不想,幾乎是脫口而出,”跟我走吧!”
夏君蘭眨下眼睛,”去摩訶國?”
“啊?你都知道了?”
她點頭,”我看過報紙了。”
司徒俊立即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訥訥的說,”我不是有心要瞞你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笑著攬住他寬闊的肩,”你的身份是什麽都不重要,我就喜歡現在的司徒俊。”
一句”喜歡”驚得司徒俊瞠目結舌,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哦……”他壓低頭,臉頰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就算明知道此喜歡非彼喜歡,他還是莫名其妙的高興,興奮!這種感覺太神奇了,好像全身心都想要放聲高歌。
“不過,從現在開始,我隻想依靠自己。”夏君蘭聽似平淡的話語,透出抹堅韌。眉宇間的清冽,讓司徒俊怔了住。這與平時那個善良乖巧,處處為別人著想的夏君蘭判若兩人。
他沉思片刻,說,”摩訶國一直都有助學計劃,學成後,需要為摩訶國效力十年。就算不是本國公民,隻要找到擔保人,就可以參與了。”司徒俊瞅著她,倏爾陽光般一笑,”我可以做你的擔保人。”
這對夏君蘭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她想了想,果斷的點頭,”我要提交申請。”
……
“小姐,藍夏休學了。”
安如雲騰地站起身,”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上午,是司徒俊的人去學校辦理的。”
安如雲焦躁的在屋子裏來回踱步,”該死,司徒俊一定要摻合進來嗎?”
阿南麵無表情的問,”小姐,現在要怎麽做?”
“能怎麽做?還能追到司徒俊那要人嗎?”安如雲停下來,咬了咬唇,”知道她休學要去哪嗎?”
“查不到她任何訊息,看樣子,是司徒俊有意藏起她。”
“哼,我倒要看看他能保護她多久!”安如雲眸色陰鬱,不無諷刺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倫能拋棄她,這個司徒俊也一樣!”回眸,”阿南,查出他們的行蹤,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是。”
Z大校門外。
他不明白為什麽又要來到這裏,看著從z大陸續走出的學生,卻怎麽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緩緩發動車子,戴上黑色太陽鏡,隻有這樣才能掩蓋住他不願流露出的糾結心緒。
這時,電話響起。
那頭,宋文說,”老板,苗景揚今天提交了辭職信……”
費韋倫蹙了蹙眉,不等他說完,掛斷電話立即調轉車頭,朝苗家開去。
苗家大門口,推放了幾個紙箱子,搬家公司正在一點點搬出家具裝車,苗媽媽在一邊不停指揮著。
抱著紙箱走出門口的苗景揚一眼就看到了費韋倫的跑車。
他走下來,摘掉眼鏡,”這是怎麽回事?”
苗景揚放下懷裏的東西,神情淡然,”總裁,我已經向公司遞交了辭職信。”
“原因?”
不等他說話,苗媽媽橫插進兩人中間,憤憤不平的說,”你來這兒幹嘛?我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還有,房子的錢,等我們賣掉後會全部還給你的,一分也不會差。”
“阿霞,”苗景揚將她扯到身後,”你先去忙,這裏有我。”
苗媽媽瞪了費韋倫一眼,”不用跟這種人說那麽多!”
感覺到他們明顯的敵意,費韋倫闔了闔眸,”又辭職又賣房子,你們要去哪?”
“我們去英國照顧女兒。”苗景揚淡定的說,”總裁,我們雖然不是小蘭的親生父母,不過,我們還有起碼的良知。我們不會享受小蘭犧牲掉幸福和自尊換來的物質生活!”
微斂的眸,瞧不出喜怒,隻是漫不經心的問,”她在哪?”
苗景揚下巴微抬,”我不知道!”
一邊,苗媽媽又插進一句,”就是知道,我們也不會告訴你!告訴你幹嘛?再去傷害她嗎?”
“老婆,不要說了,我們快點收拾吧。”苗景揚朝他略一頜首,轉身繼續忙。
費韋倫眉頭緊緊的皺著,走回跑車,拔通宋文的電話。
“夏君蘭在哪?”
“哎,老板,我剛才就要說嘛。她今天上午辦理了休學手續。”
“休學?”他愣了下,坐在車裏,看著不停忙碌的苗家父母,眸眯起。
放下電話,頭靠在椅背上。
他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毫無意義的抓著她。
是時候該放手了嗎?
身後傳來跑車轟鳴的引擎聲,苗振揚停下來朝那邊望去,無奈的搖了搖頭。
三年後。
莊嚴的法庭,控辨雙方律師正在進行激烈的拉鋸戰。
辨方律師席上,站起一位身體纖細的年輕女人。
“我的當事人李雅小姐是個孤兒,為了賺足學費,她利用課餘時間去打工。不管是端盤子還是送外賣,隻要能養活自己,她從不嫌苦。上大學的兩年間,她沒有過一次遲到、早退、缺席的記錄。可這樣一個讓人心疼的女孩,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戀愛了。”
她微一頓,清澈又有些逼人的目光落在被告席上苦苦壓抑,不讓自己失聲痛哭的女孩身上。
“幾乎所有戀愛中的女性,都會一廂情願的化身女神,即便對方劣跡斑斑,她們也會奢望愛的力量能夠改變一切!很不巧,李雅就是這麽一個傻女孩。然而,當張幢的妻子去學校大鬧之後,她天真的夢徹底醒了……現實就是這樣,總是會在你自以為是的時候,迎頭一盆冷水,教會你什麽是殘酷!”
她走到法庭中央,冰冷鋒利的眸直直射向坐在原告席上的男人,他的目光躲閃著。她走到男人麵前,”張先生,能告訴我你對我當事人的感情嗎?”
“我……我很愛她,雖然對不起我老婆,但我真的很愛她。可我沒想到她會做出這麽殘忍的事……”
“OK,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她眸色一冷,”你們相識的紀念日在哪天?記不得具體日期,說大概的也可以。”
“呃……”
控方律師起身,”我抗議!辨方律師有意幹擾……”
女律師連理都不理,不等他抗議完畢,就倏地回身,又走到被告席,”李雅,你記得嗎?”
女孩忍著淚,”去年4月16號。”
“你確定嗎?”
“嗯,那天是他同事的生日,他們在我打工的酒吧開生日party。我不小心把酒灑在他身上了,因為這個小意外,我們才認識。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
“好,”年輕的女律師走到桌前,抓起一疊單子揚了揚,”看看這些保單,一共八十萬美金!買保險的日期,都是在去年的4月17日!也就是兩人相識後的第二天!巧合的是,張先生好像總喜歡以這種方式紀念他的每一段婚外情。我這裏有他先後為死者買的四份保險。不巧的是,死心塌地愛著他的李雅,竟然成了殺人犯,陰錯陽差的幫他得到了這份賠償金!什麽叫證據?隻有我的當事人在死者指甲中留下的衣服纖維才叫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