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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變故猝起,眾人皆倒抽一口冷氣,眼看王師傅要吃虧。卻見王師傅仰麵鐵板橋,躲過喉頭一擊,不愧為老師傅,瞬間化解了日本人的死手,然後,施展開太極功夫,就在吉田下盤稍微不穩的時候,他抓住吉田右手,憑空一甩,左腿一個鉤子腿,勾住吉田左腿,手一使勁就把吉田摔出去了四五米遠。
吉田臉朝地麵,來了一個狗吃屎。鼻子摔破了,滿臉沙土,活像泥猴子。
周圍人哄堂大笑。“日本人,還花姑娘,看你自己倒成了一隻花母豬。”王師傅也不說話,叫著徒弟女兒,拾掇東西就要撤離。
吉田這小子卻不幹了,一下子攔在了他們麵前,順手掏出了短槍,指著他們三人,大吼,“死啦死啦地,你們大大的壞。”說著就要開槍。
眾人隻是來看看熱鬧,一看要出人命,頓時開始後退。
眼見日本人要開槍,這師徒三人非要送命不可。
二少順手從地上摸起了場子邊緣壓地界的一塊青磚,從後麵照準了小鬼子的腦袋就拍了下去。這個吉田頓時腦袋就開了花,倒在了哪兒。
街麵上登時大亂,“死人了,可了不得了,快跑啊。”
這人群亂套了,就聽遠處警笛大吹,槍聲亂響,警備團的人已從各個方向向這裏奔來。
二少拽著華子撒腿便跑。
跑不多遠,二人見村內小巷眾多,道路曲折狹窄,地形複雜,便分開來跑,情報交由華子拿著。
二少機靈,長得白白淨淨,像個少爺,許匪查看了良民證,不見疑點,他鑽空子跑了出去。
可華子沒有跑出去,被許匪軍兵截住,敵人一哄而上,將其綁上麵見許節孝。
“幹麽的?”
“我是貨郎,走街串鄉賣針頭線腦。”
他肩背褡子,裏麵裝滿了婦女兒童日常生活用品,說著,他還他順手拿出了貨郎鼓搖了幾下。“那你跑什麽?”
“聽說街上死人了,我害怕。”
日本人死了,許節孝自然知道,他是暗暗叫苦,這日本人死不得,死在自己這裏,隻怕自己少不了擔幹係。
所以必須查出凶手。
“那你看見凶手了嗎?”
“沒看見。不過,聽說死了一個姑娘。”
“放屁。還死了一個姑娘,我看你就是八路的探子。”
“長官,你可別嚇唬我,八路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不是說他們青麵獠牙嗎,我可沒見過。”
“我看你是不打不招,來人呢,給我打。”
幾個手下掄起槍杆子劈頭蓋臉就砸,華子頭被打破了,鮮血流下來,一條腿也被打折了,華子。
“俺是來這裏”
許節孝心狠手辣,命令手下人嚴刑拷打,逼問華子是不是共產黨八路軍的探子,華子寧死不屈,一口咬定是普通老百姓,見問不出什麽來,許節孝手下的副
官說,“司令,幹脆殺了吧。”許節孝想了想,凶狠地說:“交給你去辦,把他就地活埋了,鎮子裏全麵戒嚴,挨家挨戶搜,巴掌大的地方,我就不信凶手還能飛了不成。”
華子視死如歸,心裏知道今天自己是難逃一劫,幹脆就坐在地上瞪著敵人。
團副答應著,帶了兩個士兵,押著華子。殘暴的敵人拿了鐵鍬,把他綁著推到村子西頭的樹林邊,就地挖了一個深坑,就把華子扔下坑去,華子掙紮著站起來。
敵人開始往裏填土,領頭的副官叼著一顆煙卷,站在坑子邊上,壞笑著看著華子一點點被埋掉。
土,一鍬一鍬的填下來,兩個匪兵幹的氣喘籲籲,“團副,咱們歇一會兒吧,太累了。”
“滾,沒用的東西,就知道抽大煙,幹起活來磨磨蹭蹭,快點幹,幹完了好收工,鎮子裏還在搜查凶手呢。”團副罵罵咧咧的。
這二位埋土的心裏不樂意,可又不好說不幹,於是,動作開始慢了下來,磨磨蹭蹭的。
長官火了,踢了其中一個屁股一腳,“快幹,別磨洋工。”
“團副,已經幹的夠快了,不信,你來幹幹試試。”說著,把鐵鍬往他麵前一遞。
副官沒接,掏出槍,“再他媽廢話斃了你。”
他們在那裏廢話,華子卻受不了,隻覺得胸口發悶,身子虛飄,拚了命的喘氣卻是一點也喘不動。
敵人還在慢慢把一鍁一鍁的沙土埋在他的身上,坑裏的土越埋越深,沙土已經沒過了華子的腿,沒過了腰,沒過了胸口,眼看快要沒到脖子了,再往上一點,埋到嘴裏,那就徹底喘不動氣了……
就在這個時候,這時從遠處傳來了當地乞丐流行的蓮花落,竹板呱呱打打的響,啞著嗓子的唱腔,不一會兒歪歪斜斜地走過來一個人。
就聽那人唱道:
人道光陰疾似梭,我說光陰兩樣過。昔日繁華人羨我,一年一度易蹉跎。可憐今日我無錢,一時一刻如長年。我也曾輕裘肥馬載高軒,指麾萬眾驅山前。一聲圍合魑魅驚,百姓邀迎如神明。
今日黃金散盡誰複矜,朋友離群獵狗烹。晝無擅粥夜無眠,落得街頭唱哩蓮。一生兩截誰能堪,不怨爺娘不怨天。早知到此遭坎坷,悔教當日結妖魔。而今無計可耐何,殷勤勸人休似我。
種豆子種高粱,春夏秋冬四季忙。牛出力來吃草,做官的吃米我吃糠。鋪著地蓋著天,花子要飯走地寬。財主你不給,咱也不能怨。身上無衣怨天寒,各位爺好行善,窮漢樹根草皮度荒年。
化幾次緣來敲幾次缽,打幾回竹板唱幾回歌。管它什麽佛來什麽魔,那蓮花寶座誰還坐著,三千世界齊來打破。人間路上有我行著。佛也是我來魔也是我。”
三個正埋人的匪徒們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看著遠處慢慢坐過來
的那個身影,端起槍,“嘩啦”“嘩啦”紛紛拉動槍栓,子彈上了膛。
“誰?站住,再往前走他媽的就開槍了。”
來人停住了打竹板,停下了唱腔。原來是當地的一個要飯的大傻子。傻子,本不是他的名字,是別人對他的罵語“你這個傻子”,可是對付一個沒有名字的人來說,這句罵語也就成了他畢生的稱謂。名字不外是個代號。
其實他的大名叫做張柳筐,家就在鄰村馬家河子,父母死的早,他的一條胳膊又有殘疾,左胳膊缺了半截,幹不得體力活,所以到處要飯,為人憨直。
傻子變成了一個流浪漢,以打竹板唱門兒乞討為生,不管五冬六夏,總是穿著一件破棉襖,渾身髒兮兮的,人們要是給他點吃的,或給他幾分錢,他就會給大家表演殺豬、劁豬的一係列動作,加之配合著口中模仿的豬叫聲,惟妙惟肖,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最可笑的是,他要飯時,還會把人家房前屋後的垃圾撿起來,給聚成一堆,好讓人家打掃。“你說你是不是傻啊?垃圾那麽髒,好惡心,你還是別撿了。”每每這時,有人上前數落道。他轉過頭,衝著說話的人家嗬嗬一笑,然後依然我行我素,唱著那轉嗓子的要飯歌謠。“真是個傻子。”人們當著他的麵譏笑道。
他也不惱不怒,但是他的眼睛卻是明亮的,有人曾說過,真的傻子的眼睛不會發亮,可他的眼睛發亮,不會是個假的傻子吧。可誰知道。
傻子巷子裏轉悠,有磚頭被扔到路中間了,他會一塊一塊地拾起,把磚頭擺好在路邊。路上有垃圾,他會這兒找,那兒找,終於找到一個不成樣的掃帚,把垃圾清掃幹淨。路上遇到比他身子還弱的老人提著很多東西,他總是跑到跟前,幫別人提東西,即使得不到一句感謝的話,他也憨憨地笑笑,就又跑開了。這麽多年,傻子的付出換不來別人的一點寬容與感謝,有的隻是那一個個白眼和嘲笑。但傻子早就習慣了。
有一次,傻子要飯回來,走在路上,沒有注意到前方許節孝司令的馬車,那是許司令的姨太太走娘家回來,許司令的三姨太不喜歡坐汽車,她嫌棄汽車有股子難聞的汽油味,怕弄髒了她的香粉味。所以出門上店總是坐一個特別定製的馬車。
馬車走的飛快,車上拉著東西,還有許司令的三姨太。傻子,來不及躲閃,就直直地被馬車撞上了,傻子的東西撒了一地,就那麽愣在那兒躺著,一臉恐慌,還不等傻子爬起來,許司令的姨太太就吩咐打他,車夫下了車就粗暴地抓住傻子,對著他就開始拳打腳踢,嘴裏還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傻子,他媽的不長眼,許司令的車你也敢衝撞,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傻子用力掙紮著,驚叫著,流淚著。一旁有幾個過路的行人臉上是冷漠的表情,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趕緊躲開了。最後還是三姨太怕出人命才吩咐住了手。傻子的門牙都被打掉了好幾顆。
傻子把掉在地上的門牙都一個一個撿起來,揣在衣兜裏爬著回了自己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