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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不去，我要陪著你一塊。”二少爺在後邊苦苦哀求道。“不行。為娘還有要事和各位太君商榷，你一個孩子，不能參與。先去療傷，回頭為娘再來找你。好孩子，聽話！”“娘，我不去。”“好了，聽娘的話，劉管家，你趕緊帶著人去吧。療傷要緊。”“是。”管家答應著，對太太深深鞠了一躬，回頭低聲道，“二少爺，走吧，先療傷，等看好了傷，再來看太太，這豈不是更好。這樣太太也才能放心啊。對不對，少爺？咱們走吧。”一行人就這樣慢慢從馬家走出去。大太太默默注視著一行人走出門去，直到他們的背影離開。方才挪步走向佛緣堂，等樓前，在樓梯口，又站定回頭看了一眼。


  佛緣樓上，二樓，整個黑魆魆的，即使是白天。圍簾遮住了四麵牆壁，房間不小，四根立柱頂著天花板，四麵牆上全是人物畫像，都是絹本繪製，立軸，掛在牆上，一垂到底，一幅幅望過去，這些人物，有穿古代官服的，有讀書人打扮的，有紗帽官翅的，有綸巾長衫的，數過去共有一十六幅，都畫得惟妙惟肖，精彩絕倫。正對房門是一尊漢白玉彌勒佛坐佛佛像。一尊赤足的彌勒佛，脖項上掛著一串赤色烏木念珠，佛像一隻手放於腳上，一隻手放於胸前，佛像前是一張寬大的香案，香案用桐油漆過，溜光黝黑，與彌勒佛的腳連在一起，上麵放著香爐，蠟燭，供果，香爐裏麵插著三根拇指粗細的供佛竹立香，但並未點燃。香案兩邊擺放著兩個燭台，上麵滿是大白蠟燭，共是18根，過去喚作滿堂紅，祛病祛災的。蠟燭早就點燃了，發出幽微暗淡的光，雖是白天，依然閃爍著光暈。


  香爐前麵還有一個十字抄手點香架，上麵橫插了一盤燃了一小半的環香。


  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好像是波斯地毯，地毯很幹淨，上有各色的圖案，但仔細看又像是雲南的織錦，五色燦爛，十分細密柔軟，煞是好看。頂上的天花板上繪著各色的佛教人物，栩栩如生，立柱上也全是佛祖圖像，一看做工就知出自名家之手，真是各具神采。香案前麵的地毯上放了一個禮佛墊子。老太太走到香案前磕了三個頭，慢慢起身點上香，看著三縷香煙飄起繚繞，煙氣氤氳上升盤旋，房間頓時整個是檀香的好聞味道，充滿香火的氣息。老太太慢慢回身坐下，坐在墊子上，麵朝佛像。一眾人物立在她的身後，緊緊盯著大太太。


  大太太閉著眼睛誦讀著經文，“一切眾生未解脫者，性識無定，惡習結業，善習結果。為善為惡，逐境而生。輪轉五道，暫無休息，動經塵劫，迷惑障難。如魚遊網。將是長流，脫入暫出，又複遭網。以是等輩，吾當憂念。汝既畢是往願，累劫重誓，廣

  度罪輩，吾複何慮。


  “若有人已發願、今發願、當發願，欲生彌陀佛國者，是諸人等，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彼國土，若已生.……”


  此時屋裏的氣氛有些凝固僵硬，鬼子漢奸們一個個背著手握著槍把子立在那兒，一聲不吭，眼巴巴等著大太太拿出藏寶圖。老太太雙目緊閉念念有詞，像是做一個道場一樣，氣氛詭異。但日本人因為勝券在握，反倒顯得不急躁，臉上有著十分的得意和殘忍。


  “大太太，這些是什麽來曆？”雄田指著掛像。老太太睜開眼睛，看了看香火，坐著沒動。


  “此乃馬家曆代先祖，馬家的血脈具在此處。”


  “奧，大太太，看樣子馬家祖上的確顯赫？”


  “不錯，馬家祖上乃是皇親國戚。”


  “原來如此，看樣子這是一個不錯的故事。”


  “那就聽我從頭道來。”太太準備開始對掛圖上一個人物一個人物的介紹。


  “不，不。”雄田叫道，粗暴的打著手勢，“我這人不愛聽故事，太太，你的這座房子簡直是一座禪房，這地毯上和房頂上的人物畫像是——？”


  “太君，這個你們不懂了，這是佛家人物，普度眾生的菩薩。”


  “菩薩，是的，我聽說過佛的故事，很是有趣。老太太，你的喜歡，很好。我也喜歡。”


  “不錯，信佛的都是善人。不過，你們這樣子是信不了佛的。”


  “大太太，你說錯了，我們也是善人，是來幫助你們中國人的，我們兩個民族可以做成朋友，我的這個朋友——”說著一指自己的副官，“他也是一名佛教徒，萬類同宗，都是佛家子弟。”


  “看不出來，佛家是菩薩心腸，我看到的一個個手上滴血的強盜。”強盜二字，老太太咬的字音特別重。


  那名副官撇了一下嘴巴，咬住牙齒，但沒做聲。


  “常言道，樹有根，水有源，人分善惡，物分敵我。我們不是同源同宗，而是人獸殊途。”老太太繼續說道。


  “那隨你怎麽說吧，反正說什麽也無妨，不影響我們今天的合作。”


  “合作？說得好。我和先夫都篤信佛教，所以就布置了這座佛堂，立了這許多佛像在上麵，此乃名家聖手所造。”


  “看得出來，太太是一個一心禮佛之人，是一個大善人，佛祖保佑一切人，我們日本國度也尊崇佛家。”


  “是嗎？那太君看看你們的腳下，這圖像是觀世音菩薩，你們可知道她的優美傳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想聽聽嗎？”大太太轉動著手上拿著的念珠，聲音冷冷的說。


  “老太太，我很想聽。”雄田皺著眉頭，皮笑肉不笑的道，“隻是現在我想請老太太兌現承諾，拿出藏寶圖，然後我們再找機會坐下來慢慢聽。今天我們在座諸位全都公務纏身，不得不如此方式和你見麵，至


  於還有什麽故事，改日再來拜訪細聽。請吧。”雄田伸出手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其他鬼子漢奸也嚷嚷起來，房間裏一時間吵吵嚷嚷。


  “大太太，趕緊交出藏寶圖，別不識抬舉。”盤龍山二當家的，也就是現任警備隊長袁隊長陰陰的說道。


  “是啊，老太太，說，到底在哪兒，別蒙各位爺和太君。”尖嗓子的漢奸隊長臭疙瘩也跟著嚷嚷。還揮舞著著手裏的家夥。


  “敗類。”太太道。


  “媽的，你說誰呢？找死啊。”幾個人同時掏出了槍，對準了老太太。


  “八嘎，把槍統統收起。不得放肆！”太君雄田叫道，此刻，他不想節外生枝。局麵已經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不能放任手下胡來，幹擾了自己的好心情。


  “大太太，請吧，馬府上下還等著你呢。”


  “那就依你吧，不過——記住，佛祖不可欺啊。人若作孽，天理不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