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盤龍山上,老中醫的兒子一個偶然機會,偷聽到了因為被大當家打了一記耳光的小土匪“蝦皮子”對別人抱怨的談話。蝦皮子氣呼呼的談到了大當家的不是。他說自己當初奉大當家的命令,去打探馬府虛實。因為馬老爺殺過土匪,又與官府勾結對山上不利,山寨攻打馬府未成又折了許多兄弟。蝦皮子想要在大當家的麵前表現一番,也好弄個頭領當當,手下管著幾十號人,吆五喝六的,多帶勁。可不像現在處處被人刁難,被人管著,實在是不自在。想來想去,他便決定自己去刺殺馬老爺或是馬家的人,給馬家一個教訓。可誰知馬家戒備森嚴,自己本領有陷,也就是三腳貓的功夫,實在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因此一直不能下手。有一天,正無奈之時,恰巧發現馬府有一個下人出來買藥。蝦皮子忽然靈機一動,邁步跟上,在途中加快腳步趕上那位馬府下人,趕上時裝作不小心擦了對方一下肩膀,就這麽一晃身肩膀輕擦之際,那位下人口袋中的藥方就被他取到了手,他本來上山之前就是一個小偷,幹這事對他來說輕車熟路小菜一碟。拿到了藥方,然後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轉身回走,快速拐進一個牆角,趁四下無人,仔細看過了藥方。然後思忖片刻,轉身去了最近一家店鋪取筆把藥方輕輕小心地添改了幾處。改完後,吹口氣快幹。在這之後,他再快步如飛抄近路趕到老中醫的藥鋪。藥鋪裏,那個下人前腳剛到,一摸身上藥方,發現沒有,不由一怔,接著渾身上下尋找那個藥方,看是不是裝錯了地方。正著急,恰恰此時蝦皮子慢步踱到了櫃台前,藥鋪的夥計開口問他想要取何藥,蝦皮子伸手胡亂對著藥櫃指了指,藥鋪夥計忙去開藥匣子,準備取藥稱藥,此時那位馬府的下人正在焦急的尋找,見此情景,蝦皮子偷偷從衣袋裏取出那張改後的藥方子紙單迅速輕彈,彈於藥店一側櫃下,微露一點,然後假裝彎腰揉腿,正巧看到那張藥單,連忙拿起來詢問,這一下子找到了正主,馬府那位下人道過謝,然後從藥鋪裏拿上藥走了。蝦皮子也借口腿疼胡亂稱了幾味腿疼藥離開了。


  這之後不久不久,馬府就出了命案。蝦皮子聞聽此事暗自得意。這件事自己幹得漂亮,自己一個人既沒費力又不聲不響就報複了馬家。可蝦皮子回來之後,剛得意洋洋的匯報給大當家的,還未說完,就被大當家的一腳跺翻在地上。大當家的生氣,責怪蝦皮子自作主張,謀財害命,做些下流勾當,要不是眾位弟兄攔著,大當家的差點當場就斃了自己。這件事,沒有封賞,還被打了一頓,蝦皮子覺得窩囊,他自己憋著一口悶氣也就不再提起。但還是想要發些怨氣。有一次喝多了酒,

  又是在山上,和自己相熟的幾個兄弟,便話多了起來,把這件事漏了口風。終於暗中傳開了。


  中醫之子終於明白了真相,隻恨的牙根癢癢,他既恨馬府的猜疑武斷,又恨官府的草菅人命黑白顛倒,更恨土匪的陰毒之計。他的心頭騰地升起了一股無名怒火,他要殺人。俗話說得好殺父仇奪妻恨,此生不報枉為人。可他自己又手無縛雞之力,甭說殺人,就是殺隻雞他也不敢。思來想去,後來找了一個機會,便在山寨的一次慶功宴上偷偷投下了藥,想毒死土匪。可是第一次藥量太輕,沒起作用,隻有幾個土匪拉稀。這件事壓根沒人在意。又是一次,他狠了狠心,加大了藥量,果然毒死了一些,這其中就包括蝦皮子,對蝦皮子唯恐不死,他暗中盯著他,趁他上廁所又給了他一棍子。殺過人後,小中醫忽然從山上失蹤了,音信皆無。山上人隻當他出了意外,也無人去賣力尋找。多年後,有認識他的人在香積寺發現了一個酷似他的身影的人,不過,此人已經出家為僧,法號“明德”。是不是他,他不回答,別人也沒最終搞明白。


  不過,這個人賴以出家的香積寺卻是個破落的地方。雖然這個破落的寺院卻綿延了千年的香火不絕,香積寺這裏雖然破敗零落,可也沉靜、清幽,空氣中充盈的澄澈爽朗,四圍山勢盤屈,大石平坦,少有浮土樹木,沒有人家。在這個星月牽手相連,走著走著就突然想起安寧這個詞語的地方,星星掉下落進碎石間,都會生出彈性,這樣的香火聖地,一生青燈常伴經書徜徉禪房長眠此地又有何妨。


  正是酷暑時節。天氣悶熱,蟬鳴聲聲,有錢人家都買了一筐一筐的冰塊,搖著扇子喝著冰鎮酸梅湯避暑。


  可是虎爺,剛剛過完四十五歲生日的虎爺,用他自己的話說屬於“土埋半截的人了”,卻仍然堅持每天練功不停,那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就現在這種又悶又熱的天氣,他還要綁著20多斤重的“棉襖”——大靠,穿著厚底靴,做“五百四十度度僵屍”,空中平轉一圈半,再摔在地上。這是《大將軍韓信》裏的大結局,他必須每天“摔”打幾十次,才能保證舞台上的安全。


  忽然,有徒弟跑過來報信,“虎爺,有人來鬧事,打紅豆的壞主意。”虎爺趕過去,有人正在調戲紅豆,你當是誰?扒眼子白。真是冤家路窄。怎麽扒眼子白來了這裏,說起來這還是紅玉的“功勞”。紅玉讓嫉妒之火燒紅了眼,向扒眼子白含淚傾訴,唆使扒眼子白調戲師妹,砸了紅豆的招牌。


  當下,扒眼子白這家夥,頭發梳的賊亮,帶一塊懷表,手上掛了一串紫檀串珠,穿一件綢布馬褂,深青色褲子,帶了幾個兄弟。到了


  後台,門簾一掀,就往裏走,戲班把門的人阻攔,沒提防扒眼子白啪啪兩個大耳瓜子,把這小夥子打的眼冒金星嘴角流血。“你怎麽打人呢?”“小子,打的就是你,你個不長眼的,眼珠子長屁溝裏了。敢攔我,也不看看大爺是誰。走開。”說著,巴掌又掄起來,身後的幾個小流氓擠也過來,一個個黑衣黑褲,短打扮,歪鼻子瞪眼,看事不好,這小夥子麻溜的躲進了裏麵,扒眼子白一夥大搖大擺進去。後台上的人正在卸妝,前場剛剛落下大幕,卸完妝後就準備各自回家。誰知此時扒眼子白進來了,眾人一愣,看樣子來者不善。剛才挨打的小夥子這時捂著臉指著這一夥人告訴大夥,這夥人不講理,無緣無故闖後台還打人。果然,扒眼子白怪聲怪氣的開了口:“小子,大爺這是讓你長長見識。下一次再阻攔大爺挖你眼珠子。”眾人聞聽此話,火上心頭,厲聲嗬斥道:“你們是一幫子什麽人,請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們,要看戲,到前麵買票,或者明天再來。”扒眼子白一臉壞笑,瞅著戲園的人道,“本爺我這幾天天天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看看小紅豆,這是爺我心腸好啊,您說哪一天爺我不安排人專門來捧角。”眾人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這幾天戲樓裏總是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買了座也不好好看戲,隻要紅豆姑娘一上場就開始喝倒彩,有時還往台上扔些破爛東西,把好好地戲搞得演不下去,原來是眼前這個混混做的事情。“無恥!”紅豆站出來罵了一句。“哎吆喂,我的紅豆姑娘,你這脾氣,爺我喜歡。實話告訴你,爺喜歡的就是你。對了,爺今日高興,請你喝花酒,天外天酒樓。”扒眼子白一臉淫笑,白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紅豆姑娘,我們老大這是賞你臉,你可要好好伺候我們爺。今兒你的福氣來了,我們老大可是有重賞。”“甭想。姑奶奶不去。”“吆好,年齡不大,嘴巴子倒是老碴,還敢罵人。”身後他帶來的那幫人一個勁往前湊,嘴裏胡亂說著笑著,整個氣氛鬧哄哄的。“別說,罵人罵的也挺甜。讓人喜歡。”有人道。“我瞅瞅紅豆姑娘罵人的嘴是唱戲的嘴不?”扒眼子白說著身子往前湊,嘴巴往前伸,一個勁往紅豆的臉上亂拱,“來,紅豆姑娘,讓我親親這張罵人的小嘴,看看甜不甜。”扒眼子白淫笑道。周圍他的兄弟也湊熱鬧,“親一個,來,親一個。”高聲起哄。紅豆氣呼呼的,身子一下閃開。扒眼子白身邊的一個兄弟見狀伸手就去抓紅豆的手。沒成想紅豆手更快,還沒等人看清楚,一個耳光扇在了這個家夥的臉上。這個人掄起一把椅子就砸,唯恐事情鬧不大。紅豆將身子躲過。椅子砸在地上,一下子散了

  架。“哎吆,真看不出還真有兩下子。床上功夫肯定也不錯。”扒眼子白說道。旁邊一個地痞按捺不住,蹦起來掄拳就打紅豆的眼睛。紅豆伸手擋住,一個箭步趕上,出拳便擊,把這個地痞打翻在地。扒眼子白喊道,扒眼子白一夥本來就是來尋釁鬧事的,紅豆這一下,就像捅了馬蜂窩。“給我上”。一聲令下,這夥地痞全部動了手。扒眼子白一夥人一擁而上,就和紅豆姑娘纏鬥在了一處。好虎難鬥群狼,並且紅豆畢竟是個女子,漸漸不敵。其他戲子們大多害怕這夥流氓,所以閃在一旁。有人忙去前麵叫虎爺,有人出去尋找班主。


  紅玉閃在人後,靜靜站在那裏,也不出手相助,隻是冷眼相看,麵帶嘲笑,心裏暗自得意。


  俗話說,好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好姑娘擋不住一群流氓。畢竟紅豆是女流之輩,雖說會點真功夫,但身子單薄,一會兒工夫便被這夥流氓逼到了牆角,這夥地痞中,兩個人摁著她的胳膊,兩個人蹲著抱住了她的腿,扒眼子白則得意的抓著她的頭發,往上提溜,抬起紅豆的臉,自己也湊著一張賊臉到紅豆臉前。“大爺請你,你找不自在,給臉不要臉,這個臉蛋子爺我今兒嚐嚐鮮。”說著身子一弓,一張臭烘烘的嘴巴便往上湊。“呸。”還沒湊上,就被紅豆啐了一臉吐沫星子。扒眼子白掄起巴掌就是一記耳光,正打在臉上,一下就是紅紅的五個指印,戲班的人在一邊急的直跺腳。扒眼子白邪念頓起,伸手一把薅住紅豆姑娘的上衣斜襟,就要往下裂,一旁的戲子們趕忙開始找能打架的家夥,正此時,一個人影蹭的一步進來,一把抓住了扒眼子白的手腕,用力一攥一扭,扒眼子白疼的直叫喚,手也鬆開。來人飛起一腳,一個抱姑娘腿的家夥砰砰倒在一邊,接著雙拳掄起,抓住胳膊的兩個家夥也倒在地上。眾流氓嚇得趕緊後退。


  誰啊?虎爺。扒眼子白一看,眼珠子都快冒出血來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今兒自己來的人多,還怕了不成。


  虎爺讓人把紅豆姑娘帶到一邊。自己站定身子,看了看扒眼子白一夥人。“又是你。想打架,出去。”


  “好,出去打。”


  眾人呼啦一下都到了樓外,扒眼子白一夥把虎爺一個人呼啦圍在中間,刷一下全部掏出了家夥,拿刀子的,拿兩節棍的,有一個大個子沒拿趁手的家夥,就地上摸了一塊囫圇磚頭,氣勢洶洶圍了上來,眾人無不捏了把汗。虎爺穩穩地站在那兒,看著這夥家夥慢慢往前靠近,抬手指著那個拿磚頭的大個子,“就是你,過來。”扒眼子白一夥人還沒明白虎爺什麽意思,忽的虎爺身形一動一個虎撲,手腕一翻,那個大個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

  青磚就穩穩地拿在了虎爺手上,虎爺繃著臉,不怒自威。“我看誰的腦袋比它還硬——”,說話間“嗨”的一聲大喝,如半空打了一個霹靂,鐵掌一劈,囫圇個的青磚被一掌劈斷,虎爺手裏捏著半截,另半截劈在了地上。眾混混一看,互相掃了一眼,收起家夥往外就竄。虎爺手一抖,啪一聲,手裏的半塊青磚正好砸在扒眼子白的小腿上,這家夥疼的一蹦老高,跌坐在地上,痛的直叫喚。


  虎爺正義凜然嗬斥扒眼子白,“虎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你小子,天生就是吃屎的命。”扒眼子白低頭默不作聲。虎爺又道,“已經饒過你一次,今次是第二次,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要是再見你一次為非作歹,絕不僅僅斷你狗腿,還要你的狗命!聽見沒有?”扒眼子白趕緊點頭。虎爺虎眼一瞪,叫道,“滾!”扒眼子白連忙爬起來抱著瘸腿,讓一個同夥架著一點一拐的逃了,再沒敢回來。


  身後眾人一陣大笑。


  這一段後來被人編排成了一個唱段,就叫“扒眼子白調戲紅豆行不端,虎爺單掌開磚退流氓”。


  (本章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