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秋山又幾重! 新

  鬼穀派傳承古老，每一代有兩個傳人，分別掌控著陰陽之力，而這一代中鬼穀書生便屬於陰之力的掌控者。


  一代兩人，他們有著各自的宿命，這般宿命，甚至極為的殘酷，很多人想想，都覺得作為鬼穀派的傳人是一種悲哀。


  每一代弟子中，唯有成為鬼穀派掌門才有資格活下去。


  也就是，不管兩人曾經如何相處，甚至於如何要好，在那宿命到來之際，都將拔刀相向，分出個你死我活的勝負來。


  勝者，成為鬼穀派掌門。而敗者，便是化為對方成功路上的一抔黃土。


  此次鬼穀書生與機子在此，想來這宿命之戰已經到來，而另一個方麵來想，那便是此前的鬼穀派掌門之人，已經隕落。


  遠處兩人的戰鬥，打破剛開始的沉寂，終於是凶猛起來，陰陽兩種力量，占據地，仿佛濤浪般席卷著，這處山穀，仿佛都搖搖欲墜起來。


  薛淩靜靜望著兩人的戰鬥，沉默不語，他不知道鬼穀書生和機子之前如何，當設身處地的想想，恐怕都極為的難受。作為鬼穀派的傳人，這種生死相鬥的局麵，是不可逃避的。


  為了鬼穀派的傳承，也為了活下去，兩人之間，必須有一人成為掌門。


  而理所當然，另一人，自然需要死去。


  生死之間，有所選擇，卻也無可選擇。


  這兩人一同修行，一同成長在鬼穀派掌門身側，朝夕相處間，就算再怎麽冷血的人，必然有著些許情感，甚至於在他們並未出山之前，鬼穀派掌門不會告知他們宿命的任何信息。


  也就是，在出山之前，一代弟子兩人，宛如平常師兄弟般，甚至於因為隻有兩人相伴，他們的感情，甚至可能超過了很多親兄弟。


  但是

  想到這裏，薛淩歎了口氣，他覺得鬼穀派這種傳承，實在是太過於殘酷了，但作為傳承了不知多少年的宗門，一代門丁隻有區區兩人，卻還是在這亂世傳承了悠悠歲月。要知道，在這滄海橫流之中，有無數曾經的超級宗門和家族，都隨著塵埃淹沒而去，細想一下，這鬼穀派能夠傳承下來，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可思議的宗門，不可思議的宿命。


  薛淩不知為何，見到遠處那此刻拚鬥得越加凶猛的兩人，心中微微有些發堵，但緊跟著，卻又鬆了一口氣。他想到了之前自己與陸飛揚的經曆。


  當時，兄弟反目，那般感受，現在想起來，都頗為的讓人窒息。


  所幸，如今一切都過去了。而他也明白了，師兄以往所為的苦心。當初陸飛揚對自己出手時，那般痛苦與掙紮，恐怕比起自己來，猶有過之吧。


  畢竟，前世的種種回憶，對於薛淩而言，有些模糊了。但對於陸飛揚來，卻是一世經曆，回首間，仿佛曆曆在目。


  轟


  在薛淩思緒變化時，那遠方陰陽交織，仿佛來自兩個世界的猛獸碰撞，終於是漸漸落下帷幕。漫的煙塵在山穀中彌漫，一朵巨大的蘑菇雲般的煙塵騰起，碰觸到半空的陣法，然後猶如墨水遭遇阻攔，碎散向四周。


  薛淩目光灼灼，望著遠處，在那煙塵之中，走出來一人，定睛一看，正是鬼穀書生。


  他贏了嗎？！

  薛淩臉色肅穆，望著鬼穀書生那此刻有些冷厲的臉龐，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


  鬼穀書生身形狼狽，仿佛搖搖欲墜，但他依然是一步一步，走向了遠方。


  他沒有回頭，沒有回頭的往前走。


  身後那騰起的滾滾煙塵，似乎與他毫無關係，他右手滴血，握著羅盤，緊緊的握著。


  在他右手手心，那傳承下來的陰月印記，此刻，似乎格外的耀眼，將那羅盤都映照得通體生光。


  而那左手掌心，一道不知何時出現的陽月印記，沒有絲毫光芒，毫不引人注意，正如人們也不知道，這印記是何時出現的。


  薛淩目光凝視著那陽月印記片刻，歎了口氣，他記得很清楚，鬼穀書生之前，是沒有這個印記的。而作為鬼穀派陰之力的傳人，他也不應該有。


  隨著鬼穀書生走遠，最後消失在山穀拐角處，後方那滾滾的煙塵，也終於是消散得漸可視物。


  在中心處，薛淩見到了盤坐的身影，幾乎萎靡的氣息，仿佛風中飄搖的燭火，將要散去。


  薛淩走出來，向著機子而去，此刻的後者，臉色蒼白，沒有了絲毫的生氣，那本來有些儒雅英俊的麵容，也是憔悴得猶如一張瀕臨破碎的玻璃。


  見到薛淩走近，機子那蒼白的臉龐，很平靜，似乎早有預料。


  “你本可以不用這樣的！”


  薛淩走近，悠悠道。


  “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機子的聲音，有些萎靡。


  “你似乎並不意外我的出現？！”


  “意外？！我不知意外為何！”


  機子的蒼白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傲氣。


  “我可以救你！”


  薛淩眉頭緊鎖，沉聲道：“不過代價有點大。”


  “生死有命，我已經不需要活下去了。”


  機子搖搖頭，若有深意的盯著薛淩：“你應該明白。”


  薛淩沉默。


  “當然，你想知道的，我會告訴你！”機子接著道，隨即手掌抬起，伸出食指，在地上緩緩勾勒。


  一股股鮮血，隨著他的食指落在地上，勾勒出一道道晦澀玄奧的線條，機子本就蒼白的麵色，越加的蒼白。


  “這也算是我最後的請求吧，希望到了那一你能記得我機子屬於鬼穀派！”


  隨著機子的話語斷續著終結，他食指最後的勾勒，也是落定，霎時之間，光芒閃爍，一道玄黃之色符文升起，飄向薛淩。


  手掌伸出，接過符文，其上流光閃爍，銘文交錯間，有著一股難以言明的神異氣息散發，薛淩心中一驚，這種氣息，沒來由讓他微微心驚。


  “唉”


  歎了口氣，薛淩望著已經完全失去氣息的機子，眼神深處，有些不可名狀的悲哀。與此同時，機子那瀕臨破碎的身軀，漸漸消散。


  點點星芒，隨風而逝。


  “走好！”


  薛淩朝著逐漸消逝的機子拱手，望著那飛舞的星芒，神色真切肅穆。


  終於，身形消散無蹤，鬼穀派當代傳人，被無數修士所驚為人的機子，在宿命之戰中，敗亡而去。


  薛淩回頭，神色複雜的望了一眼那遠處山穀口，而後不再多留，掠上高空，隨著兩人的戰鬥結束，這裏的陣法，在之前也已經漸漸消散。


  在薛淩離去後不久，此處山風吹過，地上一片破碎的衣衫被吹起，在空中，一隻手掌出現，卻是將其緊緊握住，放入懷中。


  一人緩緩走來，身軀搖晃，最後站定在機子消逝的地方。


  重重山脈間，這一站，也不知多久


  正是

  明日遠古道，秋山又幾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