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魔鬼玩物
夏紫一瘸一拐地走出書房的時候,祥叔關切地迎了過來:“少夫人,怎麽樣?少爺他喜歡吃嗎?”
“別跟我提他。”哼!可惡的混蛋,剛剛被邢焱就結結實實氣到的夏紫渾然不覺身後跟著她的異樣眼光。
“少爺下手太狠了。”
“是啊,夫人腿還傷著呢。”
“走路都跟企鵝似的……”
“噓……別被夫人聽到,否則該惱羞成怒了。”
同一時間,夜已經深了。
哄完最後一個因為思念院長媽媽而哭泣睡不著的小孩兒之後,季然才回到自己那個幾乎空無一物的住處。
“您何必這麽辛苦呢?反正那些小孩兒又沒什麽用?”房間深處的無盡黑暗中,一個聲音諂媚說著,豈料下一秒光景,季然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著那個人的方向甩去,明明不過是隨手一甩,卻差點正中那人的腳丫,看到僅差一寸就會刺中她的腳背的刀子,那人後怕地吞了吞口水:“屬下該死,是屬下多嘴了。”
“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差點壞我好事,你準備好領受什麽樣的懲罰了嗎?”
想到眼前的季然連養育過自己的人都能好不猶豫的下手,甚至那顆穿過老院長的子彈絲毫沒有偏移,幹脆利落,簡直就像是個殺人機器一樣……這樣的人,不,這樣的哪裏還能算是個人?她這個踏上這條不歸路後還要繼續跟著對方過這種刀口舔血日子的末等屬下怎麽可能不害怕?為了保住自己的命,她願意做任何事情:“我錯了,你繞了我這一次吧。”說著就在季然的麵前跪了下去,像是為了贖罪一樣,她連忙將找到的東西呈給季然:“這是我在老院長的房間找到的,請您過目。”
那是一張暗黃的照片,照片中間的是一個小女孩,平凡無奇又瘦小的小女孩,在她的身邊是兩個肥胖的男女,看上去十分格格不入,看到這張照片,那原本已經塵封的記憶再次湧上季然心頭,如果那個時候她知道迎接自己的是那種比地獄還可怕的日子,那她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離開幸福福利院,可惜沒有如果。
不過許多年前,從殺死這兩個人開始,她就早已獲得了新生。
原本以為這輩子永遠無法逃離的地獄,季然隻用了一點膠水就讓那輛車子報廢,也將那兩個惡魔殺死,當時她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的,沒想到她逃過了一劫,本來沒有任何人察覺,除了那個人,一開始被那個人發現的時候,她是那麽惶恐,但現在她很感謝那個人,因為……是那個人再次給了她希望,也是那個人再次讓她看到了邢映北,她絕對不允許這來之不易的一切再次被摧毀掉,絕對不可以。
‘嚓’的一聲,季然擦亮了打火機,看著照片一點一點被火光吞沒,她在心中發誓:無論要她做什麽,哪怕要她背叛所有人,哪怕要她和死神結契,隻要能夠在邢映北的身邊……她也在所不惜。
一天過後,相關機關做檢查很快,得到通知後,立刻安排了火葬。
夏紫沒想到又會遇到那個女人——邢映瀟老婆,那個殺千刀的罪魁禍首,見那個女人跟在邢映瀟身邊,當下反應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轉身擋在路言的身前,即使明知道這無異於掩耳盜鈴,臨了還是忍不住想為路言做點什麽。
“沒事,夏夏。”既然已經做好了打算,路言並不打算躲在誰的身後。
邢映瀟老婆的爸爸今天再次跟了過來,好像看不到夏紫抵抗的眼神一樣,還靠近路言身邊問候道:“路小姐覺得身體好點了嗎?如果有什麽我們能夠彌補的你盡管說。”
路言好脾氣,夏紫卻不是個好相與的,諷刺當場:“難道你覺得有什麽是我家焱辦不到而你能辦到的嗎?”
邢焱和邢傲天也來了,雖然明知夏紫這是在拿他當槍使,但看到身側女人那嘚瑟的小模樣,深邃寒眸中竟無意識閃過一絲笑意,也就非常順勢地忽略了邢映瀟的嶽父投來的求助目光。
邢老爺子本來就被邢映瀟這一家子膈應得不行,今日要不是為了特地為老院長而來,他一眼都不想看到這幾個人,但誰讓他是這裏的長輩,隻好對夏紫勸解起來:“丫頭,別胡鬧!”
雖然這表麵上是在製止夏紫,但是任誰都聽得邢老爺子當下說出這話語中的偏袒之意,邢映瀟本來就對夏紫十分有意見,見狀,更是差點沒將銀牙咬碎,該死的女人,總有一天他要讓這個女人嚐嚐他的厲害不可。
火化的時間並不算久,但夏紫卻覺得自己好像度過了幾個世紀。
“小鹿……院長媽媽她最後有說些什麽嗎?”一直站在邢映北身邊的季然聞言,轉而盯住路言。
原本事發之後,夏紫因為顧慮著路言的心情的緣故,一直沒有開口,而現在……路言看著夏紫那好像放空的眼神,拉住了她的手:“沒有,沒來得及。”其實當然是有的,雖然沒有看見院長媽媽最後時刻的表情,但路言明顯能夠感覺到院長媽媽最後話語的古怪之處,隻是她實在想不通,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讓夏紫再黯然傷神,而且她已經將覺得可疑的地方都告訴了警方以及邢焱,若是這兩個方都查不出來的話,那交給夏紫也隻是徒增她的煩惱罷了。
聽到路言這麽說,季然心中冷哼一聲:幸好這個女人沒有亂說話,否則她就可以考慮她的下個死法了,反正現在邢映瀟的老婆當了她的替死鬼,無論那個女人死沒死,那個女人的娘家都不可能放過路言。
夏紫緊緊反握住了路言的手,力道大到讓她生疼,但是路言沒有抽出手,這點痛對於剛剛失去了最親的親人的她來說,又算得上什麽呢?
“想哭就哭吧。”路言在夏紫的耳邊輕聲安撫。
夏紫卻是用力瞪著眼睛,好像是在和什麽對抗著一樣:“不,我不哭。”夏紫紅著眼睛,瞪著那發熱的焚化爐:“我要一直看著,替院長媽媽看著……看著那個殺人凶手被繩之以法。”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夏紫的目光轉而死死地瞪向站在邢映瀟身邊的那個女人。
盡管邢映瀟不信鬼神,可是在火葬的地方聽到這話……偏偏他還不能說些什麽。
臉色最難看的是邢映瀟老婆的父親,他聽到這話時,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明明有火爐在,可是他卻覺得陰風陣陣……
反倒是夏紫眼中的罪魁禍首——邢映瀟老婆麵色如常,仿佛沒有聽到對方那仿佛咒語一樣的話一般。
見狀,夏紫眼中的恨意更深……
骨灰盒由邢映北負責拿,主要是考慮到他坐在輪椅上,會更穩,而且夏紫實在信不過邢映瀟一家,誰知道他們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孩子們還是懵懵懂懂的年紀,許多小的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有幾個大的知道他們敬愛的院長媽媽已經化為了骨灰,一看到邢映北手中的骨灰盒,眼睛就紅了。
夏紫負責抱著遺像,往車隊前麵走去,雖然不擔心邢家單排的葬禮,但看到長長的車隊和低調卻奢華的排場,深深地感覺到了老總裁的歉意,但,這還不夠,不夠。就算車隊再華麗又如何?排場再華麗又如何?院長媽媽也不會因此而死而複生的,不是麽?突然,她感覺到腳下被什麽絆到了,一抬眼就正好對上那害死了院長媽媽的罪魁禍首的眼睛,那雙眼睛有輕蔑有空洞,就是沒有她想要的愧疚。
“啊……抱歉,腳滑。”
這個女人!
“你幹什麽?”邢映瀟雖然也不爽夏紫,卻是無論如何不會在這個情況下還去挑釁夏紫的……這個女人果然是留不得了。
邢映瀟老婆卻好像破罐子破摔了一樣,甩開了邢映瀟的手,輕蔑地看了一眼:“你誰啊?別動手動腳的,滾遠點,我嫌你髒。”這個女人好像還打算裝瘋賣傻到底了!
夏紫氣得幾乎抱不穩懷中的遺像,關鍵時刻一股熟悉的氣息貼在了她的身後,身邊徑自響起了那道專屬於邢焱這位總裁大人熟悉且低沉磁性的命令:“丟出去!”
什麽?夏紫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就看到邢焱的保鏢上前,一把抓起了剛才還很狂肆的邢映瀟老婆就往人群外扔……
“邢焱。”邢映瀟老婆的父親忍不住急眼。
可惜邢焱僅是冷冷掃去一瞥,好像帶去西伯利亞的寒流:“怎麽?你想陪她?”
那個一直裝親切的中年男人聽到這話,差點無法控製那假裝慈善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氣,忍了下去。
夏紫有些傻眼,不太敢相信邢焱竟然在這個時候為她出頭?還愣著呢,就見總裁大人冷冷掃了她一眼:“抱好了,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的話,這裏也沒你的事情了!”
“……”嗬嗬!她就知道不能對邢焱這個男人有任何期待。
季然的視線越過眾人,和被扔到人群外,正被人扶起來的邢映瀟老婆對上,嘴角勾了勾,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現在對於她來說,這個女人已經是徹徹底底的傀儡了,想要怎麽蹂躪還不任憑她的心情?
邢映瀟老婆的父親著急忙慌趕到她的身邊:“臉色怎麽那麽難看?很痛嗎?可惡,邢家的人欺人太甚。”
沒曾想再也聽不進去的是邢映瀟老婆自己,因為此時此刻滿腦子都是季然嘴角那若有似無的笑容,是她錯了,一步錯、步步錯,從此淪為了‘魔鬼’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