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卅四章, 逼死小林大佐
東溝鎮,一個不大的邊陲寨子,人口約三千餘,方圓兩三裏,掩映在一片清脆的落葉喬木之中,楊榆桐樹之類,普通平凡,間或有幾叢鬆樹,或其他稀罕的物種,城寨的周圍有兩丈寬的護河,也是邊境地區防護用的,自八年前清日兩國構兵,受到了一定影響,戰後,日兵撤離,朝鮮成為日俄兩國囊中之物,這裏頓時成為前線,所以,小小的城寨也擴大了防禦的規模,連護河都闊了一半,深挖了數米,還設置木柵欄,木竹簽,城中還修造了石質堡壘,有自衛保安隊輪流站崗,抬槍鳥銃百十枚。
但是,去年開始,情況又有變化,中國新軍派遣了一個警備旅進駐,一下子,就使這個古老的小鎮子熱鬧起來,警備旅長叫張作霖,身材矮小,語氣重大,滿嘴子媽拉巴卡子地口頭禪,不過,為人講究義氣,對待軍隊的管束還算嚴格,對待周圍的百姓也算負責溫和。
這一個地方部隊一來,就加強了工事的修築,將鎮子裏大開地溝,運輸了無數輛馬車的石塊兒,還有許多粉狀的青色物資,和水攪拌,然後,灌注在石頭縫隙裏,堆積成堡壘的圓柱牆壁,加蓋石頂,以為新的防禦工具,還因著地溝加固石頭,成為可以躲避的小屋子,有的地溝深可一米,有的兩米,人若躲避進去,斜著進入,絕對沒有安全問題,倒是某處有許多通道,可以隨時隨地窺探鎮外的動靜。修造得極為出色。
鎮民大驚奇,紛紛觀察也紛紛前來幫忙,中國新軍名揚天下,為滿洲的老百姓爭了氣,為全大清帝國的人掙回了臉麵,那杠杠的,誰不另眼相看?一聽說是新軍要修築堡壘,也不管他們是正規軍還是地方軍,相差懸殊到何種地步,照樣茶水酒肉,熱烈供應,親得象老丈母娘招待自己的閨女女婿第一回上門。
這倒罷了,這股子士兵還弄來了十幾門不小的鋼鐵巨炮,長長的,粗粗的,得好些人才能拖動,牛呀馬呀人呀,費了老鼻子的勁兒,才從不知道什麽地方的奉天城裏撈了來,穩穩當當地架在鎮子的左麵一處山坡上,說是山坡,乃是鎮民的習慣,其實不過是一片樹林掩映下鬱鬱蔥蔥的高岡丘子,還甭說,大炮往那兒一塞,周圍又弄了好多青色的墳灰和石頭疙瘩一溝,威風得很。
“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不用糯米和白灰?”老水泥匠人都奇怪。
“看看,這樣做!”
“這些青泥能管什麽用?有白灰好?”
“你不懂得的,這是水泥,真正的水泥,一和了水,加了石頭磚塊,遲疑幾日,我的娘,媽拉巴卡子,硬梆梆,賊結實!”
“長官,你見過?”
“我太見過了!我還敲過呢。老子怎麽敲打都不見絲毫的動靜,比白灰糯米強多了。”
“水泥?水和泥?”
“老匹匠,你是傻呀?沒聽我說是水泥?這是洋東西,不,是稀罕東西,是咱新軍大老爺們,那些神仙下凡的天兵們做出來的。你想,能不管用?”
“天兵天將?在哪裏?”
“老頭子,老泥瓦匠,你媽拉巴卡子,你淨跟爺爺抬杠,成心不是?”
“軍爺,旅長,不是,我真不知道!”
“瞧你挺,挺,挺,哦,我們軍長怎麽說來著?無辜!對,無辜,瞧你老實巴交的熊樣兒,著實沒有見過什麽世麵兒,我告訴你,就是咱新軍的將軍們,開著坦克車的。。。。。。”
“知道知道,太知道了!開著坦克車,攆得老毛子滿天飛,最後,到處打洋鬼子,抓了很多洋毛子小棒子的女人回來,嘻嘻,俺家的小三還分了一個媳婦呢。韓國的棒子,咦呀,那個肉皮嫩得,嘖嘖,誰看見了都想咬一口,真的,誰看見了都想咬。。。。。。”
“你做老公公的想扒白灰呀?嘿嘿嘿。不跟你個雞八人胡扯了,老子要不是服從軍長的話,要愛護民眾,跟老百姓打成一片,才不跟你個傻冒兒拉瓜這麽多呢,老子忙得很,中了,這就是水泥,又叫洋灰,很好,很結實,別說糊石油縫子,就是把你糊進棺材裏都頂用得很,你趕緊領著一幹兒傻冒給老子幹!幹好了有獎賞,幹不好小心老子割了你的小雞喂狗。”
“長官教訓的是,水泥,洋灰。”
用了好幾個月,張旅將東溝一帶修築了兩處堅實的工事,炮兵一個連,駐紮步兵一個營,其餘部隊就轉折撤離了。駐軍的營長隻有二十五六歲,虎不愣登,說話呼啦啦呼啦啦高得象放鞭炮,又快又高,風風火火帶著人巡視海岸邊。
這天下午,再次來到東溝巡視防務的警備軍旅長張作霖,吸著旱煙鬥子,美美地回味著那股子升騰不已的辣絲絲氣息,兩隻眼睛眯縫著準備睡個覺。手槍就耷啦在褲腰管邊兒,“哎,忙了這幾天了要是把分的那個俄羅斯小娘兒們帶來,就有好事可做了。”說著話流著一絲的哈啦子,張旅長實在是太累了。
張旅的騎兵警衛連一百餘人就分布在鎮子裏,還有一個營的駐軍,一個炮兵連,規模在七百人。“這麽多人聚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叫什麽事兒!還海防重鎮呢,我看不如叫。。。。。。真還不如編製進大軍裏頭去打漢城!”這是駐軍的營長在外頭一麵騎馬巡視一麵憤憤不平地說話,要進了正規軍,有得仗打,升官快極了,正規軍和警備軍差別很大呢。
突然,有哨兵飛快地跳上了海岸的灘塗,一路狂奔著:“快些,快些,我看見外國軍艦了!”
“外國軍艦?”
“是啊,好多好多!”
“有多少?”
“數不清楚!”
“怎麽就數不清楚?你小子的眼睛長屁股上了?”營長雷霆萬鈞地吼道。
“太遠了。”
一行人迅速地向海邊奔去。在一處隱蔽的高地上,營長大人用自己最心愛的望遠鏡子急忙觀察海麵。“嗬,我入他娘,真有兵來了!是軍艦,這麽多呢。這麽多,這麽多!”
“是不是咱中國新軍的太太艦隊?”哨兵問。
“你爹爹艦隊呢,是太平洋艦隊!”
“會不會是?”
“肯定不會!旅長吩咐過了,龍飛師團長說了,凡是打這兒冒出來的軍艦,統統的他媽巴拉殼子全不是好貨兒!準備給老子打!”
“龍飛?誰呀?”
“師團長,目前正駐紮在丹東的鎮守使大人,將軍呢!”
“我的媽呀!丹東離這兒不遠。咱得好好幹,小心將軍知道咱偷奸耍猾治咱的罪。”
“是哪國的軍艦?一艘,兩艘,三艘,四艘,後麵還有?對,還有!”
“營長?您說打不打?”
“開槍,警告!告訴鎮子裏的人,還有,騎兵快去告訴炮台,東炮台和南炮台,準備敲打這群忘八蛋,媽拉巴殼子,敢來咱中國新軍第三步兵警備旅的一畝三分地兒上搗亂,活得不耐煩了不是?他敢來,咱就敢割他的小雞兒!”營長雖然沒有看清不明國籍的軍艦數量,但是,上級部門一再警告的軍情通報,讓他明白了,這是一個嚴重的威脅,駐軍必須果斷處置。
很快,槍聲響起,接著,布設的電話線也通了,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千米,可是這裏的神物,誰見了不稀罕?
張作霖一接電話就飛了起來,媽拉巴殼子的滿天飛,集合了隊伍,又命令炮兵準備作戰,更火速向丹東方麵通報,因為電話線不通,趕緊叫師團部專門配置的一個電台發報:“沿海岸有不明軍艦,數目不詳。炮兵準備攔截,望進一步指示。”
就在這會兒傳遞軍情的時候,日本聯合艦隊第一艦隊的旗艦隊“三笠”號上,電訊兵驚慌失措地跑來報告,說接收到一段不明的電訊,他一時無法翻譯出來,肯定不是日本海軍大臣或者軍部,大本營之類的電報。
“那是誰呢?”東鄉大將有些驚奇,急忙說:“緊急詢問第一戰隊司令官三須宗太郎海軍中將。”
“嘿!”
緊急詢問的結果,是第一戰隊的旗艦,裝甲巡洋艦“日進”號上,沒有給下屬的各艦隻發出電訊,也就是說,這是一股不明的電訊,在同軍部和海軍大臣的約定中,這一時間肯定是不通連地。
“那一定是中國新軍的電訊!”大將果斷地說:“你能夠將敵人的電訊內容破獲出來嗎?”
“很困難。”
“為什麽?”大將十分驚訝,因為,那時候的電報還都是明碼的,大將說破譯,隻是說將漢語翻譯成日語而已。所以,他的臉立刻就鐵青下來。
“將軍,這裏不是普通的漢文,而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我從未接觸過的電訊文件。暫時還無法知道其內容。”電訊軍官很愧疚地說。
“好了,你去吧,繼續監聽!”大將對技術軍官還是很客氣的。
參謀長加藤友三郎海軍少將遲疑著問:“是不是中國新軍早已有了準備?是他們在聯絡吧?”
“準備是應該有的,聯係也很正常。”大將沉思著:“不知道在東溝一帶海麵,中國新軍布置有眼線沒有。也不知道他們有水雷或者魚雷沒有。這實在是天大的錯誤啊!”大將哀歎著軍事情報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