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緊張

  “哪裏哪裏!”張作霖吩咐上茶,擺酒。“有俄國人在這裏撐腰,我們感到很喜歡!”


  “對,我們最討厭胡子,他們不斷偷襲我們的運輸線,殺掉我們的人,哦,張先生。你的人能不能負責維持這一帶的治安?”


  “好啊!好的。”張作霖滿口答應。


  “聽說你和一個土匪有矛盾,有仇恨,為什麽不去幹掉他?”俄國軍官用拳頭擂著桌子:“我們給你撐腰!”


  “好啊!好!”所有在坐的人都喜形於色。


  “不過,最好你在這幾天裏就滅掉他!”


  “好的!”張作霖就把他的計劃簡單地說了下。


  “不行了!”


  “什麽?”


  “到現在為止,就算是你已經把他滅了,他死了。”俄國軍官笑嘻嘻地端起茶:“就當他死了。”


  “怎麽會?”張作霖麵色一變。


  “我的意思是說,他已經投降我們了,和你一樣,所以,你不能再打他了,其他的人可以。好了,今天我來就是為了這個,我走了,你要好自為之,”


  “先生?閣下?”張作霖急忙挽留。


  “不了,我很忙的!”俄國軍官旁若無人地走了出來,抓住隨從手裏遞過來的傘:“再見!”


  張作霖氣得臉色鐵青。


  看著俄國人走遠了,張作霖才憤憤不平地說:“媽拉巴子,老金偷襲老子,把咱的窩兒給端了,這仇豈能不報?”


  沒人敢說什麽。


  “立刻去準備。叫齊所有的兄弟,就今天夜裏,咱去行動,掏他們的窩子!”張作霖吼道。


  “你瘋了?大哥,不能呀!你要幹什麽?俄國人是好惹的嗎?”張作相急忙勸止道。


  “是啊,大哥,我們不能硬幹!”湯二虎也道。


  “哈,你也知道?”張作霖冷笑一聲:“咱今天夜裏就去幹俄國人!”


  所有的人都呆了。


  張作霖見周圍沒人,小雨菲菲,悄悄道:“咱今天去掏俄國的窩子,但是,打著老金的旗號。”


  “這,能行嗎?”張作相懷疑道


  “行不行都要試一`試!”張作霖惡狠狠地說。


  “好!”大家咬牙切齒:“豁出去了!”“對,拚一把!”“大哥行的好計啊!”


  當天夜裏,八角台的民團四十多人,騎著快馬,乘著夜色和雨幕,飛快地穿梭著,半夜時分,四十裏外的一個俄國兵站外圍的散亂物資遭到了搶劫,十多名全副武裝的俄國看守士兵被殺得幹幹淨淨,還冒起了一堆大火,將殘餘物資燒得亂七八糟。


  第二天,俄國兵站的人恍然發覺了大難臨頭,急忙趕出來查看,經過仔細地搜索,終於找到了一杆破槍,上麵刻著一個字,金。


  第四天的早上,俄國人就找上了門,而且,已經是上尉軍官,還帶這一大堆的禮物。“張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找您談談,是關於剿滅土匪老金的事情!”


  張作霖的臉上,露出了卑謙謹慎的神情,三個鞠躬,使俄國軍官十分受用:“長官,請!”


  連綿不斷的秋雨將整個遼寧大地變成了一片澤國,最初幾天幾夜的雷霆萬鈞電光閃爍以後,就是無聲無息,無休無止的冷雨,天地之間,灰蒙蒙的,難以區分,雨線看不到,但是,卻能將行人眨眼之間就淪得濕透,太陽根本不見絲毫的痕跡,雲層厚厚地,低低地,一直壓到了人們的頭頂上,偶爾,暫時停歇的雨腳流淌起來,烏黑的雲流好象就在人們的頭上飄舞,隨時隨地有潑落下來的可能,令人悚然。


  鬱悶的,陰暗的天氣,卻沒有遮掩盛京將軍增祺大人的興致,他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整理得相當得相當好的胡須,流暢舒展,腦後的大辮子油光水亮,新換的官補服威嚴中帶著精致,雙臂一抬:“雲龍兄。”


  栗雲龍久久地沉浸在桌子上那張粗糙厚紙繪製而成的遼寧地圖上,一麵用手指點著,慢慢地移動,一麵目光變幻,時而眨,時而凝固。


  “雲龍兄!”盛京將軍徑直走進來,再次一揖,“你忙著呐?”


  “不忙不忙!”栗雲龍沉浸著思想,將一隻手抬起來:“請坐!”


  身邊的兩名衛士急忙給增祺擺好了椅子,後者卻眼睜睜地看著,沒有坐下。


  “將軍,請坐!”栗雲龍將地圖放下,歉意地說道。


  “哪裏哪裏,我自己坐!”增祺皺著眉頭在椅子上坐了,一麵心有餘悸地用袖子擦著屁股下麵的椅子:“將軍好歹也是朝廷大員,從一品的軍銜,坐臥起居也不要過於簡陋為好,不唯對身體有礙,更失了朝廷的體麵,卑職雖然了無能耐,對官場情形卻略知一二,言語之間,有什麽唐突之處,還請將軍原諒!”


  “哈哈哈,對不起了。將軍閣下,我這裏的條件其實太差。委屈大人了。”栗雲龍將手一揚,吩咐將地圖等完全移過去,“將軍的官軍整理得怎麽樣了?”


  “難呐!”增祺鬱悶地說:“俄國人氣勢洶洶,我等官兵實在不堪抵敵,隻能潰散,可是,兵敗如山倒,要重新糾集起來,振奮士氣,還要從頭再來。”


  “將軍,其實我邀請你來的意思,需要告訴你,”


  “慢,將軍先不要給我講!鄙人其實已經知道了!”


  “哦?這麽厲害?”


  增祺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他對栗雲龍沒有半點兒的防範和嫌棄,雖然對他草莽英雄的氣概,粗略的言辭,大大咧咧的舉止不是那麽滿意,可是,人家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不僅是他,還是他的幾百名親信部下,他上百口家人的性命!


  “將軍的意思,鄙人一直掛在心上,隻是因為流落奔走,過於落魄,所以籌集準備就艱難得多了,幸好這幾天諸多事務少了些,老朽終於騰出時間來。 現在,我已經給將軍準備好了!”


  增祺的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還有一絲的得意。


  趙陽剛政委從外麵走進來,帶著幾名高官,一個個渾身濕潤,衣服貼著脊梁,進了屋子,急忙尋找角落裏的木材火堆。


  “他娘的,這麽個鬼天氣!”幾個坦克兵老軍官罵罵咧咧,抓了凳子就坐,當然,在坐之前,也跟增祺打了招呼。


  “快,我都快凍成冰棍了!”龍飛用手揪著胸膛前的衣服,快速地扇著。


  “這還怎麽打仗啊。別說騎兵,就是人空著手走也站不住腳呢。”


  “不要緊,咱站不住腳,難道俄國人就站得住了?他們從西伯利亞大老遠地跑來,水土不服的,恐怕才慘呢!”


  增祺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他最看不慣的就是栗雲龍對軍官們的縱容,在長官麵前肆無忌憚,吆來喝去的,成什麽體統!不過,想想漢王劉邦大禮不辭小讓的故事,也就嘿嘿嘿一陣幹笑。“將軍麾下人才濟濟,個個英武果決,真是國家的福氣啊。”


  栗雲龍對著趙政委翻翻白眼兒,老實說,這些天他什麽也不怕,無論是俄羅斯海陸軍的頻繁調動,物資武器的充實,還是任何事情,也包括日本鬼子在朝鮮的登陸和逼近鴨綠江的蠢蠢欲動,都沒有使他感受到多大的壓力,而這個麵目始終和善,舉止溫文爾雅的清朝將軍卻使他倍感頭疼。不答理他吧,於統一戰線的戰略不符,可是,答理他吧,又實在沒有合適的話說。


  “將軍,今天,我們談談對俄作戰的問題,希望老大人能夠以自己的經驗提出寶貴的意見!”栗雲龍見自己的軍官們沒有給自己長臉兒,也不生氣,他的性格就是這,

  “經驗?意見?”這幾個詞匯引起了增祺將軍的真正恐慌:“哪裏哪裏,於作戰方麵,老朽實在是一竅不通,所以,盛京一切軍政大事,都委托將軍來處理!下官絕對相信將軍,也絕對不會製肘。”


  “這敢情好,敢情好!那您坐著喝茶!”栗雲龍尷尬地笑笑。


  “喝茶?”增祺一愣。


  栗雲龍哈哈大笑:“對不起,你別誤會,我不是趕你走,確實想請你喝茶,天這麽冷,喝一杯熱茶也不錯!”


  不多時,幾個士兵就端來了一大罐茶,用碗每人盛了些。


  “將軍豪邁之氣,老朽算是見識了!”增祺見屋子裏的氣氛緩和了不少,悄悄地招呼那邊的管家身份的人,那人急忙往前一探身體,彎下了腰,“嗯嗯嗯!馬上!”


  趙政委倒能和增祺說上話兒,沒說幾句,增祺就站起來,“下官煩請兩位將軍到外麵敘話!”


  見他很嚴肅的樣子,政委詫異,栗雲龍已經呆到那邊和軍官們侃大山了。


  門口,那個管家身份的人忽然高聲唱道:“新人已到!請將軍府的前來迎接啊!”


  “新人?”整個屋子裏的人都是一愣。大眼睛凳著小眼睛。


  增祺站起來,搖擺了一下花翎,雙手一拍:“抬大禮!”


  外麵,呼呼啦啦地進來了十來個人,兩個一組兩個一組,抬著紅綢緞包裹的大木箱子,不斷地堆積到屋子中間,不多見時,就擺得滿滿的。那些人放了東西就急忙出去。


  栗雲龍瞪著增祺:“喂,老大,你玩什麽把戲啊?這裏是劇院?”


  增祺謙虛一笑:“將軍,我把那丫頭送來了。”


  “什麽?”


  “丫頭。”


  “什麽丫頭?”栗雲龍的眼睛瞪得溜圓。旁邊的人也麵麵相覷。政委見情形不對,急忙上前:“大人,您演的是哪一出啊?”


  增祺得意洋洋地搖晃著腦袋,那巨大的紅纓蓋帽,兩眼花翎,也跟著一起招搖:“將軍的意思,難道不是這個嗎?”


  “我有過什麽意思?”栗雲龍在政委和其他人的目光逼迫中,幾乎崩潰,少有地軟弱。


  增祺走過來,在栗雲龍的肩膀上拍了幾下,因為身材的原因,他能夠做到這一點兒相當不容易。“將軍不要說了,小女已經送到,請將軍即刻披掛彩帶,穿著禮服,舉行大禮。”


  “你玩什麽?”栗雲龍歪斜著腦袋:“你不會是要招我去高老莊當女婿吧?”


  “哪裏哪裏,是下官的小女送來給將軍,玉成將軍之愛!”增祺轉對政委:“還請趙將軍委屈司禮,主持一切。”


  這邊正說著,門口一頂花轎直接就送進了門裏麵來,前麵兩個皂衣插紅的衙門漢子卸下了轎子,跑到栗雲龍跟前啪地甩了袖子,砰地一跪:“請新老爺打賞!”


  政委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將增祺老大人拉到了一邊,詢問他什麽意思,到底給誰娶老婆,怎麽娶老婆也要將花轎抬到最高司令部啊。


  增祺很無辜地講述了事情的真相:“趙將軍,這完全是栗將軍的意思啊,我其實,其實,很害怕得罪栗將軍呢!”。


  政委又來看著栗雲龍。善意地譏諷道:“看你自己惹下的麻煩,怎麽善後處理,向來你自己知道吧?”


  那邊,增祺已經將兩個討賞的家夥罵了起來:“回府去,老爺自會給你們打賞,栗將軍軍務在身,哪裏有那麽多的閑錢兒?”


  栗雲龍見大家都耍猴子似的盯著他,氣急敗壞,上前抓住了增祺的衣服:“喂,老家夥,你給我玩什麽?這是軍事重地,是中國新軍的司令部,也是收複滿洲軍的前敵總指揮部,哪裏能玩娛樂活動?哦,你當這是江蘇衛視台,《非誠勿擾》啊?家裏有一個閨女,想送誰就送誰?你老大的思想一點兒也不封建啊,”


  增祺大驚,翻著白眼兒:“你說什麽?不是你看中了我家閨女?”


  栗雲龍冷笑一聲:“你敢訛詐我?”


  “非也非也!”增祺急忙解釋說,那天栗雲龍解救了他們,相見時,還對一個姑娘非常在意。所以,他就將她送來了,她本是他家的一個丫頭,為了表示敬意,增祺專門把她收為養女,然後準備了豐厚的財禮,還專門挑選了一個好日子送過來。“栗將軍,各位,其實,不瞞大家說,我家收的姑娘不在十個二十個,都是良善百姓家的閨女,一個個也長得頗有模樣,雖然是丫頭,可是,有人專門教導,知書達禮,溫文爾雅,並不比那些名門千金差上半分,既然栗將軍中意,老朽也不敢藏拙。”


  栗雲龍尷尬萬分,那天,他確實盯了一個姑娘一眼,那姑娘在增祺的家眷中,確實很紮眼兒,所以,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瞟了幾下,誰知道,被人家主人逮了個正著,還生出無數的故事。


  政委急忙向增祺老大人解釋,看一眼沒有什麽,不是那意思。栗雲龍則紅了臉兒,向他道歉。


  “算了?”增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發紫。


  “是啊,一場誤會,”政委勸說道:“栗將軍的家裏已經有了妻室,再不能娶了!”


  “是啊是啊!”栗雲龍尷尬地撓著頭皮:“我老婆是個妻管嚴,狠著呢,要是知道我偷娶了小三,一定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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