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前哨戰
栗雲龍哈哈大笑:“他娘的!小段,這不就是抓住戰機,用最小的代價和最快的時間來完成任務嗎?”
“明白了,師長!”
“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好了下回,老子一定要讓你小子來全局指揮,老子和你換換,到第一線衝鋒陷陣去!”
線斷了,在坦克短波電台裏,卻傳來了段大鵬瘋狂地吼叫:“炮火準備!三,二,一,射擊!”
近兩萬名日本軍隊陷入進退維穀的艱難境地。西園寺內大將從來沒有想到他們的進攻部隊會遭到中國軍隊優勢兵力的反擊,還把他們徹底包圍起來了。這算怎麽回事兒?清國的主力正規軍隊不是在天津和通往北京的道路上被消滅完了麽?著名的清國大將聶士誠部隊潰散,受傷後自戕,督師李秉衡兵敗自殺,剛毅等督率的義和團軍被殺得屍橫遍野,提督宋慶,最有戰鬥力的甘軍追隨西太後和皇帝逃往陝西,神機營和虎神營落花流水,被殲滅大半,九門提督兵馬司的禦林軍也作鳥獸散,武毅新軍袁世凱的部隊嚇得呆在山東省濟南城不敢越雷池一步!多麽好的形勢啊,京津一帶已經是八國聯軍的天下,怎麽會突然冒出來這麽多的中國軍隊?他們怎麽這麽強悍?
“將軍,我們被中國軍隊全麵包圍了。”兩個參謀人員匯集了各方麵的情報以後沮喪地說。
“將軍,中國軍隊正在猛烈地轟擊我們的陣地。”又一個將軍跑來報告。
“知道啦!”西園寺內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他們滾蛋,自己在臨時塔建的木板房間裏連連地踱著,激烈地思索著,硬底大皮靴把這座青磚鋪蓋的屋地砸得咣咣作響。
“中國軍隊到底有多少人?他們的炮火為什麽這樣猛烈?什麽是中國怪獸?難道真的是刀槍不入?”苦悶的大將說出了口。
“將軍,新任聯軍總司令的急電!”一個參謀急急忙忙從電報房跑過來,捧著一張剛翻譯出來的密碼紙。
“念,”
“日本大將西園寺內閣下,本司令官痛苦地告訴你一個簡直令人無法相信的事實,我們聯軍的西南路軍隊全線潰敗,通訊部門在發出了最後一份報告以後,已經於二十分鍾前結束了一切聯係,後果不堪設想。另,北線的俄羅斯騎兵師團也徹底失敗,通訊設備落到了中國人手裏。閣下,你部是我軍西進清國首都北京的主力,希望你能抓住敵人正麵兵力不足的有利時機,加緊進攻,一舉拿下城池,把敵人擊敗!大將閣下,本司令已經在天津備下了盛大的酒會,為將軍的偉大勇敢的軍隊和即將到來的偉大勝利祝賀!當然,如果戰局真的很緊張的話,你部官兵也可以理智地撤退。戰爭就是這樣,勝負難測。沒有人會責怪一個付出了全部精力的勇士。”落款的英國的海軍中將提恩特。
“八噶牙魯!”西園寺內大將抓過來電報,三下五除二就撕成了碎片。“卑鄙,可恥!”
在日軍的正西麵戰場上,剛剛有所喘息的日軍突然被滿天橫飛,呼嘯如雷的炮彈覆蓋了。炮彈的密度簡直是聞所未聞。殺傷力也簡直是要命。
負責西麵反攻和鞏固陣地的最前線指揮川端小野少將親自蹲在一條剛剛挖成的戰壕裏,用望遠鏡觀察著不遠處的中國陣地。
在炮彈鳥群一樣飛來時,川端小野剛剛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軍官說:“中村大佐,我們有把握反擊成功嗎?”
“少將,我隻有一個把握,就是,戰到最後一人,我的士兵絕對不會向後再退一步!”身材矮小,但是非常墩實的中村撅著凶惡的八字須,把雞胸和短脖子一挺,作出了視死如歸的架勢。
轟!轟,轟!
一顆日本製造的炮彈很卑鄙地出現在他們的頭頂,在他們敏捷地彎下了身體趴到了戰壕裏的時候,那家夥還是很刁鑽古怪地砸到了小野和中村的身邊,最後在小野的大腿邊觸地激發引信爆炸,當即就把日軍的西線指揮炸沒了。
南線的歐陽風和北線的段大鵬等同時命令攻擊,數十輛坦克和裝甲車輛象數十隻凶猛的老虎,向前躍出,直撲日軍的陣地。日軍一見這些可怕的怪獸,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就消逝得無影無蹤,一個個幾裏瓜拉地哭叫起來。
中國的南北兩線步兵隊遠遠地跟隨著戰車進攻,那個時候,世界上的步兵軍隊還沒有製造和使用手榴彈,更沒有反坦克炮,也沒有發明使用炸藥包等後世界厲害的製坦克兵器,麵對著坦克的進攻,抱著機槍,上著刺刀的日軍,實際上形同虛設,成為赤手空拳的人肉戰士。
一些中國坦克兵已經手軟了,因為,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卑鄙的屠殺,而不是戰鬥,日本軍人徒勞無益地射擊著子彈,揮舞著戰刀,卻隻能在炮彈的轟擊下粉碎,在急速前進的履帶下傷亡,沒有了一點兒的抵抗手段。
可是,他們是裸的侵略軍,幾天前還在瘋狂地屠殺中國軍民,這時候是不能可憐他們的,這是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
日本軍隊和他們的陣地就象一塊鬆軟無比的大蛋糕,而那六十五輛中國坦克,二十三輛裝甲運輸車就象八十八把手術刀,鋒利而淋漓地切割著,直到把它們搗亂成一團漿糊。
中國步兵象一麵牆壁,把遭遇的一切敵人擊潰,凡是有抵抗的地方,立即就會遭到他們的猛攻。
中國的民軍是最得意的,他們擔負的實際上是打落水狗的任務,他們很少傷亡,更多的是拿著繩子來捆綁暈頭轉向的日本軍人,把他們的武器收繳了,人集中起來,拴成一條條長線,然後留下,自己繼續向前,也有少數的抵抗活動,但是密集的槍彈攢射下,抵抗者立即就很悲慘地傾倒在中國的土地上,成為一些垃圾。
戰鬥持續了一個小時。
總人數達三萬數千之多的,八國聯軍最大的侵略集團,也是此次日本軍隊的最精銳主力,西園寺內兵團的一個師團一個獨立混成旅團,全部被殲滅,無一漏網。
最後,羞憤難當的西園寺內大將在指揮所裏切腹自殺,指揮部的三十名參謀人員則縱火自焚。
日本軍隊的抵抗雖然不強烈,但是,拒絕投降的意誌是堅定,從北京城下的反擊開始,到最後日軍的一切反抗停止,中國軍隊俘虜到一萬八千人,裏麵還多數是傷兵。
為了天皇和偉大的武士道精神,日軍的死亡率達到驚人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當天,用電報方式得知了消息的日本天皇在日記裏悲哀地寫道:這是我日本帝國崛起以來最悲慘的事件,不僅僅是西園大將榮譽的終結,也是我天皇新軍的精神崩潰,是武士道的坍塌。
天皇下令,整個皇國政府停止娛樂一個月,為戰敗死難的支那遠征軍和他們的司令官哀悼。
栗雲龍師長帶著騎兵警衛排來視察了全殲日本三萬五千大軍的最後戰場。隻見開闊的田野裏人歡馬叫,紛紛揚揚,簡直象沸騰的集市,即便炎熱的天氣蒸發著人們的身體,毒辣的陽光侵蝕著人們的精力,彌漫的硝煙刺鼻地鑽進人們的鼻孔,令人觸目驚心的鮮血長流成河,夏蟬在高樹上聲聲恐嚇,腥風血雨挑戰著人類忍受的極限,還是沒有能阻止勝利的軍民們以自己特有的方式進行戰場的慶祝會。
陰涼的風偶爾來了一股,讓人一陣輕微的興奮。
無數的軍民正打掃戰場,押解俘虜,拖拉屍體,掩埋血跡,尋找亂草和泥土裏的槍支彈藥,追趕著日軍指揮官和騎兵部隊因為驚嚇而瘋狂逃竄的戰馬,有人怒喝有人歌唱,處處洋溢著熱鬧興奮和緊張繁忙。
“終於到戰場了!”栗雲龍很有些無奈,他最渴望的戰場撕殺機會沒有得到,隻看到戰火耕耘過的土地,如山的屍體,如河的血痕,仍然很興奮。
他的生性就是這樣,喜歡激烈的生活方式,喜歡戰鬥,衝突,不適應安靜冷清,舒適安逸的現代生活,難怪妻說他晚生了若幹個世紀,要是早上幾百年,他作為一名騎兵將領,用冷兵器鐵馬金戈,為國效命疆場,當是最合適的。
中國的現代,是一個複雜的時代,有人熱情洋溢地謳歌它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盛世,盛讚改革開放以來的偉大成就,也有人義憤填膺地指責它的種種黑暗和危機,針鋒相對地稱它為中國五千年來最危險的盛世。
因為,盛世的確定是有標準的,最起碼,從內部來看,經濟是否發展,政治是否穩定,階級矛盾社會貧富分化是否尖銳。從外部來看,有沒有足以顛覆它的敵國外患。中國的經濟是血汗工廠的基礎上打拚出來的,科學技術層次極低,屬於打工族經濟類型,根本不值得誇耀,如果相對於很多國家傲人的人均國民生產指數,中國更是沒有理由為崛起和複興的狀態而自信。
雖然一黨獨大有其曆史淵源和穩定性,可是,官員的貪婪和腐朽逐漸侵蝕著它的根基,民主和權利壟斷的搏弈潛流湧動,國家機關的公信力不斷受到質疑,盡管高層建築殫精竭慮,親和草根,仍然不免使社會財富的分配狀況繼續惡化,基尼係數高達0。51已經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在國外,中國的駝鳥政策,某一個國家的公開幹涉,某幾個國家的集團威懾,都使這個國家的正常呼吸十分艱難。
栗雲龍是個好戰分子,是個中國的少壯派,陸軍裏的鷹派,他欣賞的好幾個軍事理論家自然全是多血質的,例如空軍上校戴旭就是他最欣賞的一位。
在很多情況下,理智是指導人們行動的基礎,可是,在許多的情況下,勇敢精神和獨特的氣質才是人和國家的立身之本。否則,上一世紀中國老一輩革命家比較完敵我力量的數據以後,就該在一九二一年自行解散了。更不要提以後的那麽多震撼世界的壯舉。
別說還有六十五輛坦克,二十三輛裝甲運輸車,就是隻有五百名官兵,隻有五名戰士,栗雲龍也會站起來,英勇地投入反對八國聯軍侵略的戰鬥中的。哪怕一戰就犧牲了,也要象個男人。中國人應該有大國雄風,有大國男人的尊嚴。
儒學的中庸和平之道,不應該成為中華民族的遮羞布。
戰役已經結束了,勝利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絲毫不值得炫耀。組織這麽多人投入一場決定國家命運的戰鬥,不隻是為了等同於虛榮心的國格和男人尊嚴,栗雲龍沒有看那些歡騰的人群,沒有去欣賞垂頭喪氣的俘虜。而是將目光定格在死傷的戰士們身上。
這麽大的戰役,傷亡肯定不小。栗雲龍從馬上跳下來,立即帶著警衛排投入到了救援傷亡官兵的潮流中去。
一名士兵在草地上艱難地移動著,將頭抬起來,微弱地喊著:“我渴!我渴啊!”
栗雲龍立即奔到他的跟前,先觀察了下他的受傷狀況,小心地上前攙扶住他的胳膊:“小心,小心,你先別動。”
那士兵的臉上,兩隻眼睛震驚地盯著栗雲龍,感激的淚水奪眶而出,鮮血將他的整個臉龐都塗抹成一個猙獰肮髒的麵具,隻有剛剛蘇醒的兩隻眼睛還是那樣清澈動人,恐怕隻有十歲的小戰士已經失去了左手。當他要伸手表示對偉大的坦克部隊最高指揮官,心目中的英雄表示崇敬時,栗雲龍和警衛排戰士們才發現了他被戰刀劈斷了的手腕。
栗雲龍一把抓住他失去了手的手腕,趕緊使他安靜下來。
創口鮮血已經凝結成珈,森森的白骨還在裸著。幾隻討厭的蒼蠅正樂不可支地,追隨著這個缺陷舞蹈。
栗雲龍趕緊將自己腰間的水壺取下,放到了他的唇邊:“喝點兒吧!”
戰地上沒有幾個醫生,所有的坦克部隊軍醫也就是五個幸免的普通醫護人員。還缺乏藥劑,連最起碼的止痛藥,消炎藥都不多。這也是栗雲龍堅持訓練二十天而遲遲不向天津進攻的原因之一,沒有充分的醫療條件保障,對受傷的士兵來說,實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戰場上很多很多的官兵,都是死於救護不及時。
背後,警衛排的老兵輕輕拉了下栗雲龍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做違背軍事常識的事情。
栗雲龍看了看老兵,沒有理會。
傷兵的身上,輕輕地顫栗起來,那是極度匱乏水分以後,神經的條件反射。栗雲龍的水虎遞到傷兵的唇邊時,他的力氣已經耗盡,腦袋都支不起來,兩隻眼睛也軟弱了許多。
栗雲龍將水喂進了他的口中。
傷兵的眼睛又睜開了,感激地朝著他笑笑,很勉強。
傷兵的身上,忽然之間灼熱起來。
“我們抬你走吧?”栗雲龍指示警衛排士兵幫助其他人救援傷病員。
傷兵搖搖頭,已經極度虛弱。大約三分鍾以後,他對著栗雲龍隻是笑。
幾個戰士要上來抬走那士兵,被栗雲龍拒絕了。
士兵的身體盡量地掙紮著,向著栗雲龍身上靠來,栗雲龍趕緊將他的身體抱起來,輕輕地摟在懷裏,他的眼睛濕潤了:“兄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