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做朋友吧
寂靜的臥室裏，眼淚滴答滴答落下。
屋外吹起了風，夜裏的風好冷，從窗戶縫鑽進來的時候可把王夢來吹寒了心。
江河的眼裏閃著淚光，對比王夢來，好像被過錯生日的人是他。王夢來知道他心裏所想的一切，所以關於這段關係陌生化的原因她再清楚不過。她隻是想他離自己遠一點，因為她太灰暗了，無論是內心還是表麵。
我不堅強，所有理應能刺傷我的一切都能刺傷我，我不過是被刺傷後還能站得直而已。
“江河，站起來。你既然想為我撐腰，那麽我站著，你也要站著。唯有站著的我，才值得讓你為我撐腰。”
王夢來推開他的懷抱，拉著他站起，直到他變回往常。
江河吸了吸鼻子，他看見王夢來的麵頰削瘦，竟多了幾分憔悴，而那影子看起來也是瘦影，抱著她的時候就像抱著枯萎的黃花。
“不要高看我，我不做君子，隻是恰好君子的德行我覺得那是對的，是值得堅守的罷了。不要高看我，會失望。”她笑說，“不用擔心我，不用委屈你自己接受我的冷漠。我很感謝你，但是不需要。我在乎爺爺奶奶，所以在乎你。既然我不想讓他們失望，你也不想讓他們失望，那麽以後我們都好好的吧？不要再吵架了，哥哥。”
她笑著喊。
他從剛見麵就一直期待的這聲“哥哥”終於聽到了，可現在一點都不開心。
王夢來給他的力量柔軟亦堅定。可是這話他不喜歡。
竟像一根刺似的讓他心痛了下。
江河捏了捏她的臉，都捏不出什麽肉了，他憤恨道
“縱然你千萬般好，也還是有一點不好，就是太固執、自我了。我們的相遇從來不是偶然。我們以後不要做親人了，做朋友吧。就像你和黃懷遊那樣。”
“好啊。”她的心情突然轉好，樂著應下了。
你開心就好。
江河的臉上也慢慢有了笑。
在他的眼睛裏，王夢來看見了整個自己。
看見自己背後，來自大自然的狂風撲在玻璃上，風聲呼嘯在耳邊。
暖黃色的光把他的臉映得好俊俏，額頭飽滿，眉眼清晰，鼻子高挺，“笑靨如花”。他胖了些，往日淩厲的棱角溫和不少，但還能從這身形看出從前的影子。一如既往沒變的是他的初衷。這點，他是聽了她的話的。
回來的有一部分原因是為繼續當她的竹馬。中間斷了一截，回來補上。
王夢來拉他坐下，打開蛋糕盒子，拿勺子挖了一塊奶油給他，送到嘴邊。
他的笑容忽變燦爛，接過勺子，把奶油吃了個幹淨。吃得心裏甜甜的。
一個小蛋糕沒有五分鍾就吃完了，這蛋糕跟王夢鈴的那個是不能比的，好在今天並不是她的生日，所以就當是個助興吧。等後天，一定給她一個最好的生日。
江河暗暗下定決心。
臨近八點，王夢鈴的補課也結束了，被朱曉從補課班接回來。樓下開鐵門的聲音哐當哐當，嘈雜得很。電瓶車停在院子後，王夢鈴拎著書包奔了上來。
王夢來的房門沒有關好，從門縫裏露出黃色的光，經過時正好看見他們兩個。
“哥哥。”她輕柔的一聲叫他。
江河轉頭看到她還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歸於平靜“嗯。”
她走到門口，說話時還有些靦腆“今天補課班留的作業我還有些不會，哥哥能教我嗎？”
他扭頭看了一眼王夢來，王夢來輕輕地點頭，他便扭頭對她，笑說“可以。”
“去吧。”王夢來收起他手裏的勺子，示意他走。
他這心裏頓時就有些落寞，但沒吱聲，乖巧地聽話跟王夢鈴走了。
本來還想跟她一起吃個飯呢，聽聽她對自己的土豆炒肉絲的評價如何。現下王夢鈴有求於他，他也不能不應。跟王夢來呆久了，總跟她有些相像—別人的事情優於自己。
江河走後，房間裏就剩她一個，她把房間簡單地收拾下後坐在床上看書。
外麵好像要下雨了，風越吹越大，透過窗戶往外看去，能發現江河書桌上擺著一堆習題，那都是她送的。事情不能不做，學習不能不學，她向來不喜歡把事情越拖越多，所以向來睡得都晚。這些天晚上他都和她一個點睡，非得看她屋子裏燈滅了。因為他的這份固執，她最近睡得也早了。
隔壁的討論聲很熱烈，王夢來光聽著他們的討論聲就能才出來他們大概在爭論什麽題。聽著聽著也有所了解。
王夢鈴雖然成績好，但是論頭腦的確敵不過前幾名，硬拚勤奮才有那個成績。算是付出跟收獲成了正比，好事。而王夢來欣賞王夢鈴的地方正是這裏。
其實她也差不多，聰明不算聰明，就是肯學，會學。江河很聰明，不過方向感差了點。到現在都還沒把這裏的路走順。
他講題很有耐心，講題前總會把用到的知識點給她過一遍，再慢慢攻克。
王夢來拿著自己的筆記本在床上坐了五分鍾都沒看進一個字，也就隻放縱自己五分鍾後就把注意力收了回來。
距離下一次考試沒有多久了，對她來說可以不考好，但是不能沒有考好的能力。人往往是在默默中變差的。
又是二十分鍾，江河給王夢鈴講完題回來跟她打招呼，將門開到一半，見她在床上認認真真地背書，都沒注意到他進來了，一如往常。莫名地讓他心裏一暖。因為不想打擾她，就輕輕關上門回家了。
外麵的夜比屋裏更吵鬧些，門前那片水杉林還有不小的沙沙聲。走過昏暗的路，看見巷子裏王夢來房間的燈光蔓延出來照亮他的窗，不禁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江河走後不久，朱曉端著水果上來。
王夢鈴正在房間裏回顧他講過的題目。
“學累了吧？來吃水果。”
她柔聲說著，把水果放在桌上。
王夢鈴委屈地回頭說“媽，姐還有蛋糕吃。我也想吃。”
這委屈的一聲叫得可叫到她心窩裏去了，頓時朱曉就覺得這事不公平了。
她摸了摸王夢鈴的頭發，耐心勸“明天媽給你買。她有的你一定有。媽不會委屈你的。”
說著還拿起一塊蘋果遞到王夢鈴嘴邊。
“你好好學習，媽出去了。”
朱曉把水果朝她拿又推了推，理了理她桌上亂的地方，覺得沒事了就想走了。
王夢鈴乖巧地笑著點頭“嗯。”
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出去，沒有離開二樓，徑直走向王夢來的房間，粗魯地推開門，見人就指責“你買東西吃不知道給你妹帶一份啊？我怎麽養出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王夢來的思緒全被打斷，便放下手中的筆記本，毫不畏懼地對上她的眼睛。心裏是想解釋的，但解釋了她肯定要跟王順業吵架，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把她的指責全都應了下來。
這個世界好像隻有大張旗鼓的對某人好才會被感激，至於默默，大多數時候都被遺忘。
朱曉罵爽了以後就退出她的房間，離開時還要罵罵咧咧，一直到回房。
王順業聽著這些話好刺耳，所以等她剛到房門口就吼她閉嘴“蛋糕是我買給她的，你好好的罵孩子幹什麽？！她心裏會怎麽想？！你天天還嫌她日子過得不夠難受嗎？！”
一連三個質問問進朱曉心裏，她火苗立即蹭了上來。
指著王順業的臉就罵“你還有臉說！你給王夢來買蛋糕就不給王夢鈴買了？有你這麽當爸爸的嗎？你配不配當王夢鈴的爸爸？！你還偷偷摸摸給她買！天天把心思放在王夢來身上她以後能孝敬你什麽？就那個成績能不能養活她自己都不知道！”
朱曉的說話聲音很大，傳遍了整間房。囂張又充滿諷刺。
王順業剛給王夢來過生日，說了那些話，他良心正不安，聽著這話當然也不舒服，反駁道“你嘴巴放幹淨點！今天是王夢來生日我給她買蛋糕怎麽了！”
朱曉捂臉大笑，尖酸地說“嗬！真是好笑！今天是她生日嗎你就給她過生日？哎呦，你這爸爸當得真好呦！”
“王夢來生日我能不知道嗎？！買個蛋糕怎麽了！”他又問。
“你別笑掉人大牙了！就你這樣配當誰的爸？還買蛋糕怎麽了？昨天王夢鈴生日沒見你給她買什麽好禮物！你還說自己不偏心？你這不是偏心是什麽？！可憐我閨女遇上你這麽個爸！我們娘倆兒都命苦啊！”
朱曉說著說著還有些要哭的意思，就特別引王順業厭惡。他也忍了這麽多年，現在越發看這張臉不爽。
“王夢鈴天天吃好的穿好的，怎麽就委屈她了？我們家就這個條件還能再給她什麽？！”
“那你就知道給王夢來買東西忘了王夢鈴了？你還有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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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
若牽扯到她們倆姐妹，夜晚從來不會安穩。從小到大因為這種事他們不知道吵過多少次，這也是為什麽王順業幾乎不給王夢來帶東西，帶的話也一定帶有王夢鈴一份。但王順業是這樣，朱曉和張翠翠就不一樣了。王順業隻顧賺錢，家裏的事幾乎不摻和，所以這兩個女人若有心欺瞞，他也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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