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愛屋及烏
大概是半個小時以後，江河的聲音又從窗外傳來。
“王夢來！王夢鈴！吃飯了！快來！”
然後王夢來還沒收拾好，王夢鈴已經麻溜地跑下去了。
江河走以後她就在吃支離破碎的蛋黃酥，這麽一會兒雖然沒有吃飽，但也快了。下去估計也吃不了幾口，猶猶豫豫地她已經不想下去了。
“王夢來！要我上去背你下來嗎？都等你呢！”他的聲音又傳了上來。
一聽這話，她把東西都收拾好，趕緊下樓。
這個點她也應該做自家飯了，不過她們都去程家吃的話，，
王夢來站在院子裏看向大廳裏的張翠翠，心裏正醞釀著該怎麽說。
張翠翠見她要說不說的，怪急人的，便連忙催說“快去吧！今天飯不用你做了，別讓他們等！”
至此她沒什麽好說的，往程家跑去。
跑到巷子口的時候就聞見王奶奶做得飯菜香了，緊纏著她的鼻子不放，引得她都有些餓了。王夢鈴和江河說話的聲音好不熱鬧，倒讓家裏多了好些人情味。
程家的院子裏擺著一張正方形小桌，上麵三葷一素一湯，也算豐盛了。
程達理的臉僵著，王夢來心裏猜想他還是生江河的氣。
桌邊已經擺好了她的板凳和碗筷，在桌子的靠角的地方，跟江河一樣。
她剛一坐下就開動了。江河跟王夢鈴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王知書先給每個人都夾了一塊紅燒肉，肉色澤紅亮，外表還包裹著一層飽滿的醬汁，至於口味，自然是香甜軟嫩，有兩個老人在，自然做不得什麽有嚼勁的東西。
王夢鈴笑嘻嘻地謝過，然後又額外給每人夾了一塊糖醋排骨，考慮到老人不好嚼，都找的是掉落的瘦肉。
“還是二妹妹好。”江河瞥了一眼王夢來，模樣幼稚，似在比較什麽。
王夢來理都沒理，拿出她一貫溫柔的笑容麵對著老人，給他們夾了些適口的菜。
其實最好是江河給他們夾，畢竟他剛惹過他們生氣，算作賠禮也好，可惜這家夥滿腦子都是攀比，王夢來就不想理了。況且這活一直也是她幹。
等她夾完以後，某人才終於上道，看著王夢來夾的菜又給老人夾了一份，賠禮說“外公外婆，我剛剛惹你們生氣是我不好，我道歉，你們別再跟我說你們錯了，你們初心都是為我們這些小輩好，所以你們永遠不會錯。王夢來經常說，不要讓關心你的人失望。當你的光芒消失了，就沒有那麽多人喜歡你了。”
他笑得收斂，顯得乖巧，更有些王夢來的樣子了。他隻有生氣的時候會露出獠牙，其他時候還算聽話。
王知書看著他的目光越發慈愛，她與程達理對上眼神，兩個人都點了點頭，算是讚同了他。王夢來心裏也呼出一口氣。
程達理依舊嚴厲，止住這個話題“都吃飯吧。”
得到家主的允許，他們這兩個性子急的先吃上了，邊吃飯邊聊天，把其他都忘了似的。他們倆這樣不是一天兩天了，王夢來也算習慣。
因為她身上有傷，程達理便拉著她噓寒問暖，生怕哪裏漏了“夢來啊，你要是哪裏不舒服啊，都跟爺爺說，還有晚上睡覺一定要把被子蓋好了，不要感冒發燒。千萬不要感染了啊。唉。”
他說來還歎了一口氣。
王知書從王夢來放學回家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所以對程達理的話一頭霧水，聽來應是王夢來受傷了，然後這心就突然一揪。忙問“怎麽了？怎麽了？夢來怎麽了？”
“外婆，沒什麽事，您不用太擔心。有一點蹭傷而已。”
江河看了眼那兩個人，像是得到什麽允許一樣，笑著安慰她。
“真的沒事。”王夢來為讓他的話更可信一些，也在一旁附加說。
王知書狐疑地打量他們的神色，厲聲否決並要求道“不行，你哪兒受傷了？撩起來給我看看。”
王夢來向來不會騙人，所以慢慢地提褲腳，那一片摩擦傷便露在眾人眼前。
就聽空氣中有幾聲抽泣，王知書的肩膀已經被程達理的手撫上，輕聲安慰說“孩子沒什麽事，你不要太擔心。都是大人了，都知道自己照顧自己。”
“我一直以為夢來隻是心裏難受，，沒，沒想到身上也受了傷。是我這些天對她關心不夠。”王知書捂臉痛哭，抽噎道，“夢玲啊，你也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受傷，受傷了也小心不要留疤，不好看。”
她的眼皮鬆垮，一層一層地壓下，又是褶皺，又顯得眼小，當她一哭，隻看見順著皺紋處流下了淚水，一直到下巴，卻不見深藏著的脆弱。
老人的美麗已經近乎褪盡了，剩下的都是些壓人脊柱彎曲的東西，還有一顆脆弱的心，見不得苦難惹上別人。
王夢鈴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了一眼江河，隨後點了點頭。
王夢來見她哭，立即把褲腿放下，忙安慰“奶奶，我不疼，真的不疼，剛剛還是跑過來的呢。”
她笑著，眉眼裏都是經這些年沉澱下的溫柔。
王知書心裏堵著一團怎麽也散不去的難過，一手捂麵哭，一手還朝她擺手。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都沒緩過來，眼淚流了一會兒以後便沒了胃口，被程達理纏著回房間了。
院子裏隻剩下他們三人，安安靜靜的，有些讓人心裏難受。
桌上的飯菜王夢來從始至終就沒吃過一口。她俯下身子撓了撓頭，眼裏有了淚光。
江河也沒了胃口，他看著俯下的人問“王夢來，你最近為什麽都不笑了？”
王夢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這幾天他那麽生自己的氣，給她臉色看，她怎麽能笑得出來？而且她一直以來就很少笑的。
屋子裏傳來哭聲，聲音漸大而氣息不穩，像是快哭斷了。
王夢來揮出自己的拳頭打他的肩膀，這一下力道可是比以前的都重，她貼近他的肩膀咬牙罵“你聲音小點！”
惡狠狠的一眼他是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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