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告訴她，她值得

  江河甩手而去的那瞬間，王夢來的眼淚落下。周邊的空氣終於重新流通起來，不再壓抑，可她又感覺自己的氣息停住了。


  刹不住的難過一股腦又冒了出來，她剛才躲在洗澡間裏壓了好久才好。


  現在的這種情況讓她不得不審視自己和他的關係。


  她是否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他的每句話都好像能刺穿她的心髒？


  嘴上說讓他想走就安安靜靜走，其實他說的每句話還是能傷害到她。


  或許就是錯在口是心非吧。


  回到屋子裏，哭著吃完了飯，抹幹眼淚把碗遞回去。


  程家的兩個人都坐在院子裏好像等她一樣。


  剛才他們倆的對話他們都聽見了，王知書實在放心不下她，所以飯後一直沒有午睡。可讓程達理出主意的時候他還是那個態度，再等等。真是急死她了！


  江河說話句句都帶著刀一樣，怎麽聽怎麽讓人難過，唉。


  院子裏安安靜靜的，也跟王夢來家一樣。江河回來以後飯都沒吃直接上了樓，氣衝衝地，好像傷心的那個人是他。


  王夢來還碗筷的時候臉上沒讓他們老兩口發現一點不對，生活久了，她也越來越聰明。


  她打了招呼後自顧自去廚房把碗刷了，王知書走去廚房，盯著她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問

  “江河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王夢來沒有愣，她回頭笑得可甜了，還拿出王知書一貫的口吻說事“奶奶，我們沒有矛盾，隻是相處久了他發現自己不喜歡我這樣的人而已。奶奶，你不是常說我們要能接受別人的喜歡和不喜歡嗎？所以他隻是覺得和我三觀不合而已，沒事的。”


  王知書怎麽會不懂她，她越是這樣，就代表著心裏越難過，這事在她心裏占有一席之地了。“可是他給了你希望呀。”


  王夢來擦幹淨手，挽著她的手臂慢慢走出廚房，大方說“沒關係的奶奶，我不需要希望也能走下去，畢竟我也走了那麽多年不是嗎？”


  王知書摸摸她的頭發，心疼地問“你不難受嗎？”


  光打在她的臉上，眼眶中有一絲晶瑩。她嘴像抹了蜜


  “我怎麽會難過呢？沒有爺爺奶奶陪著我，那才是難過呢。當一個人失去了最愛她的人，那才是最該難過的不是嗎？”


  王知書大歎，無奈笑說“好，好。我們夢來開心就好。”


  可她心裏的每一寸都紮滿了說的每個字，哪個字不是劃過她的心後留下一道傷口才說出的？明明心裏劇痛無比，還要為了不讓老人擔心而表現得雲淡風輕。明明疼得要暈過去了。


  她跟江河真的沒法比。


  因為她有太多太多不能。


  王知書瞥了眼二樓，無比驕傲地說“我們夢來就是懂事。”


  王夢來輕輕搖了搖頭，笑說“懂事是一種選擇，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不是擁有者拿出去炫耀的東西，那本質就變了呀。”


  她語氣委婉地，好似水一樣，包容了所有。


  王知書繼又歎了口氣，這心裏的滋味頓時就不一樣了。


  人與人真的是不一樣的啊。


  然後樓上傳來一陣震耳的摔門聲，連帶著空氣都在震動。


  王知書的心都顫了顫。王夢來把眼神往門外躲，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

  夢-

  足足三天，他們就這樣劍拔弩張地度過三天。江河的人氣越發高漲，倒顯得王夢來多麽孤獨。好在她早習慣了，這也是她的選擇。江河越是那樣，越讓她覺得選擇是對的。


  盡管兩個人三天裏幾乎沒怎麽說話，但不影響王夢來對他一如既往。江河是會怒火中燒後失去理智的人，她可不是。


  第三天，距離金耀華和他的小跟班回家反省也有三天了，關在家裏連手機都不給碰，江河聯係不到他，看王夢來的時候就越火。


  因為她永遠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至少在他眼裏是這樣。經過他這三天的相處，他發現別人也是這麽想的。雖然他知道王夢來不是那樣的人，但懶得再為她辯解。畢竟她聰明，什麽都知道。


  第三天的中午，臨近上學還有十分鍾，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不算擁擠。


  十分鍾，夠她買一份糕點了。惠中旁邊就一家糕點店，味道怎麽樣不知道，因為糕點大多貴，她舍不得。黃懷遊上次應該是在這買的。


  問了價格才知道到底有多貴，估算下來大概五六塊錢一個。然後她眼都沒眨買了二十個。把書包揣得滿滿的。書被擠地貼在邊上。


  買完往回走，腦子裏想著那天運動會後江河的表情。


  再好的買不起了，能給他的也就這麽多了。如果他們的關係再惡化下去，不出一個月他就會回去了。程達理雖然嘴上不說，其實看著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交流，心裏也是生氣的。


  看看路上，別人大多是兩個人一起走，莫名地有點心酸。


  天空碧藍，遙遠地感覺有千萬個她和江河之間的距離。道路幹淨，綠植蔥蘢，感覺和電視裏那些大城市也沒什麽不同。近些年要求越發嚴格了，這裏也變得越來越好。風土人情，哪兒都不差。


  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燈慢慢悠悠地才跳到南北朝向直走的燈，而她要走東西朝向的左拐燈，還好時間充足。


  “姐姐。”


  南北朝向靠西的斑馬線上，有個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一蹦一跳地過馬路，奶聲奶氣地叫著。王夢來朝她看去，正臉看她好生可愛，那眼睛又亮又圓潤，好像裝了一條亮晶晶的銀河。她姐姐就在馬路對麵等著她，在王夢來麵前。


  王夢來推著自行車，環顧四周，這一行為正好避免了一場意外。


  在南北朝向的路上，有輛轎車從陰影中竄出，在小女孩姐姐的背後。她肉眼捕捉到以後，急得下意識鬆開車把手朝著馬路中間的那個小女孩衝去。眾人隻感覺好像什麽東西飛了出去，不過兩三秒的時間自行車倒了，王夢來抱著小女孩摔倒在馬路牙子。


  轎車靠邊停下，從上麵下來一個中年男人。


  王夢來感到渾身酸痛，特別是背。後背正好撞在馬路牙子上，這一下撞擊使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冷汗直冒。


  可能還是背上太疼了，所以大腿上的皮被磨破一大片都沒有絲毫察覺。她扶著旁邊的電線杆子緩緩站起，簡單動了幾下，眼淚硬生生被擠了出來。


  看著那小女孩撲入她姐姐的懷抱，兩個人緊緊抱著，都害怕得流出眼淚，她感覺什麽都值得了。


  在看見別人危難時她下意識衝出去的那瞬間，這世上無論是什麽美好她都值得擁有。不管江河有多亮眼，隻要站在她身邊，都會黯然失色。


  因為這種勇氣不是每個人都有，所以在她身上出現時，就更讓人覺得敬佩。


  她不要習慣做一個旁觀者，她要在黑暗中發一份光，照亮別人的路。


  因為她深知迷茫無助的感覺，所以這世上像她這樣的人，有她一個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