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快點記得
“不然呢。”顧風的的眼型其實略微往下,隻是過分俊美的輪廓讓人很容易忽略他臉上的那一絲陰鬱,可是當他做起玩味的表情的時候,那一絲陰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被妖氣掩蓋。
兩個人的氣氛終於讓簡安難以下咽,她痛苦的把腿上的手給拿開。
這時候顧風好心的湊過來,還裝模作樣的摸摸她的額頭。
“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不好看?”
字裏行間關切之濃烈差點要把簡安也給騙過去了,自己之所以臉色這麽差怪誰?
誰他媽和個娘們一樣掐人的。
完全沒有意識到肖陽的臉色有多麽不好看,對麵這兩個人舉止之親密超越了在公共場合的限度。
顧風起身的時候,若有所思的瞟了肖陽一眼。
看到肖陽不爽的表情之後,他的不爽稍微減弱了一點,原來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是這樣的道理。
深呼一口氣,簡安倒是開始說話,先咳嗽兩聲。
“咳咳,既然碰到,那就是緣分,哈哈——”
當她發現除了她之外沒有在笑之後尷尬了一會。
還是決定擔當起撐場子活躍氣氛的大任。
“咳咳,既然是緣分,明天大家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說完這句話她就想給自己一個耳光,一起,一起個屁!自己是想找虐還是怎麽著,純屬腦袋抽風沒話找話。
隻是這兩個人的反應讓她鬆了口氣。
幾乎是異口同聲。
“不要。”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被兩個男人同時拒絕是多麽不光彩的事情,自然年也沒有細想這兩個人同時,一致的拒絕她的具體原因。
“肖少與簡安關係不錯,好多次都看到你們在一塊。”
顧風端起酒杯來很大氣的喝了口酒。
但是簡安覺得事情絕沒有這麽簡單。
肖陽略微有點得意,握住簡安的手。
“那是自然,簡安十六歲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我和她的交情怎麽是你一個贗品能比的,你不就是長了張和顧淮那孫子一樣的臉嗎。
肖小爺驕傲的來源是這裏。
可是聽到顧風的耳朵裏完全變了味道,他的耳朵裏回想著陳祺的話。
簡安,肖陽,十六歲,第一次。
還有,那道幾乎看不到顏色可是切切實實的存在的淡粉色傷疤。
像毒藥一樣的浸泡著他的心髒。
他捏著酒杯的指節發白,如若不是簡安在這裏,他一定把酒杯狠狠的扔到對麵人的臉上。
可是他還是笑了。
笑的很生動,很好看。
讓人脊背發涼。
他語調平穩,像是評論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一樣。
即使是簡安把手中的小叉子戳到他大腿根上,這份平穩也絲毫沒有被打破。
“所以邀請你的好朋友肖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如何,嗯?”
好朋友那三個字果真當得起咬牙切齒這四個字。
這次換肖陽不淡定了,他以為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簡安。你自己說這不是真的。”他眼色陰沉,叉子微微顫抖。
簡安幾乎不敢看他,她隻埋怨顧風為什麽要多嘴。
肖陽不該以這種形式知道。
可是以哪種形狀知道有什麽區別呢,不過是這東西偽善的自欺欺人罷了,傷口不管是緩緩的割開,還是一刀子紮下去,都是一樣的疼。
並不會因為溫柔的殘忍而好一分一毫。
可是即使知道溫柔是徒勞的,她還是想給。
無用的事情不是一輩子都在做的嗎。
隻是為了自己好受一點點罷了。
可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簡安的話幾乎是從喉嚨的深處擠出來。
“是真的。”
話音剛落,肖陽狠絕的眼神觸目驚心。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一幅模樣,他即使是最生氣的時候,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柔柔的。
這才覺的自己真的是被慣壞了,受慣了好,於是一點點的不好都小題大做起來。
於是她抬起頭看他的眼,終於敗下陣來,下一秒卻被肖陽跨過桌子揪著襯衫領子,於是她被迫的抬頭看他。
那一刻她心裏在想什麽?
她心裏很欣慰的在想,肖小爺就算是做這樣欺負女人的動作也還是帥氣的。
不愧是她簡安年少愛過的人。
“放開她!”
顧風同時的去拉肖陽的胳膊。
隻是沒來得及去拉,肖小爺已經自顧自的放開了手,他站起來,鬆了鬆領帶。
對著簡安,指著顧風。
“簡安,我真他媽錯看你了,你可真沒出息,”他一邊鬆領帶一邊輕笑,隻覺得窒息的喘不過氣來,他空出一隻手來指著顧風,“就為了這麽一個贗品就真把自己給搭上了?”
簡安低著頭,可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終於跳起來,像隻終於被逼急了的兔子。
眼神不再溫順了。
“他不是贗品!”顧風怎麽會是贗品,怎麽會?
他明明就是,明明就是!
他是顧淮啊!
不過是不記得她罷了。
可是他還是顧淮。
是她簡安的顧淮。
肖陽怒極反笑,這東西真的能耐了,為著個不相幹的人對他大吼大叫了。
他們之間,究竟是誰更對不起誰多一點。
“簡安求你醒醒吧,顧淮那孫子都死了四年了。”
所以你不必再為了心裏對他的愧疚搭上自己了。
顧淮出事不是你的責任。
那筆債,該結束了。
顧風的心裏狠狠的震動了一下,他心裏隻有一個聲音。
與簡安相識的全部記憶流淌,各種各樣的細枝末節,終於繪製出了一張名為真相的圖景。
她輕輕的摸著自己的臉的時候,眼神空洞寂寥,原來不是沒有自己,隻是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罷了。
冷風從靈魂的縫隙裏滲出,骨骼也連帶著發冷。
隱隱的響起了一個聲音。
原來是這樣啊。
她對你迷戀的毫無理由,原來並不是毫無理由。
這個理由越是厚重,越是觸目驚心,他隻覺的越是殘酷。
原來她也是有心的,隻是那些時候,他全都沒有趕上罷了。該怪不湊巧,還是她的溫度總是一瞬即逝,所以永遠難以抓住呢?
“他沒死!”簡安幾乎是咆哮著說出這句話。
他們這一桌的風起雲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簡安話音剛落,隻聽到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難聽而且刺耳。
顧風已經站起來了。
簡安這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終於開始慌亂,她去拉顧風,沒有抓住。
“顧風,你站住。”
顧風的腳步並沒有停止的意思。
完蛋了。
簡安飛快的扔下一句話,她現在的腦子一團漿糊,實在是沒法心平氣和的對話。
肖陽一時半會也不會相信他,顧風呢?他大概也會以為自己一片胡言亂語。
“肖陽,明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飛快的抓起手機,朝著樓上跑去。
肖陽看著她失措的背影,連電梯都忘記了,顧淮影響力的餘孽,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原來是一個影子也比不上的。
杯子被摔在地上,咖啡的痕跡像幹掉氧化的血液。
簡安打開房間門的時候,裏麵一片漆黑,還沒來得及適應,就被狠狠的壓在牆上。
隻是稍稍掙紮了一下。
隻是那個人沒有給她機會。
灼熱的氣息,幾乎要把她燙傷。
她突然意識到,顧風的冰融化後,裏麵可能是滾滾的岩漿。
危險的,灼熱的。
接吻不該是這樣的,她隻覺得疼痛從舌尖和嘴唇傳來。
她會被燙傷的。
幾乎是被扔到床上,顧風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幾乎是發泄一樣的動作。
柔軟的床單,現在卻把她的背蹭的生疼。
剛開始忍著沒有出聲,咬著嘴唇,最終終於泄氣變成軟軟的哀求。
眼神越來越迷離,也越來越冷。
她確實容忍他要比別人多一點,可是這點不同,並不代表著她是可以被隨便對待的人。
顧風終於結束,他一言不發的在她的身邊喘氣。
溫度終於褪去,他又恢複冰冷了。
簡安打了個寒戰。
不該是這樣的,可是就是這樣的。
這就是現在的,你的顧淮。
隻是已經沒有心情去多想,她甚至沒有力氣去浴室清洗身體,眼睛一閉,沉沉的睡去。
惟願不醒才好。
第二天醒來腰酸背痛,罪魁禍首不知何處。
他沒有問,她也自然沒有心情去解釋。
就像真的會信一樣。
她不知道在顧淮的身上發生了什麽,隻是有一點篤定。
他早就忘了個幹幹淨淨。
而她也意識到,在這世上,重新把自己放到一個人的心裏是談何容易的事情。
她和顧淮相識一場,掐指一算,鬼混狼狽為奸的日子已經有二十年之久,他已經是如身體的另一個部分一樣的存在。
隻是她簡安再沒有力氣去出二十年的力氣,二十年的年華,二十年的情感,再把自己放到另個人的身體裏。
她隻奢求他能快些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