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沒有比這更自由
簡安晝伏夜出幾天之後終於回了心智,主要是反複確認自己還是個自由人。
事實告訴她,確實是這樣的,還有諸多好處。
再也不用動手打掃衛生了——因為顧風有潔癖。
簡安的公寓裏麵雖然有請鍾點工,可是畢竟不能時時刻刻打掃,總有那麽段時間處於髒亂狀態。
早晨見到那張臉——簡安總有種重返青年時代的感覺。
她是有多大的克製不叫顧淮。
久違啊久違,甚至她覺得時間就這樣在被窩和顧風的美顏裏揮霍也不錯。
就像許多女人掙錢的動力要睡到心儀的小白臉一樣,她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完美收官了。
隻是那位好像和她的想法不大一樣。
對於顧風這幾天的陰晴不定簡安完全歸結為——工作原因。
難道是自己那兩天出去嗨的太厲害生氣了?
簡安是很有骨氣的刷的自個兒的卡,所以應該不是心疼。
這位是最不屑於揣摩別人心思的人,這回倒是揣摩上了。
主要是單刀直入這種方法對顧少爺沒有效果。
就在今天的早餐餐桌上,簡安戳著黃澄澄的雞蛋,她看著顧風那張臉實在是沒有食欲。
過去拍拍顧少爺的臉,不怕死的說:
“來給笑一個。”
顧風麵無表情的端起她的盤子。垂直扔到垃圾桶裏。
“看來你不餓。”
簡安拍拍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站起身來。
誰知道他抽的什麽風。
簡家和顧家的婚訊,滿城風雨。
茶餘飯後總算多了一樁談資,那天訂婚宴上麵的醃臢景象,因為突如其來的結果被極度的美化,終於被虛化成浪漫的公主與王子童話。
可是知道內情的人呢。
顧風不是王子,是背負著東宮腥風血雨的太子。
簡安呢,世上哪有美麗又惡毒的公主。
如果再加上不要臉這一項就天下無敵了。
這件事,要說最抓狂的,還是她的那些隊伍。
這東西其實心裏門兒清,世上沒有誰會對誰無緣無故的好,都是想要或多或少的回收點什麽,隻是他們給的,她還不起。
接到唐風氣急敗壞的電話的時候,她的反應還算淡定。
說實話,她覺得被揍一頓都是情有可原的。
“簡安,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唐風在電話那頭磨牙。
“扯了就是扯了,你聽到的消息是真的,不用確認了。”這話聽著沒心沒肺的要把人給氣炸了,這東西心裏還在想,有什麽好說清楚的,坊間傳聞把她想說的全都說了。
她還就愁怎麽告訴他們,最應付不了的就是真掏心掏肺對你的人。
唐風恨不得現在就跑到這東西麵前把手機摔到她那張無所謂的臉上。
這東西在乎過什麽!
她連自個兒都這麽不當回事,怎麽說她!
“你給我過來,太子軒!”唐風在那邊吼道,接著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簡安拿著電話愣了一會,這還是唐風第一次掛她電話,知道自個兒理虧,沒瞎發火,乖乖的開始換衣服,梳頭發,隨便塗了個口紅就出門了。
低著頭往裏麵走,正好撞到一個硬硬的胸膛上。
抬頭就是陳祺眯著眼笑。
“哎呦,這不是顧家的兒媳。”
簡安最受不了陳祺這幅陰陽怪氣的樣子,說實話,這些人,她就和陳祺最過不來,幸而陳祺對她也沒多大的指望,兩人誰都不理誰,也算是相安無事。
簡安愣愣的斜了他一眼,正要往前走,腳下麵像個硬硬的東西,硌人。
抬起小高跟,是個扁扁的戒指。
很有可能是被她踩壞的。
她心虛的撿起戒指,是很簡潔的設計,簡潔的甚至的過分樸素了,戒指的內側是兩個並排的字母,這是在小地攤子上都能買到的東西。
戒指的外側雖然舊,可是裏麵卻很新,幾乎沒什麽磨損,說明不常戴。
奇怪,不常戴,卻要一直帶在身上。
簡安捏著那戒指,本著虧心事做太多,還是少幹點的原則,沒有再扔回到地上,她鬼迷心竅的追上去了。
陳祺正要進門,看著跟上來的她下意識的很警惕。
“你幹什麽。”
簡安忽略了他語氣裏麵的不善,捏著那個有點髒兮兮的圓環,說它是戒指實在是委屈了戒指,而且被她踩了一腳之後圓環更加的落魄了。
她捏著這個圓環,語氣還是硬硬的,夾雜著點不易察覺的愧疚。
“這是你的?”
陳祺看著被舉到她額頭上方的戒指,稍稍楞了下。
簡安百分之百的保證,她看到了陳祺眼神裏麵的一點點失落,她迅速的給他用衣袖擦了擦,終於在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亮來。
但是那抹失落也微弱的一瞬即逝。
下一秒,陳祺又是那副隨便的表情。
輕輕的開口。
“我不要了。”
簡安拿著戒指不動了,這是怪自個兒給他弄壞了,可是這使使勁還是能戴上的啊。
“別啊,這還能戴啊。”其實她想說的是,你又不戴,講究這幹嘛。
人留東西都是為了個念想。
陳祺沒和她糾纏,轉過身去。
“扔了吧。”
簡安看了眼這枚有點可憐的戒指,心裏呸了聲,放到口袋裏。
轉身,不要就不要,小心眼。
陳祺把手伸進口袋,那裏空落落的,已經習慣了,在那個角落裏有著金屬的質感。
確實能使心最柔軟的東西,即使隻是一瞬間。
他推開門,輕笑了一下。
人都不在了,還貪戀著那一點柔軟幹什麽。
他倚著門,從口袋裏掏出煙點上。
看著裏麵的人。
輕輕的開口,“現在別出去,簡安在外麵呢。”
顧風掀開眼皮似有似無的看了他一眼。
沒有說話,手指在電腦上快速的敲擊,一串數字,幾個公式。
卻是未來最能掀起波瀾的東西。
不論是在名利場,還是在女人心。
簡安把包包一甩,看著瞬間匯聚過來的眼神。
意外有兩個,白小狩來了,她自覺的對他沒虧欠,沒必要上趕著。
另一個是她最沒有底氣去麵對的人,她來之前已經是反複的做好了心理建設。
實在不行就私下裏給肖小爺下個跪,自扇巴掌。
還不行就一邊扇一邊口中大喊我不是人。
可是肖陽沒來,這就像是加滿了油門卻突然熄火,有那麽點不知所措。
她沒好氣的嘟囔。
“都看著我幹嘛。”聲音很小。
這是沒底氣。
沒人接她的話。
大家的眼光一瞬間散開,簡安甚至覺得剛剛的目光是她妄想症裏的幻覺。
唐風沒有再看她,自顧自的抿了口龍井。
童北北沒再看她,他偏過頭去,和孟來討論今天的股指。
白小狩看她的時間其實最長,就在她想和他進行眼神交流的時候,他像是早有預料一樣的偏過頭去。
沒看她。
完全被無視了。
簡安覺得委屈極了,從小到大都被豁著哄的人,從來沒體會過被當空氣的感覺。
癟了癟嘴,拿起沙發上的小包就要走。
第一個繃不住的先站起來了。
是唐風。
長腿一邁,去搶她手裏的包。
笑著,“姑奶奶,別走啊。”
簡安恨恨的剜了他一眼,“我不走幹什麽,由著你們欺負我?”
唐風聽到這話之後笑的更開了,直接摟住。
“我們哪敢欺負你,你可是顧家的人了。”
簡安聽著更氣,淚水都上來了。
別人就算了,他們也這麽埋汰自個兒。
她現在傷心的不行,心裏在想什麽?
罷了罷了,都棄了吧。
他們不待見我,我還不稀罕他們,趁著這個機會把界限劃清楚了,從此一拍兩散。
低著頭更是要走,鼻子酸酸的。
養狗十年還有感情,就他媽當死了吧。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別人為她抓心撓肝,她卻難受一小下就當天大的事,真把自己當個蚌精,裏麵柔軟的一點不能碰。
可是沒辦法,這就是個真麽看重自己的東西,以至於真真切切的看輕了別人的真心。
看這東西的反應才算是慌了。
心裏都罵唐風出的這個死注意,非要挫挫這東西,說實話,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是把他們放到個什麽位置上。
試個屁!
別做夢了,這麽長時間還沒看清楚這東西就白長了這雙狗眼了,沒讀書,全用來找她的芥子心了。
可是拿著放大鏡也找不出一點點。
拿著顯微鏡也看不見自個兒的影子。
於是喜歡你終於成了我自己的事情,一個人說開始,一個人說結束,這大概是世上最自由的愛戀。
餿主意是唐風出的,可是第一個撐不住的也是他,他看這東西這樣子,心裏又悲涼,又不舍得,一個大老爺們糾結的,抱著這東西就哭了。
一邊哭一邊說。
“你這時候想拍屁股走人了?”
小爺的心呢,小爺的青春呢,小爺的十年呢。
你他媽還的起嗎。
委屈,委屈,委屈死了。
唐風是哭得出來的,可是還有哭不出來的呢。
童北北一邊磕煙灰一邊在那兒想,自己還反抗個什麽勁,快聽老爺子的話和劉烊結婚得了。
他不指望了。
其實從來沒指望過。
一開始就是我自己的事,我說開始,我說結束,世上沒有比這更自由的愛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