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夢境
蔣成捏了一把汗,他催促著司機快點去總院,一邊忍不住回頭看顧風的臉色,愈來愈蒼白,愈來愈淡薄,眼底下的淚痣倒是愈加分明。
可是仍沒有多少過分的表情。
蔣成幾乎有種顧風要逐漸蒼白,悄無聲息的融化的感覺。
去總院的路似乎特別長,終於到了,似乎是蔣成要更急切一些,顧風不緊不慢的下車,用左手有點別扭的關上門。
他的步伐除了有點虛浮之外,還是保留著原有的節奏。
走到大廳裏,顧風突然停下腳步,蔣成在後麵跟著停下,下一秒就驚叫出聲——
“來人啊,快來人,這邊有病人暈倒了——”
顧風暈過去了。
蔣成的冷汗刷刷的往下流,顧風這次怎麽出事的時候就偏偏和他在一塊兒呢,這位少爺要是出了什麽事,自己可絕對負擔不起。
瞻前馬後的給搞到病房裏,蔣成手忙腳亂,他突然想到了個問題,找誰來照料顧風——給顧首長打電話他是沒這個膽子的,就在蔣成胡思亂想的時候,顧風的手機響了。
“喂,你好。”
秦霜陽愣了一下,這不是顧風的聲音,她這幾天的眼皮一直跳,總覺得得發生點事,聲音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你是誰?顧風呢?你讓他接電話。”秦霜陽其實本質上還是個蠻橫的人,一失去理智,一著急,大小姐脾氣出來了,語氣衝的不行。
蔣成聽著心裏不大爽快,語氣也跟著陰沉下來。
“那麽你是誰啊。”
“我是誰?我是顧風的未婚妻!”蔣成驚訝了一下,這幫少爺們有小情人的不少,不要臉的一個吊著幾個也並不是不可能,但是是玩玩還是動心,一眼能看出來——顧風對那位確實是格外與眾不同。
這位?這位看來才是正牌啊。
這可有的看了,顧風剛為了那個奔波了一周,親自上陣,就為了塊破狐狸皮——那位興衝衝的當墊子去了,這邊未婚妻又打來電話。
蔣成潛意識裏覺得這事有意思。
這幫二世祖都是一幫幸災樂禍,愛看熱鬧的人啊,這不逮住一個機會,那點惡劣的興趣就起來了——“您好,請問您——秦小姐是吧——顧少出了點事情,現在在醫院。”
報上了地址,翹著腿等著,他打算秦霜陽來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秦霜陽進來的時候,蔣成的眼睛被晃了一下,實在是太耀眼這女人,顧風還真是福氣,家裏這樣一個,外麵那樣一個——豔福享不盡呐。
蔣成被驚豔了一把,可是秦霜陽壓根沒看他,她一進門,屋裏就和隻有一個人了似的,就是躺著床上,輸水的那個。
包包隨便一扔,秦霜陽就開始冒淚,心疼的,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冒了會,呆呆的凝視了會床上的男人,這才一偏頭看見了那個坐著翹著腿沒事人一樣的男人。
火氣上來了,也沒必要裝了。
“是你把他搞成這樣的?”
這是興師問罪來了,要說秦霜陽現在的智商也是不夠用了,要真是蔣成搞的,他還悠然自得的坐在這兒幹嘛。
可是人一急,腦子多少不清楚。
蔣成可無辜,莫名其妙的被扣了個大屎盆子,不管多美的女人,蔣成也受不來這樣。
站起來,聲音略有提高。
“不是!”
秦霜陽手指頭一橫,指著昏迷不醒的人,“那是誰?”
一副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解釋的模樣。
蔣成知道自個兒的大奸大惡在這未婚妻的心裏是定了,歎了口氣。
“真不是我搞的。”要問是誰,能是誰,不全是顧風自個兒瞎折騰的嗎。
為了誰啊?
他愛看熱鬧,可不愛惹事,這再說下去就出事了,可是今天這姑奶奶是肯定要討個說法,真相就得壓一半,發一半,這樣現實才看著不那麽討厭。
“打獵的時候傷著的。”
“顧風什麽時候有這個癖好了?”秦霜陽低下頭,摸著下巴小聲的琢磨著。
“他最近看上了一塊紅狐狸皮,市麵上沒有,我就陪著他去東北搞了塊回來。”
秦霜陽還是半信半疑——顧風回祖國大陸興趣愛好變得這麽多,自己得好好研究研究,以後不能沒共同語言不是?
“紅狐狸皮呢?”
哎呦!蔣成何時這麽編過謊話,還是被個女人質問,心一狠想著不如把真相說出來算了——可是理智還是占了上風:不惹事,不惹事,顧風大神的桃花債讓他自己搞去。
“誰打獵回來還隨身帶著,我求求您別問了,快看好你的未婚夫,我先走了。”
說著就拿著衣服走了,渾水能不淌就不淌,顧風的未婚妻也不是個好對付的,想起那個傻不拉唧吃喝玩樂的神經病,蔣來還真有點同情——怕不是被碾壓吧!
這年頭正室搞小三的手段可越來越多。
秦霜陽在醫院裏陪了一宿,第二天早晨護士來換藥水,這是個多話的,看著這麽漂亮的男人,旁邊還陪著個這麽漂亮的女人,實在是賞心悅目,心情大好。
“小姐,以後要好好管管你男朋友,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啊?”
秦霜陽剛醒,揉著眼,還沒反應過來這說的是什麽。
“昨天晚上這位先生來的再晚一會,就感染了,怕是要留下病根的——這還是常用手,嘖嘖,這麽個俊俏人物,多可惜。”
秦霜陽沒想到這麽嚴重,抓著護士細細的問了來龍去脈,這才知道是失血過多。
“傷口怎麽樣?”
“主治醫生說是獵槍的子彈,當時做傷口處理的時候就很草率,玩什麽不好,以後千萬別叫男朋友玩這麽危險的東西了。”
秦霜陽無力的笑了一下,對護士道了謝,看著床上的這個人,既熟悉,又陌生,自己多少次覺得已經走近他了,恍惚之間才發現,原來是這麽遠的。
伸出手,她想確認他還是在她身邊的。
就在纖長的手指馬上就要觸碰到男人的眉毛的時候,男人忽然睜開了眼。
秦霜陽下意識的把手收回去,按在下麵,擠出一個笑容。
“你醒了?”
顧風看到了秦霜陽下意識的那個動作,可是他從不細想,看到和沒看到沒多大的區別。
“嗯。”顧風睡了許久,隻覺得頭痛欲裂,一直在做夢,他夢到那隻紅狐狸,夢到森林裏衝著自己飛過來的那顆子彈,他還總是夢到一個女人,看不清楚麵孔。
那個女人呲牙咧嘴,做的是最惡毒的表情。
那個女人口不擇言,吐的是最惡毒的話語。
她笑著說——你真他媽是個野種。
可是瘋了的是他,他覺得又生氣,又悲傷,想解釋,他不是野種——他也有爸爸,有弟弟,有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可是怎麽還是會孤獨呢?
最挫敗的是,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他居然想吻她。
他也確確實實的那麽做了,他終於嚐到了她嘴裏的毒汁是怎樣的味道,原來是甜的,是冰淇淋味的棒棒糖的味道。
他一定是瘋了。
揉揉眉頭。
“我睡了多久?”
“一整天。”秦霜陽稍微靠近一點,香水的味道,她的品味一直很好,可是顧風還是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表哥,你出事我們都很擔心,你這樣讓顧叔叔怎麽辦,讓小讚怎麽辦。”
“你告訴他們了?”
“沒有你的允許我當然不會這樣做。”秦霜陽一直是又聰明又善解人意的楷模。
顧風的表情緩和了一點,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好像能穿透一切。
秦霜陽覺得現在的顧風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沒在看她。與其說是看她,不過是為他的目光找一個落腳點罷了,就像是看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那樣隨便,散漫,又涼薄。
可是這時候的顧風,不在人間一樣的顧風,性感的要命。
秦霜陽還是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勸說。
“表哥,你就算不是為了你自己,”秦霜陽停頓了一下,在用這個詞的時候她是斟酌的,“就算是為了我們也要好好保護自己——畢竟最近確實在換屆的敏感時期,早知道就勸顧叔叔不讓你回來了。”
“嗯,放心吧。”
放緩了語氣,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秦霜陽的情緒像是被這樣的一個眼神平複,終於也變的鎮定。
她又是原來的那個秦霜陽了,顧風能使她瘋狂,也能使她心安。
她又何嚐不是把所有的情緒交到了這個天性涼薄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