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天人之姿
神經病摸著狐狸皮的手僵硬了,詫異的看著眼前笑的得意的女孩子——這娘們有病吧!
神經病不講紳士風度,沒有形象主義——完全隨心所欲。
於是就是這樣的一幅景兒:
“你賠我紅狐狸皮。”指尖超級不禮貌的指著人家陳家大小姐。
陳家小姐好可憐,被這麽一個蠻橫的女人威脅,淚水立馬流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不小心的。”變臉的速度陳姝絕對快,練出來了。
管她這一套,神經病心疼死自己的紅狐狸皮了,一股難聞的酒味,都不能沾水,更何況是沾酒呢,糟蹋了——心疼死了。
不管,她不管,一手抓住陳姝的胳膊。
“不管,你就得賠我紅狐狸皮!”怎麽賠,今晚隻有一件的紅狐狸皮,怎麽賠?這神經病也不知道,所以她慌,她心疼,但是一件事情她還是知道,弄壞了別人的東西,管你多可憐兮兮,你他媽就是得賠!
“你先放手,我的手好疼撒。”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細細的手腕上果然是兩道紅痕,都腹誹,顧少帶來的這是什麽人,太沒素質,真和街上的潑婦了似的。
人總算是有點欺軟怕硬,簡安發瘋的時候沒人敢吱聲,可是這個看起來軟塌塌迷糊糊的神經病發瘋的時候倒是開始瞧不起了——為什麽?神經病發瘋沒有威懾力唄。
她說不出什麽,罵不出什麽來的,腦袋不好用了,太氣憤,清醒的時候越生氣腦袋轉的越快,可是發病的時候越生氣,腦袋就和沒有了似的!轉不動!
她就一句話,你賠我紅狐狸皮,你賠我紅狐狸皮,這有什麽殺傷力!
但她不哭,這點不論是清醒還是犯病都是一脈相承的——她在最困難的時候,最窘迫的時候,堅決不哭——本來就夠可憐了一哭更可憐。
誰也不會因為你淚水顆粒特別大,特別晶瑩多同情你一點,這神經病的世界還是蠻殘忍,最後能靠的還是她自個兒,不哭,不能慫!
慫蛋的戰鬥精神啊。
可是誰舍得了,誰允許了?顧風看著這邊的動靜,立馬變了臉色,非常不好看的往這邊走過來。都以為顧少是嫌丟臉了,咳咳,這是高估顧少了。
他從來都是隻要心肝,不要臉皮!
他走向那個抱著狐狸皮,一臉倔強的神經病,燈光下她的眼睛看起來特別璀璨,幾乎要讓人溺斃,可是現在裏麵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顧風下意識的想,這樣的眼,怎麽能有怒火。
是啊,不可以,不可以——眾目睽睽下,顧少走過去,捂住這女人的眼睛,湊在她耳邊,“你先出去,是你的,肯定是你的——就算是遲一點,也是你的。”
鬆開手,神經病安靜了下來,她眼睛裏的火光逐漸熄滅了,這才是她眼睛裏麵應該有的東西——無憂無慮。
神經病回頭看了顧風一眼,那一眼幾乎要讓他受寵若驚——她眼睛裏有什莫?
她眼睛裏有信任,她信任你,她信任你——她居然信任你?
這樣的東西,也會有這樣的感情,也會把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盼望著他披上戰甲為自己打下江山?
可是那是確確實實的信任之光——雖然渺茫,雖然微弱,但是還是備受振奮。
她走了,沒有再回頭,把戰場留在身後。
顧風站在那裏,是簡安原來站的位置,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這個肩膀一抽一抽的女人——隻覺得眼淚原來是這麽讓人厭煩的東西啊。
“你潑上去的是什麽?”
“啊?”
很有耐心,再問一遍。
“你潑上去的什麽酒?”
陳姝擦幹淨眼角的淚珠,盡可能的顯得不知情又無辜。
“好像是香檳。”
“那就香檳吧,服務員給我拿一杯香檳。”
一杯香檳遞過來,顧風微笑著看著麵前的女人,輕輕的問,語氣溫柔。
“沙發上那個木盒子是你的白狐狸皮?”
“是。”陳姝愣了一下,她沒反應過來,也壓根沒想到,實在是想不到——
所有的人都想不到,眾目睽睽之下,這種事不是一般人,一般底線能做到的。
可是顧風少爺不是凡人,他是天上人,仙人之姿!
步伐很穩,很優雅,幾乎看不出意圖。
走到沙發前,輕輕的打開木盒子,輕輕的撫摸,白狐狸皮——沒有一絲雜毛,白的像雪,白的閃耀。
手裏的香檳一傾斜——全都倒上去了!
眾目睽睽,意想不到撒,顧大少就這麽在這麽多雙眼睛下欺負一個女人?
顧風管別人怎麽看——這也是個和神經病臭味相投的個人主義撒——不枉簡安為他吃齋念佛念念不忘許多年。
骨子裏的東西,血液裏的東西——總有一種無情勝似深情。
顧風把酒杯甩在地毯上,空氣裏悠悠的漂浮著他臨走前丟下的一句話:“紅狐狸皮是神經病的幻想,你不配打擾她做夢。”他懂他,天生的懂她。
看著顧風的背影,深深的震驚——仙人之姿,果然不同凡響!
女人征服男人,男人征服世界。
男人的幻想來源於女人,女人的幻想就是其本身。
月色下的神經病,這樣的一幅樣子,神經,瘋癲,癡狂——這是多少人的夢境。
她臉頰上帶著淚,剛剛流下,痕跡凝固到一半,幾乎不忍替她擦拭這淚痕,這淚痕是她幻想的傷痕,雖然是傷痕,隻是讓幻想更淒豔迷人罷了。
顧風忽然抱住她,又覺得沒有抱住她,自己抱著的隻是她的幻想,隻是她寂寞的一個分支,這種想法讓人莫名其妙的心慌。
你不要乘風歸去啊——
緊緊的,寧願摟住,抓住這團溫熱的豔肉,即使這縷豔魂已經不知道飛到了何處——就算隻要這團溫暖的肉也是心甘情願的啊。
退步,再退步,底線這種東西,本來就沒什麽用。
這個神經病是個吃掉理智的怪物,隻要一靠近她,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沸騰,所有的幻想與感性破殼而出,圍繞著這一個神經病翩翩起舞。
去吻她的淚痕,吻這道幻想的傷痕,她像是毫無察覺,她的眼睛裏麵帶著深深的寂寞與憂傷,不過是一塊紅狐狸皮啊——奪去了她多少心智。
她在唇舌中喃喃道:“我的紅狐狸皮沒了。”
她的眼睛裏沒有你!
可是怎麽忍心責怪她,顧風抱著她,“會有的,我保證,我保證——我許你所有美夢成真。”
他眸色沉靜,眼神溫暖,今天的顧風,即使天氣寒冷,可是充滿了溫度,充滿了人性——他在許諾,許諾是為了不辜負,許諾是為了不忘記。
這是怎樣的一個承諾?
承諾還有個最大的作用——被打破。
可是還是會給人現世安穩的幻覺,足夠了,這一瞬間的托付與信任,足夠了。
神經病在他的懷中笑了,露出牙齒,淚痕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她把臉悶在他的胸前。
聲音悶悶的從他心髒的地方發出來,一瞬間的錯覺,她在和他的心髒對話。
“那就由你來賠我的紅狐狸皮吧。”
“您好,顧叔,我在機場裏沒看見顧風表哥,沒關係,沒關係,我沒關係的,表哥他本身也很忙,我自己過來就好。”
秦霜陽放下電話,幽幽的歎了口氣,美人皺眉頭讓人更心疼,恨不得用手指頭給她撫平那道不合時宜的溝壑。
她調整呼吸,挺胸,抬頭,拉著行李箱直直的出了機場,方向呢?
既然顧風沒來,那就由自個兒去找他吧。
“您好,我找顧風。”
“請問你是?”
甜美一笑,前台覺得這女人一笑自己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實在是太美嘍。
“我是顧風的未婚妻。”
“好的,好的,您稍等一下。”
前台小姐撥過去個電話,十分鍾之後十分抱歉的說:
“對不起,顧總這兩天出差了,要不您過兩天再來?”
“好的,謝謝。”那副笑容美的幾乎精致到不真實。
她轉身,那個笑容轉瞬即逝,麵無表情,顧風什麽時候還需要出差了?他在法國的時候從來沒有出過差。
秦霜陽下意識的覺得心慌,捂住胸口——不祥的預感。
顧風實在是太完美,她總在感覺要觸摸到他的瞬間意識到——其實這個男人一直沒屬於自己過。太飄渺,太虛幻,像在夢中,隨時害怕會醒來。
但是秦霜陽從來都是直麵對心裏的恐懼,她秦霜陽做得起這樣的夢。
她一直很懂事,很懂進退,顧風之所以讓她呆在他身邊這麽久,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這是個很讓人舒服的女人。
至少對於顧風來說是這樣的,多一個這樣的女人,不是什麽壞處,況且這還是顧應欽的意思。
說到顧應欽,不得不說秦霜陽非常討顧風父親喜歡,仔細看看,顧應欽的身邊幾乎全是這樣的女人:漂亮,精致,懂事。
不麻煩。
各取所需,目標明確。
情愛是一瞬間的電光火石,從來都不長久。
總歸有例外,但凡人間,總歸有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是那個意外並不多見罷了。
對於顧風來說,對於他這樣的人說,不論是未婚妻的人選,還是結婚的人選,怎麽看都是這樣的女人最合適。秦霜陽就像是路上的一塊路牌,早早的樹在那裏,紮在那裏,隨時都看得到,隨時都摸得著,心裏都了然。
他是遲早要路過這塊路牌,然後再往前走的。
不粘人的女人,不是對男人多信任,而是取決於對自個兒的信任。秦霜陽從不覺得緊緊的抓住一個男人是一件多麽光彩的事,都是成年人,隻要不是太離譜,她都能接受。
她遲早要嫁給他,就像他遲早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