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他們的權力
蘇小沫雖然並不是這深宮中的人，可是時常出入，她卻也很明白這其中究竟有多少算計和陰險。
若是不謹言慎行，若是不懂得怎麽樣待人接物，恐怕最終隻有死路一條，即使是兩個根本就不受寵的皇子，後果也不會多好。
若是後來太子上位，恐怕會因為威脅自己的地位而想盡辦法除掉所有無力反抗之人，這其中恐怕很難排除這兩個孩子。
而若是夜冥舜上位的話，恐怕這兩個孩子就算不會死，當成年之際，也隻不過是做一個偏遠城池的小小王爺。如果沒有得到召回的命令，恐怕這一生都難以再回到京城。
如今夜冥舜突然說願意培養兩個孩子，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也是蘇小沫樂意見到的。
方才悲傷到難以忍受的心情，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有些改變。不能說是再也沒有任何怨氣了，隻是蘇小沫突然明白夜冥舜也並非是不近人情之人。
看得出孩子的母妃很是感謝夜冥舜，可兩個孩子卻隻是懵懵懂懂的模樣，想必還不知道各自的命運，隻是自己母妃和另一個手握權利之人的幾句對話就輕易決定了。
因此，當蘇小沫的目光對上兩個孩子天真的眼神之時，她的心猛然一滯，五味雜陳。
她分明很想要和兩個孩子解釋什麽，可偏偏卻不知道當自己真的把兩個孩子叫到了自己的麵前之後，到底應該和他們說什麽。
是告訴他們，從今之後再也不用擔心隨時隨地準備給別人下跪，從此可以找回一個皇子應該有的傲氣了；還是說……他們的命運已經被決定了，他們甚至沒有自己去決定的權利。
最終，蘇小沫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看著他們兩人跟著他們的母妃一起離開，待到他們三人消失在路的盡頭之後，隻能緩緩地歎了一口氣。
心中帶著這件事情，蘇小沫暫時也就忘記了自己方才的悲傷，把目光從道路的盡頭收回來之後，僅僅是一抬頭，就撞進了夜冥舜的目光之中。
“你為何這樣看著我？”不知何時，蘇小沫甚至已經開始有些防備夜冥舜，她害怕夜冥舜盯著她時候的認真，更害怕自己的心中會再一次有所鬆動。
夜冥舜半晌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的目光複雜，卻又分明看得出是愧疚更多一些，“小沫，我們回去吧，從今之後絕不會讓你在母妃那裏在受到任何委屈。”
這樣輕聲告訴蘇小沫的時候，夜冥舜甚至就快要牽上蘇小沫的手，可卻不曾想她的猛然後退，還是讓自己的手在半空中無力垂下。
蘇小沫的臉上帶著譏諷，她本以為夜冥舜會和他說什麽，卻不曾想是這種讓人發笑的話，這讓她不禁聳聳肩，一臉不在意的模樣。
“你曾經成長在這深宮之中，更是遭遇了這麽多的事情，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你們擁有的是什麽嗎？”
夜冥舜沒有說話，亦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隻是靜靜地盯著蘇小沫，似乎在等待著她的答案。
“夜冥舜，不管是你還是煙妃，從出現在這個皇宮之後，一直都是你們在控製別人，從不是別人左右你們。在前朝，人們需要的是滔天權力，在這後宮又何嚐不是如此？你方才三言兩語就決定了兩個孩子今後的命運，你覺得這和你母妃做的有何區別？”
蘇小沫臉上嘲諷的情緒顯露無疑，在這後宮之中若是想要活下去，需要的就是權力，煙妃也隻不過是在動用她的權力而已。
夜冥舜墨色瞳仁暗色顯露，頓了半天才緩緩對蘇小沫開口問道:“那兩個孩子的結果。不是你樂意看到的嗎？與其在這後宮之中為魚肉，任人宰割，不如好好栽培，說不定日後……”
“無需你把這些功勞全部都算在我的頭上，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你自己做了什麽才對。那兩個孩子的命運，從不會因為我而改變半分，有的隻是因為你而已。”
說著說著，蘇小沫自己突然笑了起來，如果如今她失去了夜冥舜這個庇護，結局又會和方才兩個孩子有什麽區別呢？
“因為你有權力，而我……什麽都沒有。”蘇小沫無奈地微微一笑，張開的雙手之中隻有浸濕的汗水，“煙妃也是同樣，她想要用自己手中的權力來讓我做出妥協，就像你對其他人所做的一樣。可是你們都忘記了，我是蘇小沫，從不是可以任人操控之人。”
蘇小沫說的很直接，此時的神情更是異常決絕，若是她不想的話，絕不會成為任何人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哪怕是夜冥舜也一樣，更不用說是煙妃了。
夜冥舜深知蘇小沫說的究竟是何意思，可偏偏他根本就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因為他很明白蘇小沫所說的一切，就是他們在做的事情。
“小沫，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強迫……”
“夜冥舜，你在這後宮中長大，就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這就是你們皇家，這就是權力帶來的好處，你不得不承認。”
打斷夜冥舜想要對自己辯解的話，蘇小沫甚至已經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了，她一邊笑著說出這些話，卻也在緩緩和夜冥舜之間拉開了距離。
“既然今日你已經決定了那兩個孩子的命運，就記住一定要好生對待他們，至少讓他們以後可以抬頭挺胸的做人，也不枉他們如此崇敬你。”
這樣對著夜冥舜說完之後，蘇小沫顯然是想要離開這裏，夜冥舜著急地追上去，才抓住蘇小沫的手，卻又被立刻甩開，仿佛是遇見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你要去哪裏，我陪你一起回去王府。”
蘇小沫搖搖頭，眼神裏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隻是淡淡地開口回應，“你大可自己回去，我要去大公主那裏，你不必跟過來了。”
這一次，蘇小沫說完之後是直接跑走的，她生怕夜冥舜會再一次追上來，會讓她剛剛才平複的心情再一次變得糟糕。
其實她很明白，夜冥舜會帶給她痛苦，全都是因為她的心中還是放不下，若是真的放下的，恐怕隻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可是已經這麽久了，開心是他，愉悅是他，悲傷是他，絕望也是他，又怎麽能輕易放下呢？
蘇小沫實在不知道這種痛苦究竟還要持續多長時間，她很想告訴自己，不要再去回想那些痛苦的回憶。可偏偏越是這樣想的時候，回憶就還是會湧出，幾乎令她想要窒息。
她隻能不斷地奔跑，不斷地拉長自己和夜冥舜之間的距離，企圖讓自己心中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