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傻還是不傻
秋日萬物開始凋零，繞是春日落英繽紛的桃花林，如今也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丫。
密集的桃花林之中，百裏乘風依舊穿著一身紅衣坐在石桌旁，他墨色發絲隨風揚起，飄落在紅色的衣衫之上，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眉心的朱砂痣依舊吸引人，鳳眸藏琥珀，隻是眉頭微蹙，就足以讓萬物失了顏色。他纖細的手指輕輕捏起麵前的酒杯，香氣微微略過鼻尖，宛如桃花在自己麵前盛開，於是一飲而盡，麵前卻恍惚出現的是蘇小沫一張狡黠卻又不失溫婉的笑臉。
緩緩睜開雙眼之後，百裏乘風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他也不明白怎麽會在此時突然想起來蘇小沫起來，明明已經是許久未見之人。
那一日和蘇小沫在桃花林之中對飲，不知不覺一壇酒就已經見底。想起來那一日蘇小沫醉酒之後的嬌憨模樣，百裏乘風眼底的笑意也就愈發濃厚了。
在等的人還沒來，於是他隻能繼續喝著酒，並不像那一日蘇小沫那般著急，隻是緩緩的，幾乎悄無聲息。
沒過多久突然就起風了，百裏乘風的衣衫薄涼，他本應該再添一件衣物，卻隻是坐在林中一動不動，任憑風肆意穿過他的墨色發絲，卷起他單薄的衣衫。
直到最後他終於輕輕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風還有更猛烈的趨勢，溫暖的披肩就已經被身後的人掛在了他的肩頭，替他抵禦即將到來的一切寒冷。
“屬下回來遲了，還請公子恕罪。”陳叔看著單薄百裏乘風，雖然嘴上說著恕罪，可眼神裏還是帶著對他的心疼。
百裏乘風卻隻是搖搖頭，伸出手自己轉過輪椅，麵向陳叔之時，他方才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消退，“未曾晚了，方才我也出神想了一些事。”
“公子在想事嗎？關於誰的事，竟會讓公子笑起來？”聽見百裏乘風這麽說，陳叔就來了興致，不由得多問了兩句。
“還是那蘇家嫡女，想起來了那一日在這桃花林之中飲酒的時候……”
陳叔聽見百裏乘風說的是蘇小沫，他原先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畢竟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就不會讓百裏乘風那麽開心了。
“恐怕接下來屬下要說的話，公子您就笑不出來了。這一次蘇家丫頭和大公主一起出去，遇到刺殺，原本屬下也以為她沒什麽事，卻不曾想回宮之後不過是一會兒時間，就突然性命垂危，讓人措手不及……”
百裏乘風難得出現震驚的神情，過了半晌才淡淡開口確認，“你是說蘇小沫回宮之後……就變得生命垂危？”
“正是如此。”陳叔點頭答應，半晌還歎了一口氣才再一次緩緩開口：“那丫頭太傻了，寧願消耗自己本就快要不行的身子，卻一定要給大公主治療。
不過或許正是傻人有傻福，在傷成這樣以後，居然所有名貴的藥材都能夠找得到，還讓鬼王割了一兩心頭肉做藥引。這一下性命應該是能夠保住了，隻是以後還不知到底會不會再複發……”
百裏乘風認真聽著，目光卻沒有離開自己手中的酒杯，雖然看上去格外普通，就像是尋常百姓家的茶具一般，可他卻已經帶在身上有一段時日了。
這是上一次蘇小沫和他在一起喝酒之時用過的，當初蘇小沫在灼灼桃花之下醉得不省人事，酒杯也從手中跌落。
他本可以隻是看一眼就不再去理會，可神使鬼差的，他竟然給撿了起來，並且一直都帶在身上。
此時聽見陳叔的敘述，百裏乘風不自覺地皺眉，思考半晌才終於淡淡開口問道：“若是這麽說的話，這丫頭的性命，總算還是保住了，會不會出現沒保不住的情況？”
“這應該不會，有了天山雪蓮就等於說重新給了一條命，太醫院的人也不是廢物，應該無礙。隻是這個傻丫頭不知什麽時候，才知道保護好她自己。”
雖然和蘇小沫見麵的次數並不多，可陳叔還算喜歡她，古靈精怪卻又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她能夠給百裏乘風帶來笑容。
若是這樣一個姑娘突然死了，陳叔心中多多少少都覺得有些可惜。
就在陳叔說完這話之後，百裏乘風卻倏忽笑了起來，讓萬物失了顏色，他輕搖著頭對陳叔開口問道：“你是否覺得蘇小沫太過於愚蠢？”
“愚蠢算不上，隻是有些太傻了。”陳叔看見百裏乘風笑起來，他便也開心，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
可百裏乘風依舊還是搖頭，細細地把玩著自己手中的酒杯，他才淡然開口：“恐怕很多人都和你一樣覺得，蘇小沫實在是太傻，可是到底傻不傻，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依我看來，蘇小沫大概是最聰明的那一個，大概是從封寒心回來之後，幾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故意為之的成分，多多少少驅使事情朝她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這……這怎麽可能，那丫頭不可能想到這麽多！”
“可偏偏蘇小沫就想到了，和大公主的結交，看上去像是大公主一直都很欣賞蘇小沫，可其實從蘇小沫第一次見到大公主，恐怕心中就已經有了想法，所以後來才會不拒絕大公主的任何請求。”
百裏乘風一邊說著，琥珀一般的眼眸裏，因為蘇小沫而出現的笑意已經藏不住了。
陳叔驚訝地聽著百裏乘風的敘述，這一切已然超出他的想象，他還是不相信蘇小沫能夠隱藏得如此之好，幾乎沒有人發現。
可若真的被人發現了，或許她也走不到這一步了。
不過既然如此，陳叔卻還是有一個問題，自然也和蘇小沫脫不了關係。
“既然公子如此說，那這一次蘇小沫又怎麽會讓自己生命垂危，差點就要死了？”
“既然當初如此危急，她也沒有想要動用空靈樓的力量，說明她一定有所想法。是大公主所遭遇的事出乎她意料之外，所以才讓一切都亂了套，不然她早該回去王府了。”百裏乘風淡淡地解釋著，他雖然明白這些，可始終卻也有不能理解的事情。
比如說，他並不知道蘇小沫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這樣做對她有什麽好處？以及在設下一個又一個局中局以後，到底誰……才會是最後的那個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