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那天娘娘剛進宮,文大人就帶著一幫人來給淳貴妃挑掌宮小太監。小安子沒伺候過任何一個主子,一直以來他都是在浣衣局裏打下手。
在他還小的時候調教自己的公公就說他少了根筋不適合伺候主子。他笨手笨腳也不會說話,甚至他不太能做到像其他小太監那樣討好主子的奴才樣。雖然自己是個沒根的玩意但是他還是用自己那最後的信念保留下了他僅剩一點的尊嚴。雖然他知道這種東西不是他這種人應該擁有的。
就是因為自己這個性子所以主子們都嫌棄著不敢用。他自己也明白於是就不想著攀高枝,心想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在浣衣局打雜過一輩子就好了。
但是那天那位貴人卻改變了他的生命軌道。
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土文公公帶著一群人前來挑人。
小安子覺得文公公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了。二十多歲的年紀,皮膚白白的眼睛又細又長,尖尖的瓜子臉和沒有表情的俊臉。這一切都叫小安子深深的羨慕著。
文公公的腰背不似他人一般彎著佝僂著。與之相反他的腰背挺的很版直。
臉邊身後沒有一絲頭發,他將它們全都整齊的盤在了藍色的高帽裏。手一身藍衣整齊的穿戴好,身上沒有一絲淩亂的褶皺。他手中拿著一隻雪白毛色的浮塵看起來還有一絲仙風道骨的感覺。
見文公公前來這裏的總管太監就上前討好的笑著所有小太監也都焦躁起來。因為能出去服侍主子是比在這裏幹粗活要好太多的。
一時之間門口的文大人麵前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小安子穿著一身半年都沒有換的衣服那著個水桶孤零零的站在人群後麵。
總管太監一聲叱哆後總算是叫那雜躁的聲音停下了。總管太監一邊罵著其他小太監不懂事衝撞了文公公一邊拿著個小鞭子抽打他們叫那些小太監老老實實的站成三排。
小安子挪了挪腳步站在了人群的最後麵,他知道自己是不會被選上的。
土文由始之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隻是垂著眼眸一個一個的看著小太監們。
他的腳步很慢很慢但是卻不在任何人麵前停下。
所有人都彎腰低頭裝作順從的樣子。小安子也照樣學樣的配合著他人。做人還是不要太突出的好,除非你有文公公這樣的真本事,要不然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要知道這皇宮裏最不缺的就是怨死鬼。
小安子低頭發呆但是卻感覺自己被一個淩厲的目光盯上了。他隻覺得眼前的光被擋住,然後叫這人看得自己有些發毛。不知不覺中幾滴汗珠竟然滑著他的額角緩緩流下。小安子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心裏緊張的幾乎要裂開一般。
土文依舊上下的打量著小安子,看著看著他忽然伸出了自己的腳然後朝著小安子那雙春夏秋冬都不曾替換過得有無數別扭補丁的鞋子上狠狠的踩著。土文故意踮起腳尖然後來回的碾這。小安子死死的咬住牙令自己不叫喚出來。他雙眼禁閉卻還是不敢抬頭。
土文伸出手在小安子後背狠狠地打了一下。小安子總算是忍不住了,於是他唰的一下挺直了自己的腰身。
他抬起頭看著那位大人神情中有些無措。
看著小安子的身板土文摸了摸下巴,隨即土文伸手拍了拍小安子的肩膀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受寵若驚的小安子一個機靈趕忙顫巍巍的回答到“奴才賤名叫狗剩子。”
土文的眉毛挑了挑似乎對於狗剩子這個名字有些嫌棄。其他人都憔摸的捂著嘴笑,就連那總管太監都蹼的一聲笑了出來,但是隨即他邊便又一臉嚴肅的教訓其他小太監。土文收回手背在身後然後又問道“沒性麽?”
小安子搖搖頭。
土文思量了一下問道“進宮多長時間了?伺候過主子麽?都幹過些什麽活?”
小安子一一回答“奴才八歲就進來了,沒伺候過主子,這幾年就一直在浣衣局幹粗活了。”
土文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安子然後跟身邊的隨他一起來的太監說道“給你今天一天時間你能把他訓練出來麽?”
那太監笑嘻嘻的回答道“咱什麽人沒見過。就這小子給我一天時間綽綽有餘!
”土文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摸著下巴道“以後在貴人前麵伺候狗剩子這名字總是拿不出手的,今個咱家就幫你改改吧,你人長的老實那就性子還本分是個難能的安靜人,那麽就性安吧。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你的名便取‘灼’字好了。”
小安子呐呐的點這頭神情有些癡呆。土文搖頭默笑。總管趕忙上來在小安子腿間踢了一腳,小安子重重的跪在地上,他剛要抬頭看看究竟就隻見總管皺著眉頭對他說道“傻什麽!還不快給文公公磕頭叫師傅!”
小安子恍然大悟,他趕忙向著土文深深的磕了兩個頭,然後跪著叫了土文一聲師傅。
土文將小安子扶起來然後轉身叮囑了剛才那人一些事情。
土文看著小安子道“乖徒,好好跟著管教大人學,你隻有今天一天的時間。淳貴妃的脾氣很好也算是個好伺候的主。師傅隻能在一旁幫襯這你一點但是你的造化還是要看自己。為師出來很久了現回去和皇上回命了。你就安心跟著管教大人就好了,所有利禮儀他都會教你的。
”小安子看著土文認真的點著頭。
土文笑著轉身不打一聲招呼就獨自一個人離去了。小安子還目光呆滯的看著土文離去的背影,這時一旁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說道“小子,想貪圖土文?那你可要比他強才行的。”
小安子回頭看去發現正是那個管教。小安子看著他,他也看著小安子。隨即管教一伸手捏主了小安子的脖子,然後托這小安子就踏出了這個他呆了許多年的地方。
小安子回頭再一次看了一眼他剛剛唰過的木桶。再見浣衣局。我狗剩子不會再回來了。如今隻有肇毅殿的安灼。
這一切叛離自己人生軌道的故事對於他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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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主子小安子不由得吃驚了。以往的主子都是一副什麽事情也放不在心上,一天到晚樂嗬嗬的樣子。而現在的她卻霸氣外漏令人心生恐懼。看來主子這次是下定決心想要好好大幹一場了。
姒娦見了我這副臭流氓的動作然後皺了下眉頭拿著一旁桌子上的小棍子朝著我手上就打了一下。
我連忙將手收回懷裏可憐兮兮的看著姒娦“姐姐怎的這般粗魯。
把妹妹都打痛了!”
姒嬪沒好氣的瞪著我然後將那小木棍朝著我的眉間點了一下,之後故作嬌瞋道“你都是個正宮娘娘了,還跟小丫頭似的跟下人打鬧這叫人看了去會笑話你的。”
我甜甜的笑著伸手抓住了姒嬪手中的小木棍然後奪了過來。
我將小木棍拿在手裏來回把玩後這才發現這竟然是一枝開敗了的柳條。仔細思量了一下我發現肇毅殿裏並沒有柳樹於是不禁朝著小安子問道“這家夥哪來的?”
小安子趕忙回道“回主子的話這柳條是皇上派文公公專門送來的。先前主子玩的開心小的不敢打攪於是就放在了這裏。”
我將那柳條放在手中來回的觀探。孤墓陽送來的東西絕對不會這麽簡單。
我伸手開始將柳枝的皮一點一點的扒下來,漸漸的柳枝漏出了淺黃色的嫩枝。在裏層的嫩枝上隱約刻有小字,我貼上去仔細查看發現竟然是一句“物本無心,人卻有意”。
他究竟要告訴我什麽呢?我不禁疑惑。
如果說我上一次叫卮子給孤墓陽送去詩是為了告訴他我要有所行動請他不要阻止我。或者是再間接性的刺激一下林巧兒讓她以為我和孤墓陽情投意和,郎情妾意,逼她動手動氣。這樣的話我拿掉她孩子的機會就會更大一些。
但是孤墓陽送來的這句話寫在了柳條上到底是要表達些什麽呢。
我掐著眉頭有些苦悶。我這個人啊真是不適合完心眼。
我姒嬪見我麵漏躊躇於是輕輕地撫著我的背道“妹妹你這是怎麽了?”
姒嬪的手極是溫柔,我的心頓時感到溫暖。在這個宮裏估計就隻有她是真心把我當成朋友的吧。
我抬起頭給了姒嬪一個開朗的笑容“沒。。。沒什麽。就是皇上寫了點不著邊際的胡話。”
姒嬪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然後收回了動作。她笑的雖然燦爛但是不免還夾雜著苦澀。也許是想到了不如意的事情吧。
姒嬪拿起剛才放下的繡品繼續繡著。她含首低眉看起來極是賢惠溫雅。她修長的手紙拈這一根細小的銀針,銀針上穿著紅色的線,她正在潛心觀至的繡著一朵開的正好的牡丹。
她的繡功極好那朵牡丹雖然隻繡了一半但是卻早已栩栩如生。“看見你和皇上這般恩愛我也就放心了。起碼等以後我出了宮去你還有個貼心人。”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恩愛?我們。。。恩愛麽。我的嘴角帶著苦澀微微翹起“是啊。皇上很關心我呢。”
姒嬪手上的功夫不停,她滿足的笑著“在宮裏這幾年我學到了不少東西。最讓我覺得值得的卻隻有兩點,一是要學會眼前人,二是要在這宮裏生存討好誰都沒有用,隻有你抓住皇上的心就萬事大吉。”我低頭默不作聲。
姒嬪沒有理會我依舊還是獨自一人絮絮的說著“這金壁輝煌的城池其實才是最危險的戰場。一旦你失敗了那麽你就一輩子都不要想翻身了。這裏的每個女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她們隻需要扇扇嘴皮子就有無數人去閻王那裏報道。妹妹從小就自立所以有些道理想必是早已爛熟於心,但是我啊就是個操勞命,所以我還是忍不住麽叨一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她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在明媚的陽光下她明媚的笑容卻滿是苦澀。花情城不解。
記住,是任何人。”
聽著姒嬪的長篇大論我心中越來越糾結。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歡她嘴裏的那個世界。
我雙手抱住膝蓋將腦袋埋在懷裏。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當初那個進宮的選擇終究還是錯了。我隻不過是從水深跳進了火熱之中。我得到的根本就不是解脫。
姒嬪看出我心情不好於是隻能歎氣搖頭。她隻能隨意的轉換話題讓我稍微舒服一點“妹妹覺得我這牡丹繡的如何?等繡好了就給你當手帕用可好?”
我咬著牙勉強笑著回答道“既然姐姐大方那我就不推辭了!”
姒嬪看著我的笑容心中貌似很觸動。她伸手摸上了我的聯眼中滿是惋惜“你進宮的這幾個月變了很多。起碼我是這樣看得。想哭的時候就不要笑。你笑的一點都不好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我就現走了。明個我帶了糕點再來找你說話。”言罷姒嬪將手收回起身拿著她的繡品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