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兄弟之情
談判地點定在醫院旁邊的那家咖啡館裏，不知道為什麽，走進去我總感覺有一股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其實，中午我和姚瑤就是在這呆了幾個小時整理稿件啊，哪裏來的消毒水，肯定是我的嗅覺出問題了。
林楓要求和我單獨談，姚瑤不放心，怕我吃虧。
“子萱，我就在旁邊，他如果敢對你怎麽樣，你就叫我，我立馬趕過來救你。”
我被姚瑤那如臨大敵般的樣子給逗笑了，“這大庭廣眾之下，他敢如何啊？放心吧，沒事。”
我和林楓對坐，因為吃了藥，打了針，我的高燒暫時褪去，人也清醒了許多，夜晚的咖啡館裏，充滿了濃重的浪漫氣息，一個白裙黑發的大眼睛女孩坐在大廳中央彈鋼琴，琴聲柔美，撥動著人的心弦，四周全是三三兩兩約會的人群，在細碎的說著情話，就連剛才還對我擔心滿滿的姚瑤，也和鄧大偉坐在那，安靜地聊著天。
剛坐下的那一刹那，我竟從林楓的眼底捕捉到了一抹溫柔，隱約間仿佛聽到他在問我。
“它還好嗎？”
我呆愣著沒能反應過來，“誰？你說誰還好嗎？”
那抹溫柔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林楓一貫的冷漠，他清了清嗓子。
“沒什麽，我們說正事吧，你現在是如何打算的？”
他竟然問我是如何打算的，不是應該他說自己的想法嗎？我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反問他，“你是怎麽想的？”
林楓對我的怒氣視而不見，也不生氣，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說起了他和林雲之間的事。
“我和林雲相差了3歲，小時候差別還挺大，可是長大之後，我們越來越像，很多不熟悉的人，都會以為我們是雙胞胎。”林楓苦笑，“我想，這也是當初你把我誤認成林雲的原因吧？”
我未置可否，不敢打斷林楓的敘述，我想知道關於高原的一切。
原來，小時候，高原出生的時候，體弱多病，又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所以大家都對他非常溺愛，反倒是作為兄長的林楓，從小到大就被父母嚴格要求，要培養成家族的接班人。
在他們十幾歲的時候，20世紀初期，當時的煤炭產業處在巔峰時期，林氏集團在陽市那是風光無限，他們家下屬的各個煤礦企業，是整個城市的支柱產業。
“當時父母強硬著把我送到了國外去學習，而把林雲留在身邊，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恨我爸媽，覺得他們不愛我，隻愛林雲。”
林楓說，林雲被父母帶得很嬌慣，任由他自由發展，從不強迫他做任何事，大學畢業以後，他說不喜歡做生意，父母也就依了他。
“他喜歡天馬行空的生活，最喜歡工作一段時間，然後出去旅行一段時間，這也是我羨慕和嫉妒的地方，他可以隨性而為，而我卻不可以。”
“這麽多年裏，你就一直呆在國外嗎？”不知不覺間，我被林楓的故事吸引了，心底疑惑，不知道他給說這些，是為何？
“沒錯，按著父母規劃的軌跡，不斷的學習和深造，然後進入大公司去磨練，直到……直到林雲出事。”
林楓說，林雲在出事之前的那個晚上，還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哥，你什麽時候回國啊？父親身體不太好，你還是盡快回來，公司裏太需要你了，你也知道，最近煤炭行業不太景氣，很多人對我們林氏集團虎視眈眈，而我又是繡花枕頭一個，根本不懂也不喜歡生意場上的那些。”
當時的林楓有些生氣，憑什麽自己就必須承擔起家族的責任，而林雲卻不需要？僅僅是因為他不喜歡嗎？可是他也可以不喜歡啊。
“你在哪呢？”林楓聽到林雲在電話裏的聲音斷斷續續，冷冷地問。
“我在爬雪山呢，雲南的一座山，現在在大本營，明天登頂。”林雲在電話那頭嗬著氣，語氣非常的輕快。
林楓叮囑他注意安全，心裏隱隱有不快，便想掛了電話，不想林雲卻在電話裏說，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哥，等你回國的時候，我帶她見你。”
這就是兄弟倆最後的通話，林楓說到這，也幾乎哽咽了，如果他知道就這樣和弟弟成了永別，他說什麽也不在電話裏陰陽怪氣地說他。
“得了吧，你那愛情也來得太容易了些，認識才兩天，這就叫愛情了？我告訴你，你那就是閑得發慌，想泡妞給自己找的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當時林雲懟他，“對，童佳蕾喜歡你，喜歡十幾年了，還為你追到了國外去，這時間夠長了吧，是不是這就應該叫愛情了？”
林楓一生氣，什麽也沒說便掛了電話。
我聽到這，眼淚忍不住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原來，那天晚上高原是跑到房間外邊給他哥打電話呀，當時我還說他，是不是在和女朋友通電話，這樣膩歪。
高原就是在那一刻表白的，他用凍得發僵的手一下把我摟在懷裏，他說：“我喜歡你，如果我有女朋友，那個人一定是你。”
一切都還曆曆在目，仿佛手心還殘存著他的溫度，可是高原卻真真切切不在了。
林楓看我哭得傷心，遞了個紙巾給我，姚瑤以為我被欺負了，要衝過來，被鄧大偉死死地拉住，我回頭對她搖搖頭，讓她別擔心，我沒事。
“你為什麽對我說這些？”
我看向林楓，此刻的他，從眼裏透出來的，終於不再是冷漠，而是對高原深深的內疚和懷念。
林楓繼續在說。
“林雲出事我是在三天以後才知道的，等我趕回來的時候，父母已經低調處理了他的後事，甚至有很多人壓根都不知道我們林家有兩個兒子，大家都紛紛把我認成是林雲。”
林楓眼底呈現出悲痛之色。
“自那以後，母親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整日裏神情恍惚，沒過多久，本就多病的父親一下就臥床不起，被查出來得了腦癌，沒能挺過三個月，就離我們而去了。”
雖然林楓說得輕描淡寫，可聽到這些，我也愈發悲傷，我沒想到，高原離開後，他們家還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我啊，因為那一次該死的雪山登頂之行。
突然就有些理解林母為什麽對我那樣恨之入骨了。
林楓並不理會我的悲傷，“父親去世以後，我順理成章地接管了林氏集團，於是我便成了你口中仗著父母打下江山，坐享其成的富二代。”
我有些尷尬，沒想到那樣一句無心的話，他竟然放在了心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其實是想說……”
林楓擺手，“沒事，你不用解釋，我被誤解慣了，根本不在意這些。”
我心底的疑惑再次加深，我不明白，林楓為什麽突然間換了副模樣，給我說起了這段屬於他們家的過往？對外人來說，這已經是他們家的機密了，這要讓姚瑤知道，不知道又得有多興奮。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林楓說出了今天的目的。
“給你說這些，主要是想求你一件事？”
我吃驚，“求我？”真沒想到，這個詞會從林楓的口裏說出。
“是的，你是當年林雲用生命保護的女子，如果那天晚上，我知道是你，我說什麽也不敢碰你，對不起，那天因為剛從哈巴村回古城，想起村長說的那些話，還有公司裏亂七八糟的事情，確實是喝多了一些……”
這一刻，我恨不能有一個地洞能讓自己鑽進去。
“你說吧，到底是什麽事？”
我在心裏想，隻要不是讓我當他和童佳蕾婚約的擋箭牌，哪怕是讓我給他母親當侍女幾年，做牛做馬任其欺淩，我也心甘情願。
因為這一切，都是我欠高原的，該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