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高燒不退
我帶著哭腔，本已竭盡全力，說出來的話卻如蚊蟲般小聲，我竟然連嗓子也哭啞了。
“姚瑤，我在這。”
腳底一個踉蹌，我一下摔倒在海水裏，一個海浪拍來，立馬嗆進去一大口海水，胃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我狼狽地爬起來，蹲在沙灘上，吐得翻天覆地。
姚瑤應該是聽到了我的嘔吐聲找過來的，我渾身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臉上也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淚水，就那樣癱坐在沙灘上，嘔吐。
她的眼淚一下就來了，一把抱住了我，“子萱，你怎麽這樣傻啊，你至於不，因為這個事就要去尋短見？你這不是在做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嗎？那林楓的母親，那是巴不得你能給高原陪葬才好呢。”
我不知道如何解釋，拖著沙啞的嗓音，“姚瑤，我不是，我不是要去死，我隻是……”嘴裏的一口海水倒灌了出來，我再次劇烈地嘔吐起來。
姚瑤拍著我的背，就像哄孩子一樣的哄我。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回家。”
她把我拉了起來，我一腳深一腳淺地任由她拉著往前走，也不管是去哪，隻要就這樣一直走著就好，至少它能證明我還活著。
黑暗中，我看到了姚瑤停在馬路邊上的那輛二手福克斯，刺目的紅像極了高原額頭上汩汩冒出的鮮血，我抓著她的手，眼裏滿是驚恐。
“姚瑤，快救高原，快，他流血了，好痛，痛……”
姚瑤使勁掰開我的手，痛得呲牙裂齒，我的指甲已經嵌入了她的肉裏，“鄒子萱，你是不是瘋啦？”
我又哭又笑。
“高原，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還有一個哥哥呀？不過也對，我連你叫林雲也不知道呢，今天才知道，原來你的真名叫林雲。”
9月底的陽市夜晚，已經有些涼了，我打了個哆嗦，不自覺的把衣服裹了裹。姚瑤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一下就驚叫起來。
“天啊，子萱，你怎麽燙得這麽厲害？”
我對她傻笑，“有嗎？我隻是覺得有點熱。”說完，我打算把外套給脫了，這是剛才姚瑤看我衣服濕了給我套上的。
姚瑤不由分說，打開後排的車門把我給塞了進去，從後備箱裏拿過來一套衣服和一張毛毯。
“你趕快把衣服換上，這還是我新買的，還沒來得及穿呢，又便宜你了，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來到陽市人民醫院，夜晚的醫院裏，燈火通明，下車的時候，我已經燒得有些迷糊，靠在姚瑤的身上，幾乎站不穩。
我聽到她在打電話。
“鄧大偉，你能不能快點，怎麽還沒到，你不是這個醫院的嗎？難道就不能走走後門讓我們先看病？”
我靠在姚瑤肩上，雖然沒按免提，那邊的說話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的姑奶奶，醫院有醫院的規矩，現在晚上都是急診，我總不能對前麵的人，說你們都別看病了，讓我們看吧？不過掛號我已經給你們掛好了，直接去急診，醫生是二胖，我認識，等著，我馬上就到。”
都這個時候了，我竟然還有心八卦姚瑤，“你什麽時候和這鄧大偉這麽熟了？他還能聽你調遣？”
“這事以後給你說，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姚瑤拖著我往急診室，嘴裏嘟囔道：“平時沒覺得你重啊，怎麽這個時候這麽沉，累死我了。”
說完她又自言自語，“也對啊，你現在是兩個人了，不能和以前身輕如燕比。”
我前麵還有一個咳嗽得很厲害的老大爺在排隊，姚瑤拉著我在藍色凳子上坐下，大爺病得也有些迷糊了，身邊卻沒一個人陪著，姚瑤看他咳嗽得厲害，跑飲水機那接了兩杯溫開水過來，順便遞了杯給老大爺。
“大爺，您喝杯水吧，這大晚上的，怎麽一個人來看病呢？”
老大爺接過水的手有些顫抖，眼裏竟含滿了眼淚，連聲說謝謝。
這時候，在走廊轉角處，冒出了一個身影，人還沒看清是誰呢，聲音先到了。
“姚大美女，沒想到啊，你人長得美，心靈更美，我都忍不住想要歌頌你一番了，要不要……”
姚瑤把眼一瞪，沒說話，對方直接就閉了嘴，後麵的話硬是活生生給咽了回去。
來人正是鄧大偉。
這時候的鄧大偉沒穿白大褂，隨意的一件夾克配了條牛仔褲，看上去倒也清爽幹練，平添了幾分帥氣，他轉頭一臉嚴肅地看向了我，皺了皺眉頭。
“怎麽燒成了這樣？”
姚瑤眉頭一挑，又想發火，可想著一會看病還用得上鄧大偉，也就強忍了下來。
“這能怪誰，還不是你那好哥們一家子給害的？簡直是太蠻不講理了，罷了罷了，不說他們，一說起來我就來氣！”
我眯縫著眼，抬頭看姚瑤生氣的模樣，還真是好看得緊，難怪有那麽多男孩子上趕著獻殷勤了，果然，這鄧大偉也不例外。
他咧開嘴笑著，我竟然覺得他是在討好姚瑤，一把把姚瑤也按在凳子上坐下。
“姑奶奶，你就別再在我麵前晃來晃去了，把我這鈦合金眼給晃瞎了你賠啊，老老實實給我坐下，老人家已經進去了，估計馬上就能輪到我們。”
本來還繃著臉生氣的姚瑤，聽到鄧大偉這樣的自黑，一下就笑出聲來。
“這醫生醫術如何啊？聽你說叫什麽二胖，一聽就覺得不是正經名字呢。”
鄧大偉又開始了自己的海吹神侃，“我這哥們，那醫術之高明，不是我吹……”
這時候門開了，醫生扶著老大爺出門，在走廊叫一個護士的名字，交代她。
“你帶大爺去輸液室輸液，他一個人來的，多照顧一點。”
醫生高高瘦瘦，說完一把拍在鄧大偉的肩膀上，“大頭，又在那吹牛了吧。”
鄧大偉拉著那醫生低聲嘀咕，“叫你別在外人麵前叫我大頭大頭的，叫我鄧醫生，再不濟也應該叫我大偉啊。”
醫生哦哦了兩聲，說知道了，有美女在場，給你小子麵子。
鄧大偉說完，轉頭對我和姚瑤說：“這就是我說的神醫二胖。”那醫生剛答應了不叫對方外號的，沒想到鄧大偉張口就把自己搞怪的名字給叫了出來，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已經病得迷迷糊糊的我，此刻也被這喜感的名字給逗笑了，瘦高得像竹竿的一個人，竟然會取一個外號叫二胖，我努力掩飾住嘴角冒出來的笑，對醫生欠了欠身，脫口而出。
“二醫生，你好。”
立刻，所有人都笑了，我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真是這人一生病，智商再次直線下跌幾個點。
“對不起，我……我。”
姚瑤把我拉進了醫生辦公室坐下，例行公事的量體溫，看著我有些發紅的眼睛和燒得通紅的臉，二胖醫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鏡。
“一會再去查下血，看是不是病毒感染引起的發燒，你這情況有點嚴重，估計怕是必須得輸液才能退得了燒了。”
我一直還在腦海裏思考著為什麽會叫這個高瘦的男人二胖，後來我終於找到了答案，肯定是因為他那黑框眼鏡又大又圓，掛在臉上很有違和感的緣故吧。
聽著他對我的診治，我隻是機械性地點頭，從小到大，隻要生病看醫生，我從來都是把醫生的話奉為聖旨的，他們說吃什麽藥就吃什麽藥，他們說什麽不能吃，我就堅決不會吃。
幾分鍾後，溫度計上顯示，我的溫度是：38.9度。
二胖醫生拿了張紙給我，讓我去抽血，想起上午就抽了一管血的我，現在又要抽血，我就有本能的抗拒。
“醫生，可以不查血嗎？”
二胖再次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查血是必須的，這樣我才能清楚你發燒的原因，這樣才能決定怎麽給你用藥，怕是必須得輸液治療了。”
突然鄧大偉拍了下桌子，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
“等等，二胖，虧你還是神醫，對方是孕婦，你也不問清楚就要給她胡亂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