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少年路 第十七章：十年之約
女孩知道她是實情，如果三人繼續在此僵持，那兩魔頭隻怕過不許久便會趕上，但是卻又做不出讓同伴誘敵自己偷生於此之事，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趕車女子見狀繼續道：“更何況碧雲門的馬車速度奇快，我全力趕車那兩魔頭也未必就能夠追上。”
女孩聽到這裏終於有點鬆口道：“那、那、那也不需他幫我，我自能夠帶著姐姐尋得隱蔽處。”
女孩好麵子不好立馬改口，最後卻是將矛頭指向蘇杭，但是語言中也算是答應了下來。
趕車女子見她答應下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解釋道：“蘇兄弟是本地人，對本地環境熟悉，由他帶著你們尋找地方會安全的多。”
女孩還是一臉不願之色卻是沒有再出言反對。
趕著女子見女孩默認，對著蘇杭再道：“蘇兄弟，可否麻煩你移步，有些事我需要單獨對你交代一下。”
蘇杭聞言對身邊的蘇荷道：“荷，哥哥走開一下。”
蘇荷乖巧的點頭應與後，蘇杭一臉思索之後跟在趕車女子身後朝邊上走去。
趕車女子拉著蘇杭走出數十米遠才歎氣道：“蘇兄弟，言兒她出身世家，姐脾氣頗重，你領著她二人去往躲避，怕是要多受她的氣，還請你多多忍讓別與她計較。”
蘇杭開口卻是沒有答應而是轉問道：“聽仙子方才之言，追殺你們的人是循著馬車追趕而來的？”
趕著女子回道：“正是如此。”
蘇杭繼續問道：“那仙子可否將詳細情形一？”
聞言，趕車女子眉頭緊鎖，不知道蘇杭為何有此一問，但有怕蘇杭拒絕隻得簡潔的將情況敘述了一番。
半月前，占星閣遣人到碧雲門占星閣閣主有要事交代，是事關重大讓碧雲門務必將慕容山莊的次女慕容言接到碧雲山上。
甚巧，碧落虹原名慕容影便是出自慕容世家，占星閣那的慕容言卻正是碧落虹的親妹妹，隻要碧落虹前往即可。
但是占星閣是事關重大，慕容山莊離碧雲門卻有數萬裏之遙，最後碧雲門掌門碧月靈便令她的六師妹碧月見領隊帶著碧落虹與碧落含三人一同前往。
三人披星戴月火速趕到慕容山莊帶著慕容言返山之際，卻是被兩人阻攔在半路，碧月見認得那二人乃是退守西荒三百年之久的地獄門高手黑白無常。
兩大地獄門的高手出手偷襲，一個照麵碧落虹就身受重傷，碧月見自知不敵便放出了她隨身攜帶的碧雲門專用的馬車，讓三人駕著馬車逃離留下她一人牽製黑白無常。
三人趕了十幾個時辰的車，幾番差點被追上，幸得碧月見拚死抵擋，才得以幾番脫險。
碧落含幾番想讓碧落虹兩姐妹中途下車躲避，由她一人駕車吸引敵人的注意，卻是被碧落虹幾番拒絕，直到此刻見碧落虹入定療傷，知道傷重的碧落虹無暇顧及到外界的情況才又動此念頭。
她本可以直接離去，但是碧落虹此刻無法動彈，慕容言又是一副姐脾氣，怕是會出什麽意外，見蘇杭性格沉穩，又是認得碧落虹且對碧落虹的安慰較為關心，便轉念想將二人囑托給蘇杭。
蘇杭心思聰慧，自幼鬼點子就多，聽到心中生出一個注意開口道：“如此行事怕也是不妥。”
碧落含見蘇荷此回答以為蘇杭是要拒絕，麵色凝重反問道：“何出此言？”
蘇杭繼續道：“你那倆魔頭幾番差點追上你們二人，此刻你獨自駕車離去，一旦若是被他們追上，在車上尋不到她們倆姐妹，定然會回來尋找，如此一來她們最終還是難以逃脫。”
碧落含聽蘇杭如此來，長歎一聲道：“哎，此事我又何嚐不曾想過，但是眼下再沒有更好辦法，她們留下總是還有一線生機的。”
蘇杭聽罷一臉自信道：“我有個辦法，比你的法子安全多了。”
人在絕望的時候心智最是不堅定，碧落含聽蘇杭如此，心中先是一喜，隨即又失落想到自己怕是糊塗了他一個山野子能有什麽辦法。
蘇杭知道碧落含定然不信接著道：“離此地西北不遠處，有一處修真山門，叫做資陽觀，落虹仙子與那觀中撫陽真人相識，你可待落虹仙子療傷後一齊前往那裏求助。”
碧落含聽蘇杭的頭頭是道，對蘇杭刮目相看，思索起蘇杭的辦法來，思索過後搖了搖頭道：“我們便是從西北而來，此時駕車往回趕怕不是羊入虎口。”
蘇杭又在問道：“你可以飛到上去嗎？”
碧落含不明白蘇杭的用意驚疑回道：“你是禦器而行吧，我倒是可以，但是師姐她”
蘇杭不顧碧落含的驚疑接過話道：“你可以就行，我的辦法就是由我代替你駕著馬車引開那二人，然後讓荷帶你們到我家中稍作休息，到時候你便可低低飛行，趕到資陽觀附近，資陽觀山高路險需要你飛上去，資陽觀的廣義道人認識我，他能找到我家，待他們來了你們應該就安全了。”
這一次碧落含徹底震驚了，完全不敢相信這一番言語是出自這個衣服殘破滿臉煙熏的孩子之口，細思了蘇杭的辦法後卻道：“且不你這麽會不會駕駛馬車，就算你駕駛馬車離去，萬一被那倆魔頭追上，隻怕要命喪他二人之手，這種事我身為碧雲門下又怎能為之。”
蘇杭自信道：“我在金府便是一個馬車，駕車對於我來並非難事，再則你們趕路許久那兩魔頭都未曾追上，我最多隻需趕著馬車奔行到明晨，你們定然已經安全了，我便棄車逃跑，他們又不認得我，自然尋不到我，”
蘇杭見碧落含雙眼生出一絲希冀之色，自信再道：“不過我也有一事相求。”
據神算子孔亮所言，慕容言的安全事關重大，絕不容有失，而蘇杭的卻也在理，念及此處碧落含深吸一口氣顯然是被蘇杭動心了回道：“蘇兄弟有何事不妨直言。”
自到此時蘇杭終於露出了忐忑之色，也是深吸了口氣才決絕道：“不管此行我生死與否，我希望你能夠帶荷上你們碧雲門讓她拜入碧雲門下。”
原來眼前這少年想要獨身涉險竟是為他的妹妹能夠入碧雲門，她心生感動正待答應，卻又想起一事，這少年話有理有據自己一時之間竟是將他當做大人來對待，卻不曾想過他始終是個孩子又拒絕道：“哎，此事還是不可，你若出事，我又如何與你家裏交代。”
聞言，蘇杭神色一變略帶哀傷道：“我的父母在兩年前就已雙雙身亡，家裏隻剩下我跟荷二人相依為命。”
碧落含神色再變，心思劇烈波動，最後想到慕容言一人或許身係下安危，便有了決斷道：“我一定會將你妹妹帶上碧雲門求掌門允許她拜入碧雲門下。”
蘇杭一臉欣然謝道：“多謝仙子。”
碧落含回道：“哎，該是我謝你才對。”
蘇杭最後道：“待我與荷交代一下，即便動身。”
蘇杭步履沉重回到蘇荷身旁，麵上卻含笑問道：“荷，你想跟這幾位仙子一樣修行仙法嗎？”
蘇荷雙眼一亮，認真回道：“荷當然想啦。”
蘇杭指了指碧落含答道：“那麽眼下就有一個機會，剛那個姐姐你長的乖巧，想要帶你去碧雲門跟她一起修行仙法，你可願意？”
蘇荷聽到能夠去修行仙法樂道：“真的嗎？”
蘇杭點頭回道：“真的！”
蘇荷得到蘇杭的確認臉上興奮更甚，隔了一陣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再問：“那哥哥你呢？”
蘇杭聽聞此問，心中升起不忍，神色黯然了一些回道：“那碧玉門隻收女弟子，需要你一個人去哦。”
聽到蘇杭無法同往，蘇荷臉色也黯然了下來，麵露掙紮之色回道：“既然哥哥不能去，那荷也不去了。”
蘇杭伸手輕撫蘇荷的長發，徐徐道：“傻孩子，哥哥不能去碧雲門但是哥哥可以去資陽觀啊。”
蘇荷問道：“那碧雲門跟資陽觀離得遠不遠，咱們還能不能見麵啊？”
蘇杭也不知道這兩地到底離得多遠此刻隻得婉轉答道：“不遠，隻要咱們一起努力修行仙法，等到咱們能夠飛到上去了，那時候自然能夠經常見麵。”
蘇荷將信將疑的問道：“真的嗎？”
蘇杭篤定的回道：“真的。”
蘇荷又繼續問道：“可是等到那一需要多久呢？”
蘇杭回想起在資陽觀木瓜等人的法，常人通常得十多年才能夠修煉到禦器而行的境界，但是此刻若是的久了又怕蘇荷不答應，思索片刻蘇荷回道：“十年，十年內哥哥一定會禦器而行上碧雲門看望你。”
十年，對於修真者來確實不算長，但是對蘇荷來十年卻似遙不可及，她不禁有些黯淡回道：“十年，那可太久了，荷會想哥哥的。”
蘇杭對著蘇荷鼻子輕輕刮了一下，再道：“那到時候哥哥多努力，一定以最快的時間去看望你。”
聽罷，蘇荷又猶豫了一陣，終於還是忍不住修行的誘惑答應下來道：“那好吧。”
蘇杭見蘇荷答應，繼續道：“嗯，待會你帶著幾位姐姐到我們家休息一下，晚些時候她們自會帶你去碧雲門。”
蘇荷再問：“那哥哥不回去嗎？”
蘇杭答道：“哥哥還有點事需要出一趟遠門，估計等我回來，你已經到碧雲山了。不過你防心，等哥哥事情辦完回來，就去資陽觀上修行仙法，到時候就可以去碧雲門看望你了。”
蘇荷聽到蘇杭突然要離開，心中一陣不安問道：“哥哥，你不會騙我吧。”
蘇杭心中一緊回道：“不會的，哥哥怎麽會騙你呢？”
蘇荷終究年幼不疑有它，但是有念及這次離別不知道需要多久，便從兜裏掏了一隻木鳥，這隻木鳥本是兩年前蘇岩做出想要送給蘇杭的生辰禮物，隻是那日遭逢大變，蘇荷又對它甚是喜歡，蘇杭便一直將它留在蘇荷手裏。
蘇荷平日裏對這隻木鳥甚是喜愛，一人在家時便時不時拿出來把玩，此時卻是拿了出來遞給蘇杭道：“哥哥，以後荷不能陪在你身邊，荷就把木鳥先給你，就像是荷陪著你。不過等你下次來看望我的時候可是要還給我的呢。”
蘇杭看著這隻木鳥，心中湧出無限思愁，雙眼不禁一紅鄭重的接過木鳥再次對蘇荷交代：“放心吧，哥哥一定會將它好好保存，下次見麵的時候親手還你。以後哥哥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聽兩位姐姐的話知道嗎。”
蘇荷乖巧的點點頭回道：“嗯，荷一定會乖乖的聽兩位姐姐的話，不過哥哥你一定早點來看望荷哦！”
蘇杭看著蘇荷眼中流連著無限不舍，卻是不敢再多逗留，生怕在多看幾眼自己便再沒有勇氣離開。
蘇杭轉身一步一個腳印朝馬車走去，心頭一片茫然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但這卻是蘇荷拜入碧雲門下的最佳機會。隻是理由單單隻是如此而已嗎？
想著荷以後便可以如同落虹仙子一般修習道法禦器而行，心中頓時又欣慰不已。
碧落虹直到此時還在入定中，她身側慕容言看到蘇杭正往她們的馬車走去，還以為他是要偷馬車，便站起身怒問道：“你要幹嘛？”
碧落含及時攔在慕容言的身前低聲將一切出，慕容言聽完一切俏臉表情凝固，一臉難以置信之色，蘇杭的所作所為實在太讓她震撼，一時間呆立無言，她眼前蘇杭那道決絕的背影似乎開始慢慢拉長，變得偉岸起來。
她從未想過一個衣履殘破、滿臉汙漬的像叫花子一般的鄉野子竟會做出這等舍生為人的壯舉，頓時有些後悔剛才打出的那一巴掌。
蘇杭爬上馬車，將韁繩輕甩，馬兒卻巋然不動，碧落含在遠處看到這一幕才想起，這白馬極具靈性，飛速縱身來到馬車旁，在白馬耳邊低語。
慕容言在碧落含離去後走到了蘇荷身邊一改嫌棄之色，一臉憐惜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蘇荷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變得這般和善，心翼翼答道：“我叫蘇荷，今年六歲了。”
慕容言握上蘇荷漆黑的雙手道：“我叫慕容言，比你大一歲，以後你就叫我姐姐吧。”
隨後她轉身對著馬車上的蘇杭大喊道：“叫花，你放心吧，以後我會替你照顧荷妹妹，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她的。”
恰在此時，馬兒在碧落含的示意下，長嘶一聲四蹄騰空飛速奔馳起來，蘇杭聽力靈敏坐在馬車之上聽到了慕容言的話，卻是不敢轉頭，他怕再看蘇荷一眼便再不舍離去，心下卻還是有了幾分安慰。
白馬兒撒開四蹄狂奔宛如騰雲駕霧，速度之快僅比禦器而行慢上分毫而已。
慕容言看著馬車極速遠離，最後消失在地平線上，腦海裏竟是浮現出她初見蘇杭時蘇杭那髒亂的麵容，慕容言心道：
“臭叫花子，不知道本姐跟你話嗎，你居然頭也不回，下次再讓我見到你，非得狠狠揍你一頓不可。”
凝望許久，慕容言才回過頭，見到雙眼泛著不舍的蘇荷，緊緊的將蘇荷摟緊勸慰道：“放心吧，你哥哥他一定會去碧雲門看望你的。”
馬車上蘇杭看著兩側景物極速倒退，心中五味成雜，他從未見過如此快的馬車，而且還不需要他刻意驅使便能自行趕路，這著實讓他心驚。
驚歎之後，蘇杭又漸漸茫然起來，方才他一心想著要讓蘇荷進入碧雲門，對於其他事無暇多想，此時空了下來，蘇杭思緒便多了起來。
眼前這一行前途未卜，若是被那兩魔頭追上隻怕是凶多吉少了吧，就算不被追上，以這般速度奔馳到明日，隻怕自己已經遠去萬裏，到時候自己又該如何回來。
早知道剛才該回家將昨日剛發的工錢帶上的，這樣的話就算到了陌生的地方也能買些吃食，現在倒好身無分文，就算不被追上，也是該餓死在回去的路上吧？
念及此處蘇杭便有些心灰意冷伸手拿出蘇荷給他的木鳥，看著木鳥他的腦海裏浮現兩年前的今日，那令他永世難忘的一日。
想著想著蘇杭心中希望頓生，低聲罵到：蘇杭啊蘇杭，那麽難熬的日子都過來了，眼前這點事又算得上什麽，隻要雙手雙腳還在，哪怕是爬也能爬回去，你又在瞎擔心什麽呢？
卻不知道那碧雲門到底在哪裏，等自己回去確認了荷真的進了碧雲門，那自己便也去資陽觀吧，也不知道到那時候淩陽真人跟廣義的話還算不算數。
想必以他們的身份肯定是算數的，那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努力修行爭取在十年內去往碧雲門看望荷，待有朝一日自己修煉到淩陽真人那般厲害定要去將那隻殘害了爹爹的妖獸給殺了。
一路上蘇杭思緒如潮水般潮起潮落，時而灰心失望時而自責，時而又憧憬起未來的生活，不知不覺間已經深夜。
這碧雲門的馬車確實非同凡響，奔速如飛，半日不曾停下速度卻未慢下半分，最重要的是這般速度卻能夠如履平地，沒有一點顛簸，蘇杭竟是在馬車上沉沉睡去。
夜色如洗，待蘇杭再醒來時分，一輪冷月無聲的從東方生起，蒙蒙夜色中蘇杭的心思再次活躍起來，這次他開始認真的思考未來的道路，以及他能夠想到即將到來的任何困難，思緒下月色漸漸西移往西山落下。
一夜時光竟是就這麽過去，黑夜即將逝去在前方等待蘇杭的會是黎明嗎？亦或是比黑夜更加可怕的永夜？